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夜皺眉:“它有作用,它不就讓你生我氣了嗎?”
那人反脣相譏:“你沒生氣?我罵你,你不生氣?”
森夜無可奈何地笑了:“我要是生氣,我灰溜溜回來幹什麼?”
他的話,一下讓我胸腔都塞住了。
這個傻瓜,你這個傻瓜,你是鬼帝啊,你幹嘛要對我這樣縱容?!
“你啊,生起氣來怎麼解釋都沒有用,我只能讓你冷靜一下,掐指算算該氣得差不多了,我就能出現了。”他寵溺地看著我,“至於我,你怎麼說我,我都不會離開你的,你不就是因爲這個才欺負我的嘛?”
傻瓜,根本就不是啊……
我眼眶紅了,眼淚流了下來。
我後悔,特別後悔當初爲了畫像的事跟他吵架,因爲他離開了,所以我才被那女人給困在了這幻境裡。而他還以爲對方是我,依舊那樣寵溺著她。
我不要,我不要,森夜,我不要你對著別人溫柔,不要你以爲那人是我……
大笨蛋,你就認不出來嗎?
我哭著,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心裡的疼痛與悸動一陣陣地強烈。
他說得對,我就是愛發脾氣,愛任性,一切的依仗就是他愛我,他不可能會對我放手的。
但是現在,他卻回不來我身邊了,我很有可能在這裡一個人生下孩子,然後被人弄死。
而他還渾然不覺身邊的人已經被掉包了,繼續跟她這樣,跟她那樣……
我不要啊……
我大哭了起來,畫面裡的一切卻還在繼續著。
那女人抱住了我的森夜,啜泣著道:“你真好,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也不想離開你呀。”
她背對著森夜,露出了自得的笑靨,這分明是跟我示威,而我卻無能爲力,我痛恨這種感覺!
“所以,別再記得讓我們吵架的東西了。”森夜伸手想去拿畫卷,卻被那個女人避開了。
“你是不是想把這畫私藏起來?”那女人嘟起了嘴,“不管了,我留著,代表我有這個心胸,我不是個小氣的女人。”
她把那畫掛在牀頭:“還有,我要天天看著她,然後看看,你敢不敢在我睡覺的時候偷看她!”
森夜忽然一笑,這個笑容我太熟悉不過了。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來,他,他不會是要……
天啊,不要,不許!
我跳了起來,橋面一陣搖晃。
而森夜已經把那女人推在了牀上,她顯然也是愣住了,吃驚地看著森夜,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森夜挑起了她的下巴:“表情有點陌生哦,隔了一夜,就忘記了你是我的女人?”
笨蛋,你的女人在這裡,那個不是!
我想揍他幾拳,卻被森夜忽如其來的話給擾了心神。
“我這個眼神,你看來還不夠熟悉啊?”
森夜起疑心了!
我的呼吸一下屏住了,對方卻是推開了他:“熟悉你個腦袋。我不想啊,最近幾天總是覺得身子難受,我想靜養兩天,然後出島去。等以後,我再好好補償你。現在你先餓著,知道嗎?”
她的朱脣在森夜的臉上快速地印上一吻,旋即跳開:“不能再吻了,我對你的自制力沒有信心。”
她咯咯一笑,在牀上打了個滾,然後坐了起來:“我去找他們吃飯,餓得不行了,你記得替我全方位保護良人哦。”
她的反應很正常,就跟平常我想推開森夜的時候一樣。
森夜不會因此而有任何生氣的反應,因爲他也習慣了。
只是這一次,房間裡只剩下了森夜一個人。
他忽然伸出了兩指,做了一件我絕對想不到的事。
那就是沾了沾剛剛印在他臉龐上的吻,湊到鼻尖,輕輕地嗅著。
他的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這代表著他在思考。
我心裡雀躍了起來。
即使對方幾乎沒有破綻,森夜依舊起了疑心!這纔是我的森夜,那個全世界對我最最熟悉的薛森夜!
“奇怪……”他低聲地喃喃了一句,並沒有擡頭,而是轉身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爲了避嫌,他連擡頭看一眼那畫都沒有。
我欲哭無淚。
森夜啊,我就在那畫裡,你卻一點都不知道,還要跟那個女人摟摟抱抱的,我心裡面難受,你可知道?
