“咚、咚、咚。”
三聲清脆的敲門聲終於打斷了蘇安與姜太極之間難堪的沉默,姜太極也是很難忍受這種尷尬的氣氛,當即暗暗舒了一口氣,說道:
“進來。”
“吱呀……”
房門被輕輕推開,葉狂早就知道這間房裡並不只有姜太極一個人,所以他對於穩坐在姜太極身邊的蘇安也只是稍微多看了一眼而已,兩步跨進屋內,他對姜太極說道:“魔教來人了。”
“來的是誰?”
姜太極的眉頭微微一皺,也不知道他所想表達的究竟是疑惑還是驚訝。
“張教主。”
葉狂又看了蘇安一眼,可後者就跟毫無察覺似的,只顧著低頭看著自己面前桌上那茶杯中氤氳騰起的陣陣水汽發呆,似乎完全沒有聽到葉狂與姜太極之間的對話。
“張教主?”姜太極端起了茶杯,就跟個閱歷已深的老者一樣反覆摩挲著茶杯的邊緣,“他怎麼有心思往咱們這邊跑了?”
也不怪姜太極的語氣中透著一股不高興,其實早在白虎山莊與青城在三河城這裡展開了“君子戰”以後,魔教對於白虎山莊的幫助就越來越少,很有一種恨不能乾脆抽身事外的感覺,甚至就連那魔教的張教主本人也是很少再在白虎山莊前露面,鬧的不少人以爲魔教跟白虎山莊的聯盟關係已經破裂,難免人心惶惶的。
這也就是白虎山莊之下許多門派信心動搖的一個原因,正是因爲如此,姜太極纔會懷疑魔教跟青城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牽扯在裡面,不然魔教現在的所作所爲就不僅僅落井下石這麼簡單,而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那麼愚蠢了。
“那你問我……”葉狂跟姜太極從來也不見外,“人家就在外面站著呢,有什麼事情你當面去問他好了,別跟我甩臉子。”
“請!”
姜太極還不至於因爲葉狂一兩句抱怨的話就生氣,他從椅子上一站起來,高呼了一個“請”字,這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要會一會那張教主了。
葉狂臨時充當了僕人的角色,上來將蘇安與姜太極喝剩的茶水以及茶具統統收拾了下去,而蘇安則還跟沒有眼色似的,只不過他好歹也跟著姜太極一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卻沒有出去,就那麼施施然的站在了姜太極身後,不爲葉狂納悶的眼神所動。
“哈哈哈哈……”
張教主人還沒到,爽朗的笑聲就已經傳到了屋裡,他幾步走到了屋內,衝著姜太極拱了拱手,又目送著端著茶具的葉狂離開屋子,最後目光一定,落在了面色平靜的蘇安身上。
“這位就是大敗墨蟾那條老狗的蘇安了吧,”張教主的眼神中充滿著真誠的讚美,“不錯不錯,貴山莊果然是英雄豪傑輩出,還盡是些青年才俊,這可真叫人眼紅。”
也許是對張教主一上來就不修口德得損了那墨蟾一句“老狗”的行爲有些厭惡,所以蘇安並沒有對對方的讚美表現出一絲受用的神色,不但如此,他的臉色還冰冷了幾分。
儘管這樣,可蘇安也不是個直心直腸的愣頭青,他還沒傻到爲了幫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墨蟾,去當面駁了張教主的面子,那樣未免太傻了。
“過獎。”
說完這兩個字,蘇安就再不做任何迴應,鬧的場面有些冷。
“哈哈哈哈……”
張教主那標誌性的笑聲再度響了起來,“果然是快人快語、不驕不躁,這份心性修養倒也著實難得,若是假以時日,修爲必定不可向量……”
可能是姜太極也實在是受不了這張教主滿嘴胡言亂語還偏偏一副正經模樣,於是他只得也帶著三分微笑,輕聲問道:“敢問張教主,這麼晚了還趕過來,究竟是有何賜教?”
