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寒腳下的碎石被他踩出“喀拉”聲,他原本奮力掙扎的動作停了下來,整個人像是被傳說中的美杜莎看了一眼,成了石頭似的僵在原地。
剛剛,他好想聽到秋惜顏的聲音了?
“喂,墨子寒你在嗎?”
就在墨子寒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的時候,另一道比剛纔更加清晰的聲音再度傳入耳中。這一次,連布蘭克他們也都聽到了,幾個人面面相覷,原本鉗制著墨子寒的力道也鬆了下來。
“秋惜顏?”墨子寒把這三個字說出口,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話音有點發顫。
被困在廢墟邊角的秋惜顏感動得快要哭出來,“是我!你現在找得到我嗎?”
墨子寒霍地一把抽走喬凡手裡的警用手電筒,照向秋惜顏的聲音傳來的地方,瞇著眼好不容易纔找到了在廢墟一角晃動的一隻手。
“我馬上過去。”墨子寒拎著手電筒三步並作兩步地踩過那些水泥塊跑向秋惜顏,期間還因爲腳下不穩而險些絆倒。
等到跑過去之後,就見到秋惜顏灰頭土臉的被卡在一塊水泥板和牆壁之間,墨子寒回頭對著布蘭克劈頭蓋臉一頓吼,“還愣著幹嘛!還不過來幫忙!”
被當成搬運工的紐約高級督察挑了挑眉,對身邊的手下說道:“走,過去幫忙。”
走過去的時候,布蘭克在心裡默唸,看在你今天這麼丟人的份兒上老子就慣著你一次!
幸運的是秋惜顏雖然是被水泥板卡著,但人並沒有受什麼傷,墨子寒兩手抄著她的腋窩把她從牆縫裡拎出來之後,她還是好胳膊好腿,能蹦能跳的四肢健全人。
一直懸在刀尖的那顆心總算可以安然無恙的放下來,墨子寒只覺得今晚就是一直在坐過山車,心臟病都快被嚇出來了。
可是剛剛獲救正覺得上天待她不薄的秋惜顏,真是完全沒感受到墨大總裁那大起大落後洶涌的腦電波,於是她特別不是時候的對著墨子寒笑著問道:“吃完了晚餐,有空來找我了?”
站在墨子寒身後的布蘭克懷疑自己剛纔清楚的聽到了,“嘣”的一聲,彷彿是忍耐力徹底斷線的聲音。
墨子寒的表情從剛纔救出秋惜顏後的放鬆,逐漸猶如暴風雨前積聚的陰雲一般沉了下去,當陰雲聚集到某個程度之後,如同雷鳴的吼聲震痛了秋惜顏的耳膜。
“該死的,你爲什麼不老老實實在酒店裡待著?”
“一個人在外面亂跑什麼?”
“被綁架很好玩嗎?”
“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就死在這裡了?”
秋惜顏被墨子寒吼得暈暈乎乎,眼冒金星,完全搞不懂這傢伙在激動什麼勁兒。被綁架的是她,差點死了的也是她,她纔是比較有資格發脾氣的那個人吧?
“喂喂,你有完沒完?”秋惜顏擡手用食指戳著墨子寒的胸膛,不讓聲勢地逼問道:“我會搞成這樣是因爲誰啊?”
“還不是因爲某個混蛋隨意把我一個人扔在紐約街頭?”
自知理虧的墨子寒向後退了一步。
“我倒是也想在酒店待著啊,是誰連房卡都沒給我,還告訴酒店的人我根本沒在那個房間住啊!”
不想被黑鍋的墨子寒辯駁道:“等等,當時接電話的人不是我……”
“沒給我房卡的人是不是你!把我一個人扔在紐約,讓我只能向警察求助的是不是你!莫名其妙就對我發了一天脾氣的是不是你!”
秋惜顏最後每說一個字就在墨子寒胸口狠狠的戳上一下,無話可說的墨總裁硬是被一個小女人的氣勢給逼得連連後退。
劫後餘生的喜悅之下,是被秋惜顏埋在心裡的恐懼。墨子寒剛纔的舉動就像是打開了她心裡的某個開關,想要發泄的心情如流水一般奔涌而出,通通都衝擊向了眼前這個害她在異國他鄉遭遇這驚魂一夜的可惡男人。
聽到身後布蘭克他們的竊笑聲,墨子寒羞惱地抓住秋惜顏的手,對她低吼道:“你鬧夠了沒有!有事回酒店再說!”
秋惜顏發泄也發泄夠了,抽回被墨子寒握住的手,脖子一梗,哼哼著就走了。
被晾在建築垃圾堆上的墨子寒感覺真是特別沒面子,特別想罵人!
布蘭克接了個電話,走到墨子寒身邊對他說道:“那個綁架犯抓到了,你明天帶著那位小姐來局裡指認一下。”
“嗯,這次麻煩你了。”墨子寒點點頭,想起秋惜顏手腕上那個亮閃閃的手銬,對布蘭克說道:“記得幫我看一下那傢伙身上有沒有手銬的鑰匙。”
總不能讓秋惜顏戴著半隻手銬上飛機回國吧?