我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天空依舊是亮著的,可是畫面裡卻再也沒有其他人經過。
是的,因爲他們都離開了。
誰也沒發現過。
我只能憑藉自己的力量逃開,否則將出現的後果是我所無法承受的!
我深吸了口氣,終於在木橋上慢慢站了起來。
橋面依舊昏暗,不知道前方等待著我的,到底會是什麼。
但是我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堅定的。我必須成功,必須!
湖面上開始瀰漫起了白色的霧氣,我在木橋上穿行,就跟在仙境中漫步一樣。
然而我知道,這不是仙境,這是帶著致命威脅的陷阱。
我一路防備著,精神緊張到了極點,卻一路都沒有狀況發生,我竟然順利地到達了黑色的石塔面前。
石塔是建在湖心島上的,臨水而建,地面明明是潮溼的,卻沒有一根雜草,更沒有一個腳印。
或許是沒有人能到達過這裡吧?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吹來一陣微風,燈籠的黃光搖晃著,地面上屬於我的影子也搖晃著,黑塔上也傳來一陣叮鈴鈴的響聲。
這是什麼發出來的聲音?
我擡頭一看,就看見了黑塔其實分成了三層,每一層舊式的鎏金屋檐底下都懸掛著無數的小銅鈴,風一吹,銅鈴就叮噹做響。
只是這鈴聲響起,就跟刺耳的噪音似得直往我耳朵裡鑽,我腦袋也微微發疼了起來,忍不住雙手一伸,眼前的首層大門就被我推開了。
我遠沒預料到居然這麼輕易,撲面而來也是一股塵封的味道,好像很久很久都沒有人打開這扇門了。
“哎……”忽然,這塔內傳來了一聲悠長的嘆息,我頭皮一麻,習慣性地問了一聲:“是誰在嘆氣?”
沒有人迴應我。
但這一聲長嘆已經讓我心中興起了無數的戒備。
森夜曾經對我說過,最低等的陰魂不會說話,更不會進攻,只會嚇嚇凡人而已。其實鬼怕惡人,人見鬼的時候,見到的大多數都是這種,他們往往比人怕鬼來得更怕人,因爲人身上的陰氣會對他們造成很大的傷害。
其次的陰魂就跟我之前遇到的一樣,會拼命進攻,但沒有自己的神智,不會說話,莫家島上這種陰魂應該多得是。
高智慧的陰魂心頭有怨氣,已經成了厲鬼,不僅有自己的本事,還能作怪,三五九等的實力還能再分,但具體的分類我就不清楚了。
最高等的,應該屬於森夜他們這一類。已經不能稱爲鬼魂的他們,應該稱爲鬼神。比如森夜,比如玉臨,比如雲崢,都屬於此類。如果我遇到的是這一類的話,那肯定是沒有戲的了,打到我孩子出生,估計都打不過。
這就像是天生的差距一樣,人家修煉了幾千年,被你一個20來歲的打敗了,怎樣都不像話的,不實際啊。
剛剛嘆氣的,起碼是有智慧有手段的那一類,比起我最近的那些對手來說,都要來得厲害,起碼都有那個怪物的水平。
我可沒忘記,那怪物不是被我打敗的,而是賣了雲崢的面子才饒過我的。
看來,這黑塔的秘密,對我來說兇多吉少了。
可是再怎樣,我也得試試才行。
於是,在周遭沒有迴應的情況下,我還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一步一步小心挪動著步子。
在黑塔的範圍內,降落起了皚皚白雪。
這些雪中凝聚了陰氣,在我面前鋪在了地上薄薄的一層。
這是我想出的辦法。白雪如果遇到陰魂,會有最起碼的反應,哪怕我看不見對方,腳印也能告訴我,對方到達哪個位置了。
爲了保險,整個一層已經被我都鋪上了白雪,雪層還在逐漸地加厚著。
除了我移動的時候發出的沙沙的聲音外,這一層萬籟俱寂。
雪層上沒有半個腳印,這說明了,這一層沒有其他陰魂的存在!