“哎呀,你這不說我都要忘記了。”
張教主非常戲劇性的一拍自己腦門,想以此表現出他是真的忘了,可這動作在早已經心懷戒備的姜太極看來也太過唐突跟做作了,但良好的修養還是讓姜太極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他依然面帶微笑的看著那自導自演的張教主,只不過臉上的笑容已經由三分降至了一分殘笑……
“賜教我可說不上,”張教主臉上喜氣洋洋,就好像之前一舉戰敗了墨蟾的不是他面前的蘇安,而是他自己一樣,“我呀就是過來道個賀,畢竟現在咱們雙方現在是同盟,這蘇安的勝利,也就是我魔教的勝利。”
打從張教主進了這間屋子之後,屋內的三人就一直是站著的,也都不嫌累……
“看我這記性,”張教主又戲劇性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先前那一次已經幾乎耗盡了姜太極所有的忍耐能力,所以這一次張教主再拍,姜太極的眉頭很明顯的挑了一挑,不過張教主卻視若不見。
“一聽到這消息我就想著要過來見見這立下大功的蘇安,結果太匆忙了,賀禮反倒是忘了帶過來……但是不要緊,明日我再遣人補上。”
姜太極現在是越看這張教主越覺得對方隱藏在假面之下的真實面孔,那肯定是萬分邪惡,這種感覺簡直如銘刻一般烙印在他的腦海當中,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了。
“那就多謝張教主了。”
姜太極一愣,顯然他沒想到這一次是站在自己身邊的那截“木頭”回了張教主一句謝,再一想自己剛剛確實有些失態,趕忙收斂了思緒,對著張教主略施一禮,說道:
“多謝張教主。”
“好說好說。”
張教主喜滋滋的看了看姜太極,又看了看姜太極身後的蘇安,似乎真的爲同盟這邊出了一個這麼有才華的後生晚輩而高興,但他的眼神在至誠當中透著一股顯而易見的“並非如此”,也不知道他這樣做究竟有著什麼樣的目的。
“茶……”
伴隨著葉狂那略拖了一下長音的“茶”字傳進屋內,葉狂本人也雙手託著個茶盤進來了,將茶盤在桌上放穩當,葉狂小心謹慎的把茶盤上的兩隻茶盞擺好,倒進了茶水,這就算是乾淨利落的完成了自己“僕人”的臨時使命。
在這種場合下,只有身爲兩邊正主的姜太極跟張教主纔有資格坐下喝茶,而像葉狂跟蘇安,就算實力再高也只是兩個門下弟子而已,萬萬上不得茶桌的,只能在一旁站著。
“你們年輕人聚在一起聊些事情吧,我還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張教主僅是象徵性地用徵詢的目光看了一眼姜太極,然後也不等姜太極做出迴應,他就轉身、邁步,離開了這間小屋,當他一條腿都從屋裡邁出去之後,姜太極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那晚輩就不多送了。”
不管怎麼說,這張教主也是能夠跟姜伐並肩而立的人,所以姜太極在他面前自稱一聲晚輩,那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你說,那老東西今天晚上來這麼一趟,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姜太極好歹要站在門口目送張教主一陣才行,等他轉過身,就見那葉狂與蘇安兩人已經一人一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起了熱茶,姜太極“嘖”了一聲,說道:
“你倆坐著了我去哪兒坐去……也不知道給我留個茶杯……”
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增多,姜太極已經不復從前那樣眼高於頂的樣子,他漸漸的開始認同了葉狂這個從很久之前就開始跟自己較勁的同門師兄弟,所以在跟葉狂獨處的時候,兩個人之間很少有什麼間隙,——很顯然,現在的葉狂已經成爲了他的心腹。
不過也這麼放肆,那可就有些不太尋常了,要知道這位兄臺可是曾經常年於虎跳崖之下苦修的,他跟姜太極還有葉狂可一點也扯不上關係。
“其實我來這裡,是莊主他拜託我的,”蘇安真是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叫人合不上下巴,“要知道一開始我可不願意來趟這渾水。”
葉狂聽前半句的時候很想對蘇安豎個大拇指,因爲他還是第一次聽人把牛皮吹的這麼清新脫俗,——還“莊主拜託你來的”,你蘇安算個什麼東西?
可是接來下聽後半句,葉狂差點就要擼起袖管上去痛揍這蘇安一頓了,——還“一開始不願意”,還拿自己當個人了!
“讓他說,”姜太極一邊饒富意味的盯著蘇安,一邊伸手攔住了有些火氣上頭的葉狂,“你讓他繼續說,我看他之後還要說些什麼。”
“一開始我當然是不願意的,總不能他叫我來我就來,不過後來他說我可以先來看看,之後的事情就由我自己決定,所以我一想反正都在虎跳崖下修行了這麼久,出來舒展舒展筋骨也是好的。”
“到了這邊發現其實你姜太極人還不錯,不論是處理各個門派之間事務的能力不錯,實力也算是不錯,不然我大可以擡腿回去白虎山莊,——莊主他也不能不講道理不是,要知道我跟他當時的約定可不包括爲白虎山莊出頭。”
蘇安一面喝著茶,一面娓娓而談,卻被葉狂一句“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給打斷了。
“我的實力也不止是與墨蟾交手時所表現出來的那麼一丁點。”
蘇安並沒有因爲自己說話被打斷而動怒,他看著葉狂,臉上浮現的卻是跟那張教主同樣令人作嘔的招牌式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