布蘭克“呿”了一聲,“你和我說什麼麻煩,當初你救我的時候覺得麻煩了嗎?鑰匙的話,我回去問問把那傢伙抓回來的同事,如果沒找到的話,我讓局裡的人幫她打開就是了。”
那時候他被人誣陷受賄瀆職,要不是墨子寒幫了他一把,他現在就不是配槍上街的警察,而是穿著囚服的犯人了。
墨子寒脣角一挑,沒再說什麼,只是拿出他隨身帶著的秋惜顏的手機,發了條短信。
回到酒店後,等到秋惜顏把自己一身灰塵洗乾淨,裹著浴袍出來的時候,布蘭克等人收拾好監聽儀器回了警局。擺在她面前的是一頓豐盛的晚餐。
午餐吃了幾口快餐後就一直粒米未進的秋惜顏吞了吞口水,感覺能聽到自己的胃正在爲眼前的美食而歡呼。
墨子寒拿著紅酒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的便是秋惜顏頭髮還溼答答滴著水,裹著浴袍蹲在桌邊偷吃草莓奶油塔。那副瞇著眼享受美食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剛剛吃到魚的貓。
“好吃嗎?”墨子寒的聲音裡不由帶上笑音,在經歷過今晚的種種之後,能看到她像現在這樣偷饞,就已經很讓人覺得開心了。
被抓到提前偷吃的秋惜顏臉色幾乎不可察覺的一紅,但還是堅持著把剩下的半個草莓奶油塔給塞進了嘴巴里。
完全嚥下去之後,她纔對墨子寒說道:“味道不錯。”
墨子寒爲她的厚臉皮而失笑,“去把頭髮吹乾,這樣容易感冒。”
“噢。”秋惜顏呆呆的應了一聲,回房間去吹頭髮,莫名的感覺到氣氛有點曖昧,簡直是連空氣裡都在冒著粉紅泡泡。
吹風機的噪音裡,秋惜顏小聲的咕噥,“一定是因爲今天吃的西餐!”
羅曼蒂克什麼的,不都是要吃西
餐纔會有的嗎?嗯,一定是這樣的。
吹乾了頭髮,秋惜顏順便換了身衣服纔出去吃飯,穿著浴袍吃飯感覺更曖昧了,絕對要避免那種場景。
秋惜顏坐下來之後,墨子寒對她問道:“你到底怎麼從那間房子裡逃出來的?”
“我那個時候被那個人銬在牀頭的欄桿上了。”秋惜顏擡起手,對墨子寒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銬,破皮的地方已經被她自己貼了創可貼,看上去有點悽慘。
當時秋惜顏正努力想要用那一截鐵絲打開手銬逃出去,沒想到她那麼一用力,居然直接把已經鏽跡斑斑的老舊牀頭欄桿給扯了一根下來。
當時險些被斷開的牀頭欄桿給在腦袋上戳個洞的秋惜顏真是內心感慨萬千。
這得多少年的老古董,纔會出現這種烏龍?
不過,也多虧於此,秋惜顏才能從被銬在牀頭的狀態中擺脫出來,雖然手上還戴著手銬,但是現在能逃出去纔是最重要的。
沒想到的是,她才握住那個小破屋的鐵門上的門把,就隱約聽到房子發出陣陣不堪重負的呻吟聲。心中警鈴大作,一心想要趕緊逃出去,可是怎奈何那少年離開之前居然把門從外面鎖上了。
秋惜顏只好跑回屋子,試圖從側面的窗戶逃出去。哪知道,她才從窗戶裡鑽出去,那個破屋就塌了,她當時也被那房屋塌陷的震動給衝擊的暈了過去。
“一直到你在那裡大吼大叫的,我才被吵得醒了過來。”秋惜顏抿了一口紅酒,覺得口感特別棒,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
自己當時心情那麼悲慟,居然被形容成了大吼大叫,墨子寒開始覺得當時還不如讓秋惜顏在那廢墟里多埋一會算了。
要不要這麼沒良心!
“不過,你當時怎麼就一點戒備心都沒有?對陌生男人就不能有點警惕心嗎?”想到秋惜顏完全不設防的就跟著陌生男性走到那麼偏僻的地方,墨子寒眼中滿是不贊同的神色。
秋惜顏被墨子寒說的一口牛排噎在喉嚨裡不上不下,趕緊灌了一口紅酒衝下去,“那還只是個孩子而已,哪裡算什麼男人啊!”
“孩子?”墨子寒略帶嘲諷的重複了一遍,對她說道:“是啊,一個孩子就把你騙得團團轉,差點害你把小命都丟在紐約!”
更讓他失去向來引以爲傲的理智和冷靜,一想到當時看到那片廢墟時候,他居然一心只想著徒手把秋惜顏挖出來,墨子寒就在心裡狠狠唾棄當時那個像個白癡一樣的自己。
秋惜顏被墨子寒氣得放下刀叉,剛要鏗鏘有力的反駁他幾句,就被墨子寒陡然蒼白的臉色給嚇了一跳,“喂,墨子寒,你怎麼了?”
墨子寒捂著胃部彎下腰,整個人要扒著桌子邊緣才能勉強不摔到遞上去,他的額頭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線條完美的臉頰流淌而下。
“沒事。”墨子寒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想要強撐著站起來。
秋惜顏見他搖搖晃晃的從椅子上站起來,還沒來得及去扶他,就看到他眼睛一閉,悶頭朝著地毯栽了過去。
“咚!”
最消音的絨毛地毯都被砸得發出悶聲,墨子寒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