那剛剛的嘆息聲是從哪裡來的?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一邊走著,一邊巡視著四周。
這裡很有可能藏著離開幻境的生門,所以我檢查得十分仔細。
這一層看起來毫無異常,就跟普通的佛塔一樣,供奉著一尊我不認識的兇神惡煞的雕像,雕像上已經結滿了蛛網,案面上也落滿了灰塵。
我沒有一個角落放過,雕像也挪動了,沒有機關,案面也搬動了,沒有任何異響,我索性鑽到了那桌案底下,眼前觸目所及是一片黑暗。
我眨了眨眼睛,指尖擦亮了陰火,眼睛適應了這樣的昏暗,也看清了面前不過是一堵暗黑色的石牆。我伸手推了推,那石牆紋絲不動,我正準備退出來,忽然有一隻手從我腋下穿過,敲在了石牆上,就好像頑皮的小孩在玩敲門遊戲一樣。
我大吃了一驚。
有東西接近了我,而我完全沒有發現!
這不應該啊!
我一定神,腋下那隻手就不見了。我舉高了陰火,整個人鑽出了桌案,眼前還是白雪一片,一個腳印都沒落下。
我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下來了。
怎麼可能?
陰魂明明出現了,爲什麼我感覺不到?白雪也感覺不到?
難道,它會隱形?
我的呼吸重了幾分,心頭髮毛。
老實說,我不怕和對方打一場,我就是怕對方跟我玩這種神出鬼沒的遊戲,我的膽子雖大,但也不禁嚇啊。
我吐出了口長氣,戒備著準備往後移動。
按我原來的印象,神像右邊有一條階梯,應該能通向二樓。
這一層一覽無餘了,我該上二樓看看,對方如果不打,那我也不奉陪了。
然而,我的背部被什麼狠狠一撞,我整個人彈向了前方,因爲早有防備,所以只是跌了一步就站住了。
我猛地轉頭,背後除了一條黑漆漆的木質樓梯之外,什麼都沒有。
那鬼似乎鐵了心要跟我玩捉迷藏,死都不出來,但也不讓我離開這一層。跟這樣的對手比試,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完全使不上力氣。
我看不見它在哪裡,怎麼進攻?難道就在這裡一直玩捉迷藏直到孩子出生嗎?
我主意打定,整個人就往前衝去。
黑塔的門還半敞著,我的右腳擡起,已經準備一步邁出去了!
“啪!”兩扇門在我的面前狠狠地砸上了,險些砸中了我的鼻樑。
我往後一縮,雙手往前要去拉門,卻按到了一雙冷冰冰的手臂。
逮住了!
我心隨意動,手腕上的紅繩已經發動,那手臂卻在一瞬間消失了,我的雙手按了個空,鼻子撞到了門上,撞得我滿頭星星。
我使勁拉門,那門卻怎麼也拉不開了。
我又氣又恨。可惡的傢伙,你倒是出現啊!
我索性打響了響指,一朵朵的陰火出現在我的指尖,又迅速脫離我的指尖,飛到了上空。
陰火的亮度雖然有限,但那麼一朵朵的盛開著,卻也把這一層照得無所遁形,包括房樑這樣的死角,也都在我的視線範圍內。
然而,什麼都沒有。
只有煙塵在飛揚的痕跡!
玉臨如果在這裡,會說我暴殄天物,居然把陰氣這樣浪費。
然而,我有的也只有陰氣,剩下的技能使用都不嫺熟,爲了揪到這個傢伙,我也必須這麼做了。
我立好了馬步,手中揪住了紅繩,做好了萬全準備。
它要是敢出現,我手裡的紅繩饒不了它!
忽然,在屋樑的一角,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影子,我手裡的紅繩早就穿了過去,我整個人也一蹬塔牆,縱身躍起。
我憑藉的完全是自己的輕盈躍動力,所以上躍的幅度並不大,我剛剛跳上去,那紅繩已經牢牢地捆住了什麼。
我的心一鬆,有些雀躍。
終於捉到那個傢伙了!
看來,她只有跳來跳去,玩捉迷藏的本事,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實力啊。
那邊紅繩傳來了急劇的抖動,對方似乎要掙脫了,我心急地用手腕纏住紅繩的另外一頭,異變卻忽然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