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他撫著我的臉龐，“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裡沒有蛇，也證明了我的猜測。”他彎下腰去，捏起了一點土壤在指尖上抹開，又嗅了嗅，“這裡應該有黑蛇畏懼的東西，所以他們不敢進來。”

“這些蛇，應該只是來看守的野蛇，他們會把所有的入侵者全部吸血吸乾而死。”森夜繼續道，“費這麼大周章，肯定不是短期而來的事情。”

我的雙足已經無法行動了，腳上套著的紅色高跟鞋早就被鮮血染透，泛著詭異的光芒，而雙腳的肌膚已經慘不忍睹了，我深深地懷疑，不及時處理的話，以後恐怕走路都成問題了。

森夜也沒有耽誤時間，他扯開身上的襯衣，手腳麻利地替我包裹著傷口，而一旁的沐璃靠在山壁上，竟然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們所在的，是一處峭壁形成的山洞，如果沒有森夜的飛躍能力，恐怕我們都上不來，時間一久，都得成爲黑蛇的食物。

森夜把我背到了背上，對沐璃道：“你能走吧？還記得你剛纔對我說的嗎？帶路！”

沐璃咬牙撐住山壁起了身，藉著盈光，我纔看清她一頭全白的秀髮。她，又占卜了？

沐璃咬牙喘息著：“往裡面走。人，應該在裡面。起碼卦象是這麼高訴我的。”

我心頭也有一個聲音在反覆迴響著：“來，來，來……”

那聲音每響一次，我的心臟就跟被針紮了一下似的，疼得渾身痙攣。

可我死命忍著！勝利就在前方了，我不能喊疼放棄！

山洞裡一片死寂。

除了我們的呼吸聲和腳步聲外，完全沒有半分別的聲響。

偏偏是這樣，才讓我更加覺得不祥。

一切，太安靜了。安靜得太不自然了！

我趴在了森夜的後背上，忍不住道：“那胡辛呢？引了我們來，就只佈置了一隻喚陰鳥？他對自己那麼自信？”

我話音未落，在頭頂的山壁上，卻忽然迴旋起了一聲聲嬰兒啼哭般的尖銳刺耳聲響。

我們大驚失色。

這裡絕不可能有嬰兒。

而且，這叫聲，我們都聽過。那是，喚陰鳥的叫聲！

喚陰鳥不是已經被黒木殺死了嗎？爲什麼？爲什麼！

森夜顯然是急了，他揹著我，一路狂奔了起來。

時間已經不多了，這喚陰鳥引發出的鬼潮在這個地方絕對難以想象！我們都感覺到了一股死亡的恐怖感。

因爲，還沒經歷鬼潮，我的腳就已經被那些黑蛇傷得無法走路，而森夜的手和背傷也不輕，這樣的我們，如果陷身在鬼潮裡，恐怕不到幾分鐘就會死去！

我們一路狂奔著，從我的小腹處，探出了無數的黑絲，嗡嗡嗡，有無數的黑色蟲子從我肚臍眼爬了出來，緩緩地，沙沙沙地往後方爬去。

那是童童的力量！

她在幫我們拖延時間！

而我們奔跑的這一路，洞穴僅能容兩人通過，而這洞穴又長又窄，不知道什麼地方纔會是盡頭，而洞穴的兩旁，沒有死人沒有白骨，只有雕刻在石壁上的簡陋金剛像，他們手裡拿著各種法器，面目猙獰難看，哪有半分佛家的慈眉善目？

不，與其說這些是佛，還不如說他們是魔！

喚陰鳥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我只聽見身後的嬰兒啼哭聲依舊綿延不絕。

我們跑在了前方，森夜忽然身形一閃，我尖叫了一聲，我們兩人已經跌入了一個深深地地道之中。

我們的身子不可避免地往下滑去，無數只白爪抓住了我們的腳踝，用力地把我們往下扯去。我痛極了，本來腳踝就被那些黑蛇啃咬得血肉模糊，現在還被白爪撓住……

更讓我恐懼的是，這地道之內，這麼多的白爪是從哪來的？等待著我們的，又會是什麼？

我不敢再想象下去，森夜卻憑藉利落的身手攀住了地道中唯一的突起。他扯住我的腰肢，硬生生憑藉著他一手之力懸住那突起，勉強支撐著，讓我們兩個都不要往下滑。

極度傾斜的地道里，嘩啦啦的還有碎石塊在滾落，我們掛在地道上，那些白爪卻沒有放過我。它們用力地扯住我的腳踝，不遺餘力地想把我往下拉。

我雙腳重得跟墜了千斤石塊一樣，而一滴一滴甜腥味的液體也掉落在我的臉龐上。

不用去看，我只聞那氣味就知道，森夜拼著一口氣，牽扯著傷手掛在突起上，也不願意放開我。

可是這樣下去，我們兩人都會被拉到那地底下去的。如果沒有我……如果沒有我……他憑藉利落的身手，一定能衝出地道的。胡辛的目標是他，他安全了，就好了……

我咬緊了牙關，開始微微掙扎了起來。天可憐見，我稍稍一動，渾身的傷口就疼得鑽心。地底下傳來的陰魂嗚咽聲讓我渾身都發寒打冷戰，可我不能讓森夜白白送死！

“聽我的！”我沉聲道，“森夜，鬆開我，我有童童可以幫忙，你先上去，再回頭來拉我。這些鬼潮，我見得多了，我不怕！”

所幸這地道伸手不見五指，否則我的謊言恐怕就要一瞬間被他拆穿。

他默不作聲，我也鍥而不捨：“你聽見了沒有？快點，遲了，你力氣不夠了，還怎麼回來救我……”

我的眼眶溼潤了，聲音哽咽了，只能停住再也不說。

他的手環在我的腰肢上，曾經熟悉的氣息啊……我忍不住用指尖輕輕地撫過，然後毫不猶豫地用力掰開他的掌控，狠心道：“森夜，對不起，其實我騙了你，我只是長了一張和你愛的人一模一樣的臉，我並不是她，反而耽誤了你很多時間，害你不淺。我唯一沒有騙你的，就是我愛你……”

我在“你”字出口後，已經用雙手用力掰開了他的五指，他的手一鬆，我就因爲重力作用往下墜去，森森的白爪撓著我，用力地把我往下拉。

我只能失控地尖叫著，雙手徒勞地在光滑的力道上抓著。

童童的觸鬚在那一瞬間張了開來，可是一張張放大的鬼臉已經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們怨氣沖天，張開大口，那些觸鬚就被無形的鬼氣吞噬掉，迅速地枯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