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失去了你的父母親,對不對?”她的聲音漸漸壓低,“如果我告訴你,你的父母親其實是死在他手裡的,你會怎樣?”
她打了個響指,我的面前更加昏暗了,因爲我就連她的雙眸也看不見了。
我只能看見一團團蠕動著的血肉,還有頭頂響起的巨蛇咆哮聲。
無數的陰魂在掙扎著,但被那些蠕動的血肉很快地吞噬掉,變成了巨蛇身體陰氣的一部分。
我居然是在那條巨蛇的肚子裡,一幕幕的人間慘劇發生在我面前,我卻只能跟一個旁觀者一樣,在那巨蛇的肚裡看到還在苦苦掙扎著我的父母。
“爸爸,媽媽!”我大喊著,想朝他們撲過去,雙腳卻動彈不得。我的雙手揮舞著,也夠不到我父親半分。
他們已經死去了,我父親的陰魂勉強掙扎出了大半,可雙腳也已經斷了,他抱著一臉血肉模糊的我的母親,在拼命掙開其他屍體的羈絆。
在他的面前,就站著一臉森冷的森夜。
“大人……”他苦苦地哀求著,“幫我們一把,把我們帶出去……只要有一縷陰魂,我們就能投胎轉世。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們是阿眉的父母啊!”
森夜手中的鎖鏈一抖,已經把我父親的脖頸給鎖住了:“這裡不歸三界管轄,你們已經死了,就安於天命吧,誰也幫不了你們。”
“大人,那讓我再見我女兒一面吧……”我一向剛強的父親臉上流淌著熱淚。“我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我見她,我就說一句話,就……”
森夜手中的鎖鏈卻已經收緊了。
他的眸子底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她眼巴巴地回來,吃盡了苦頭,就爲了見你們。你們存留多一天,她對這人世的依戀就多一分,還說什麼投胎轉世?”
他冷笑了一聲:“我轉輪王的妻子不需要父母,更不需要羈絆。我好不容易纔把她的體質改造成功,現在我所需要的,就是把她留在塵世的所有聯繫都砍斷。包括你們,包括沐璃,包括小艾和韓月,我一個都不會饒過!沒有了你們,她纔會心無旁騖地跟著我,回地府!”
我的父親雙手牢牢地抓住了鎖魂鏈,手掌處已經燃起了陰火,他瞪圓了眼睛看著森夜:“你愛她麼?你會對她好麼?”
“好?”森夜哈哈大笑了起來,“好極好極。”他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她囚禁了雲岫千年,我就要讓她知道,被人困住上萬年的滋味是什麼。”
他收緊了鎖鏈,我的父母陰魂都在地獄之火中燃燒著,他們尖叫著,那一聲聲彷彿要把我的神經扯斷!
“她會生下我的孩子,我的雲岫也能借此重生。我要讓她細細品嚐雲岫這千年所受的苦楚!你們放心,我不會讓你們的女兒太早灰飛煙滅的!”
無數聲音充斥在我的腦海裡,那個狐媚的聲音在無限地放大著:“對,就是他,把你原本可以投胎轉世的父母陰魂盡數燒掉,他是殺害你父母的兇手,他根本就不愛你,不愛,不愛……愛你怎麼捨得這樣對待你呢?他不過是利用你罷了……”
我彷彿失去了理智,只怒吼了一聲,雙手之間的冰刃飛快地生長著,彷彿和我的雙手融爲了一體。
而我的腳下高跟鞋,踩在這泥濘之上,如履平地一樣,居然絲毫不受影響。
我的腦海已經被憤怒主宰,我的利刃狠狠劈了上去,就抵在了森夜的脖頸上。
“哐當”一聲,我的父母親已經在地獄之火中被燒得灰飛煙滅,留下的,只有我曾經送給他的那枚戒指。
我的淚水模糊了視線,我的利刃往下一壓,森夜的脖頸上就顯露出了一絲微微的血痕。
“爲什麼是你,爲什麼!”我失去理智的大喊著,“我愛你,愛到願意爲了你放棄自己是人的身份,我不是留戀我的父母親,我只是捨棄不了親情,只是希望我所做的一切不要連累到他們!你是有多殘忍……連讓他們見我最後一面都不願意……你是惡魔!”
從懷上鬼胎的惶惶不可終日,到陷入被不斷追殺的陰謀,到處處見鬼,想變強保護屬於我們兩人的愛情,我身上屬於人的部分,已經越來越少。
我能接受他不愛我,卻不能接受他欺騙我,利用我!
如果愛的不是我,是那個該死的雲岫,那他該找誰就去找誰啊!爲什麼要把無辜的我拖下水……
我的人生,因爲愛他而改變,又因爲他不愛我而毀滅!
現在,我還該死地連累死了我最不願意去連累的人——我的父母親……
灰飛煙滅,永生不能超生……
爸爸呀,媽媽呀……如果可以,我願意讓自己取代他們,去承受這些苦痛……
我的淚滴落了下來,顫抖的雙手冰刃卻沒有離開森夜的脖頸:“你殺了他們,是你,是你!”
他就跟往日一樣,平靜地站在我的面前。鮮血從他的脖頸處緩緩滴落,沿著晶瑩剔透的冰刃蔓延著。
“眉兒……你要相信,我只是愛你……”
那狐媚的聲音在我耳邊道:“嗤,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的花言巧語。你最好擦乾你的眼淚,看清楚哦。他不過是穩住你,你看,他手中的索魂鏈,就要來索你的命啦!”
她話音未落,喀拉拉一聲巨響,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因爲,森夜每次抖動索魂鏈,都會發出這樣令人靈魂都顫抖的聲音。
只是我沒料到,這一回,鎖住的人,會是我而已。
“快點,趁這個機會,先殺了他!”狐媚的聲音在催促著我,而我手中的冰刃情不自禁地往前一送,已經刺入了那人的脖頸之中。
鮮血噴了出來,淡淡的清香的味道,從未如此真實地噴在我的臉頰上。
我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他的手中,索魂鏈已經抖開,鎖住的卻不是我,而是站在我肩頭的一隻渾身金黃的大狐貍。
“沈眉,殺了她!”森夜大喊了一聲,口中鮮血也沿著脣角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