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喚出了聲:“小艾……”我的聲音就跟被火燒過了一般嘶啞難聽,我簡直都不敢相信,那是我發出的聲音。
“別說了。”小艾心疼得直哭,“你不知道,等我醒來,那船上該死的醫生纔跟我說,你有可能孩子保不住了,要我們多照顧你,免得你太難過。我還哪裡坐得住啊,現在薛森夜又不知道去哪裡了。童童就是你的命根子,我哪裡能不知道?”
她擦了把淚:“我急急地跑去找你。一開門就聞見濃濃的血腥味,我差點沒暈死過去。你坐在浴缸裡,裡頭都是血!那見鬼的醫生還跟我說,一個正常人流了這麼多血,一定沒救了。讓我給你準備後事。”
我垂下了眸子。確實的,我失血過多,加上之前歷險重重,都受了不少的傷,正常人應該早就沒命了。
小艾一邊哭一邊罵道:“還好我都沒有放棄,讓那傢伙給你輸液,死活都得把你給治好了。他們的速度還算快,一上岸就把你給送到醫院裡來了。你在ICU躺了兩天,總算能轉到普通病房裡來。那些醫生還說是醫學上的奇蹟,要把你上報到省級醫院去當典型病例呢。”
這話一出,我的心就撲通直跳起來了。我飛快地握住了小艾的手,艱難地道:“那小艾,我的孩子保住了嗎?”
小艾剛要回答,門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我們都屏住了呼吸,藉著那薄薄的門板,斷斷續續的說話聲也傳入我們的耳朵裡。
“哎,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奇蹟啊。正常人失去了身體血液的三分之一就不可能活下來了,她失血了接近二分之一,居然還能搶救回來!”一個比較年輕的聲音忍不住亢奮地道。
“放屁。”一個稍年長的聲音斥道,“對了,必須留住她,不能讓她離開!她剛剛B超結果出來了,她不是個奇蹟,是個……”對方壓低了聲音,那個詞我們都沒聽出是在說什麼,“她肚裡竟然懷了兩個孩子,而且一個月份大一個月份小,這是人類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們要留她下來做研究!”
我吐了吐舌頭,和小艾相視了一眼。她也一臉驚恐,任誰都能想得明白,人家準備把我當小白老鼠解剖了!我飛快地拔下手裡的輸液管,朝小艾揮了揮手,就攀到了醫院外面的窗臺上,艱難地抓牢空調支架,平衡著自己的身體。
小艾沒有法子,她只能跟著我一道爬窗,估計一看見那高度,她都嚇得兩眼翻白,抱住我不肯撒手。
“小艾,我們必須馬上離開。”我急急地道,“如果你不想下半生探望我都來醫院的隔離病房的話。”
小艾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她怕得眼睛不敢睜開,只能跟我一塊藏在空調的背後。
我忍住頭暈目眩,低頭往下一探。天啊,這估計得十幾層樓高吧?除非我和小艾能化身蜘蛛,否則從這裡跳下去,我們只能以自由落體形式變成肉泥降落。這比關起來當試驗品更慘啊。
更要命的是,往下面看了那麼一眼之後,我的右眼竟然隱約發疼了起來,突突跳了兩下,在我面前,那片平整的水泥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層高高碼起的白骨骷髏,無數的磷火在那骷髏上方閃爍著,一個人還點著火把,站在那磷火之前,看著這一幕,彷彿在欣賞美景一般。
我心頭一寒,這些是什麼鬼,我眼睛怎麼了,忽然怎麼看見了這些?
我想去揉眼睛,纔想起,自己的雙手都得揪牢空調架呢。小艾可把她全身重量都加在我這個剛出ICU的重病號身上了!
門已經開了,我們面前的窗簾嘩的一聲被拉開,我心頭一驚,忍不住把頭一低。還好我醒目,用空調外機擋住了我和小艾的身體,但是樓下的人只要一擡頭,就能看見我們兩人,屋裡的人發現我們,也只是時間的早晚問題。
那年輕人氣急敗壞地到處找著,甚至我還聽見了洗手間被踢開的聲音。
“教授,人真的不見了!”年輕的聲音急道,“怎麼辦?”
“被窩還是熱的!”那被稱爲教授的人道,“她們應該走不遠,讓保衛處的人馬上看住大門!不要讓她們進出!”
“可是教授……”那年輕人猶豫了,“畢竟他們只是病人,這樣會不會影響不太好……”
“怎麼可能不好?”那教授反問道,“那個叫沈眉兒的女病人,我順便把她的DNA數據和警方提供的數據庫做比對,發現她的DNA和一個在逃的女殺人犯沈眉完全一致,我已經報警了,現在就差把她控制起來了……”
我腦袋一懵,差點沒再暈過去。我怎麼忘記了這回事?我的容貌是變了,身份也僞造了,可我的DNA僞造不了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來,我得儘快離開這裡纔是啊。
如果被逮住了,那可是要蒙受不白之冤坐牢的啊。
“那我們馬上去追。”說話間,雜亂的腳步聲已經奔出了房間。我立馬壓低了聲音對小艾道:
“小艾,韓月的情況恢復得怎麼樣?”
“他已經清醒了。”小艾斬釘截鐵地道,“就是行動上有些不太方便。”
“那馬上通知他,我們要離開。快一點,否則我會連累到你們的。”
我們兩人小心翼翼地翻過了窗,重新回到房間的時候,都折騰得滿身大汗。黒木就站在跟前面無表情地凝望著我們:“沒有貓的本事,就別做貓做的事情。腳一滑,你們就變兩塊肉餅了。”
“黒木,我的眼睛……”我剛想說,那傢伙已經酷酷地道:
“不必說太多感謝的話,我是很勉強在幫忙的。趕緊走,過後再說。”
我額頭冒出了三根黑線。它是不是會錯意了?我什麼時候是在感謝它啊!我不過是想問,我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事而已。不過現在還是逃命要緊,至於右眼的事情,等能喘氣了再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