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內(nèi),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永遠不缺乏。
有人點起了天燈,就連那些根本無意買下這人皮地圖的人也紛紛按鈴,把價格越擡越高,非讓那人出出血不可。
我渾身發(fā)涼地坐著,看著對面珠簾下露出的人形輪廓。
對方微絲不動的,就連燃著的燈籠也微絲未動。
他是人,確確實實是人,因爲燈籠而投射下的影子還依稀可見。
而且,他身邊只坐著一個嬌小的身影,難道他覺得,這樣的陣容就能跟我們這邊的相比?那他到底是有怎麼樣的自信啊?
他不慌不忙地,我能看見他甚至抿了口茶,此起彼伏的喊價聲才停了下來。
主持人落下了重錘,宣佈寶貝歸點亮天燈的何先生所有,並且恭敬地把寶貝從展櫃裡取了出來,裝入了紅色緞布盒子,由拍賣行行長雙手捧著,恭恭敬敬地送上了二樓。
會場裡頓時鴉雀無聲,只能聽見行長的皮鞋踩在木質(zhì)地板上的聲音。
“何先生……”他站定在包廂的門口,微微躬身道,“我能進來嗎?”
那人劃動了一下手指,旁邊的小身影已經(jīng)站起,替行長開了門,風(fēng)一下吹了進去,珠簾的水晶被吹拂著碰撞出聲音,更被吹開了一條縫隙。
一張我們極其熟悉的臉龐頓時撞入我們的視線。
我的心跳漏掉了一拍,那人微微一笑,臉上還哪裡有半分擔(dān)驚受怕的神情?
“好久不見了?!彼冻隽藵嵃椎难例X,“沈眉,我給過機會你選擇我的,可惜,你選擇了另外一個註定會失敗的人,我真爲你拙劣的眼光感到難過?!?
那開門的身影也轉(zhuǎn)了過來,與我四目相對,冰冷的眼睛裡也已經(jīng)沒有了感情。
這個人也是我極其熟悉的一個人。
他們是,何子蔚和小艾!
我的身子搖搖欲墜的。
懷疑了何子蔚多少次,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肯定著他就是潛伏在我們身邊的那個幕後黑手,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她什麼時候收買了小艾?
多少個疑問充斥在我的腦袋裡,可那邊小艾已經(jīng)在何子蔚的示意下把珠簾挽了起來,何子蔚把行長支開了,微笑著看著我們。
“你想做什麼?”
何子蔚聳了聳肩,當著我們的面打開了那緞布紅盒,展開了那副地圖,他拂過那張人皮就跟撫摸著心愛的人的皮膚一樣,戀戀不捨的:“你們已經(jīng)見過這地圖了吧?你們以爲能瞞得過我,呵呵了,沈眉,我對你太熟悉了?!?
他的手撫過我當初作假強行更換的路線,那墨跡漸漸脫落,露出了原來的形狀。
“你們最蠢的地方,就是以爲自己是聖母。這些螻蟻爲強者犧牲是必須的,也是他們的榮幸!”
他的話音剛落,整個人已經(jīng)化爲了一片黑煙,消散在了空氣當中。
小艾縱身一躍,竟然跳到了我們這邊來,她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情緒:“快,跟我來!”
“我又憑什麼信你?”我咬牙道。
我現(xiàn)在壓根兒不想信她,她怎樣辜負我還在眼前閃現(xiàn)呢,搞不好她正準備把我給殺了!
“不走你會死!”小艾掀開了我們的樓板,下方竟然是一片暗室,她先跳了下去,森夜也拎住了我,快速跟上。
“幹什麼呀?!蔽覓暝?,“我不信她!”
“這地方有陰魂的味道了,必須走?!鄙沽嗑o我,“你不信她,得信我!”
這暗室就像一條黑暗的甬道,沒有盡頭一般,我們蛇行著,地方越來越窄小。
我能感覺到空氣越來越燙,還有水分的枯竭,忍不住道:“這是怎麼了?”
“他要殺了所有人?!毙“谇胺降?,“我把你們帶出去,我就得走了。否則會讓他知道的?!?
眼前的一塊石頭被她一掀,我們立馬呼吸到了冰涼的空氣,小艾身上滿是灰塵,她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再見的話,我們就是敵人了,再見!”
我拉住了她:“你爲什麼要救我們?”
她站定了:“你還沒死心?”她回頭看了我一眼,“你的好閨蜜小艾……已經(jīng)不在了,所以,我不是小艾,只是一個取代她身體的陰魂,你恨我吧,如果會讓你更好受的話?!?
我的淚落了下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咬牙問道。
她垂下眸子:“從你去完醫(yī)院回來。何子蔚上任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我了。我讀取了真正的簡小艾的記憶,一直冒充著她,爲我主人服務(wù)……”她在落淚之前迅速別開了眼睛,“所以我是一個壞蛋。再見!”
她推開了我的手,她冰冷的淚卻落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木然地看著她迅速離開的身影,喃喃道:“所以,她一直沒有真正地殺死我,是因爲她也顧念著我和她的友情對麼?”
森夜抱住了我:“一定是的。眉兒,她捨不得對你下手,在那種時候,還是想救你一命?!?
我靠在他身上,痛哭出了聲。
情同姐妹的人再見已經(jīng)是敵人了,都是因爲那該死的何子蔚,他一定也殺了真正的小艾!
我的拳頭幾乎要攥出血來:“何子蔚,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雲(yún)崢默默站在我身邊,即使剛剛那般窘迫,他身上卻不見半點狼狽。
“是那個人嗎?”玉臨問道。
“是?!彪?yún)崢點頭,“上回見他,只覺得他的身上氣息很奇怪,現(xiàn)在能很確定,他就是我?guī)煾傅牧硗庖粋€徒弟,他身上屬於我們門派的氣息太濃烈了。而且,”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韓月的記憶也在告訴我,他應(yīng)該也是他那位失蹤的師叔?!?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那他得有多少歲?他還能是人嗎?還有,我們上回在北方館見到的那個,就不是真的何家?guī)熓辶???
雲(yún)崢頜首:“是的。而且我曾經(jīng)聽我?guī)煾刚f過,他這人有種與生俱來的能力,也只有他能鑽研出的一項能力……”
“是什麼?”我們幾個人都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雲(yún)崢看了森夜一眼,半天才道:“你知道什麼是隔代重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