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傳說,海鬼是多少年來葬身於海底的苦命人冤魂匯聚而成的,他們無法落葉歸根,怨氣鬱結,甚至能改變天象,有些考據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說他們會吃人……”韓月沉吟著,“只可惜這裡沒有網絡,否則就能去查查相關資料了。”
在我們身後忽然響起一聲低呼,一個人影飛快地向我們捱了過來:“天啊,你們的想法跟我是一樣的,你們也認爲有鬼?”
我們幾人陡然一驚,猛地回頭去看,纔看見黑暗中挨近我們的,竟然就是隔壁房間的那個女人,她懷裡還抱著孩子,孩子用襁褓包得嚴嚴實實的,也看不清模樣,只看見她渾身簌簌發抖著,滿臉都是淚。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她一疊聲地道,“我們都是中國人,又都要去往同一個地方,我一人帶著一個孩子,如果有海鬼,他們一定會進攻我的,求求你們,收留我好不好?”
韓月眉頭一皺,女人連忙豎起了三指:“我保證我的孩子會很乖不吵到你們的,我也可以把我的食物奉獻出來,我不想死,我不想啊!”
韓月看向了我,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可是小艾卻已經抱住了對方:“別怕,別怕。有我們在,你沒事的。我們全屋都是高手呢。我還有隻小鬼,如果真有海鬼來,他們纔不是我家小鬼的對手呢!”
她吹噓著,攬住女人往房間裡走去。韓月冷哼了一聲:“這女人是怕不夠招搖?養小鬼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值得到處吹噓?”
我連忙擺了擺手,壓低了聲音道:“我覺得這個女人好像有點問題,怪怪的。我從來沒有見過她的小孩哭過,那真是一個小孩嗎?”
一個不會發出聲音的小孩,一個被包得跟蠟燭包一樣的小孩,在這夏夜失聯的船上,怎麼想都怎麼詭異。
韓月點了點頭,我看向了森夜,他拉住了我的手:“如果是鬼,我不覺得有多可怕,如果是人,那就……”
他省略不說,我的心卻陡然一沉。
如果是人殺死的老太太,那殺人者的意圖,又是什麼呢?
隔壁房間的女人很快就跟小艾混熟了,她自我介紹叫阿紫,老公是泰國人,她這趟是準備抱著孩子回S市孃家住段時間的,這會兒就怕孃家的爸媽在碼頭接不到人,不知道心急成什麼樣了。說著,她就哭了起來,小艾連忙安慰著,兩人拼了張牀鋪,坐著就說了一夜,倒很有幾分一見如故的味道。
阿紫想讓我一塊到牀上去拼鋪,我搖頭表示拒絕了。小艾和我在一塊好些年了,我一個眼神她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小艾自己的事,她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但關於我身上的,她一個字都不能泄露給阿紫知道。
對於這個曾經把人肉沙拉拿到我面前來的女人,我實在無法卸下自己的防備之心。
枯燥無味的白天很快就又過去了。目送著太陽升起又降落,海面上的景色盯著看了24小時也乏善可陳了。除了阿紫之外,我們另外三人的手機都交了出來,由我保管著,只開啓了飛行模式,留著手電筒功能可以用就行了。現階段,我們要儘可能地保存實力,熬到獲救的那一天爲止!
阿紫好奇地看著我笑道:“一看,這三人裡面你就是老大,阿月和小艾都聽你的。不過我有點奇怪,你們三個是什麼關係呢?”
我臉不紅心不跳地道:“看不出來嗎?我是小艾的姐姐。她和男朋友出來旅行,我不放心她,也跟著來了。你也知道的,年輕人嘛,萬一弄出點麻煩事來,大家都不想的。”我話鋒一轉,“對了,我這有水,寶寶喝牛奶嗎?我給他溫一溫?”
阿紫臉色顯然有些不太自然,她往後退了一步:“哦,不不不,我自己來,自己來。”
“沒事。”我笑著往前,眼神緊盯著她,“孩子好乖,一整天都沒哭,你去衝牛奶,我替你抱著它……”
小艾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阿紫慌忙後退,搖頭拒絕著:“啊,不用不用。”
可我哪裡肯饒了她?我伸手去拉,她腳步一個踉蹌,竟然失手把孩子摔在了地上。
孩子一點哭聲都沒發出來,掉到地上還發出“噗”的一聲響,襁褓散開,就連小艾都驚呆了。
這哪裡是一個孩子啊,分明就是一個塑料娃娃,還給穿上了小孩的衣服,包得密不透風地掩人耳目呢。
我剛想質問對方,阿紫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你們爲什麼還要這樣對我?我已經夠慘的了,我老公車禍死了,剩下一個遺腹子,又難產死掉,我真恨不得死去的人是我,我日夜想著我的孩子,我看到誰家的孩子我都想抱一把,人家都怕了我。在泰國我呆不下去了,婆婆塞給了我這麼一個塑料娃娃,把我送上了回國的船。他們不要我了,我只剩這麼一個夢,我日夜抱著,以爲我的孩子會回來,爲什麼要揭穿我,爲什麼……”
小艾都哭了,她半蹲了下去抱住了阿紫:“別哭了,沈眉她是一片好心,她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你這裡面這麼多事……”
我沉著臉,不知道爲何,她這哭聲反而讓我覺得越發不真實了起來:“你還很年輕。”我只道,“你完全能回國再找個別的男人,生多另外一個孩子的……”
阿紫猛地跳了起來:“那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因爲難產,整個子宮都切除了,我還怎麼生?拿什麼生!”
她狠狠推了我一把,我沒有防備,旁邊的森夜動作卻奇快無比,他飛快地擋在了我的身前,胸口狠狠把阿紫往前一撞。
阿紫當然看不到森夜,但這一撞把她給撞懵了,她怕得直哭,小艾連忙安撫著她進房間裡。
韓月一再地搖頭:“沈眉,你這次試探是不是太過了?我覺得她不是這樣的人啊。就算是人殺人,她那樣的力氣能殺得了誰?她還需要找我們庇護嗎?一個女人,遇到這樣的事情已經夠悲催了,我決定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