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窗外一片寂靜，零落的月光從細密的樹葉間隙之中投射在落地窗邊的地板上，映出斑駁的窗影。
柯語瑤一個人坐在房間的單人沙發裡，手裡握著手機，一動不動，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爲是一尊雕塑。
手機屏幕的光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裡突兀地亮起，鈴聲被關閉，無聲的藍色幽光打在柯語瑤出神的臉上，有種午夜恐怖片的感覺。柯語瑤自己也被手機燈光嚇了一跳，手一抖，手機從掌心滑落到厚重的長毛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彷彿敲擊在了柯語瑤的心頭。
屏幕上的名字是一串英文，柯語瑤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機撿起來接通。
“怎麼會想到給我打電話？”仔細去聽的話，還能從柯語瑤的聲音裡聽出一絲顫抖。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柯語瑤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她從單人沙發裡憤憤地站起，走到落地窗邊，似乎這樣的動作還不足以排解她的憤怒，以至於她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反反覆覆來來回回地原地繞圈走動起來。
“你爲了她來警告我？”柯語瑤刻意壓低的聲音仍舊因爲憤怒而顯得尖利，她不可置信地說道：“夠了，我真沒想到連你也要背叛我，當初到底是誰口口聲聲說是愛我的？”
電話裡一陣沉默，半晌後，那人才說了一句嗓音乾澀的話出來。
柯語瑤聽了那句話，頓時呼吸一窒，眼眶隱隱發紅，眼底是一片痛心之色。
“好，既然你一定要這樣，那我們就試試看，到底誰的手段比較高超。”
說完，柯語瑤不等電話那頭的人再回答什麼，直接按下了掛斷鍵，結束了這次不愉快的通話。
窗外沙沙風起，樹影搖曳，柯語瑤的臉被晃動的月色籠罩其中，一雙眼明暗閃動，讓人看不清她心中的想法。
“叩叩叩！”
緩慢而又節奏的敲門聲響起，柯語瑤把手機放到化妝臺上，在睡裙外面又加了一件睡袍，才走過去打開了門。
“爺爺，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柯語瑤看到門外的人時，不由感到驚訝，她還以爲是半夜來給她送溫牛奶的傭人，沒想到居然會是墨老太爺。
墨老太爺看了一眼柯語瑤的衣著，對她問道：“爺爺來的不是時候，瑤瑤要睡覺了？”
如果是別人，柯語瑤這個時候一定會藉故朝著對方發一頓脾氣，可眼前的人是墨老太爺，她這個時候再不愉快，也只能忍下去，對著墨老太爺笑顏以對。
“怎麼會呢，我還在等著傭人給我送溫牛奶過來呢，爺爺先進來吧。”柯語瑤將門拉開，打開了房間的大燈。
墨老太爺在沙發上坐下，對柯語瑤說道：“瑤瑤，爺爺今晚一直睡不著，心裡不踏實。”
柯語瑤眼神一動，知道墨老太爺絕對不是個會因爲半夜失眠就跑來向晚輩示弱的老人，於是便問道：“爺爺，這裡是自己家，怎麼會有什麼不
踏實的呢？”
“家裡多了個外人，俗話說，臥榻之旁安容毒蛇在側，爺爺現在哪裡還能睡得著呢？”墨老太爺意有所指地對柯語瑤說道。
柯語瑤當然明白，墨老太爺說的就是秋惜顏這個“外人”，她一分神，想起了剛剛接過的那個電話。
“瑤瑤，怎麼了？”墨老太爺見柯語瑤走神，還以爲她想到了什麼，便對她問道。
柯語瑤回過神來，趕緊搖頭說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那個人都睡到側院去了，爺爺其實不必這麼掛心她的。”
墨老太爺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憤憤道：“如果不是她今天主動拒絕，說不定子寒都跟著她一起過去側院住著了，當著我的面都敢這麼做，無法無天！”
“那麼，爺爺打算怎麼辦呢？”柯語瑤今天沒什麼應付人的心思，就算強打起精神，也不過是能順著墨老太爺的話跟著他一起往下說而已。
墨老太爺看了柯語瑤一眼，那眼神總讓柯語瑤覺得帶著說不出的深意。
“瑤瑤，你當初和墨遠結婚的時候曾經說過，你是真的愛他的，對嗎？”
柯語瑤心中一緊，謹慎地對墨老太爺回答道：“是，我說過的，怎麼了嗎？”
“既然這樣，墨遠現在不在了，你就不想給他唯一的兒子一個新的，完整的家庭嗎？”墨老太爺的聲音壓得有些低，像是在念一道古老的咒語，只是，這咒語背後隱含的意義，卻讓人心裡發毛。
“爺爺，我不會再愛第二個人，那樣是對墨遠的背叛。”柯語瑤在這一刻彷彿對自己當初婚內出軌的事情當場失憶，說得信誓旦旦，好像她那個時候和墨遠是如何真心相愛一般。
墨老太爺這個不知情的人，卻對柯語瑤的說法很買賬，他滿意地點點頭，很是理解的對柯語瑤說道：“爺爺不會逼你，不過，墨遠雖然不在了，不是還有一個和墨遠長得一模一樣的子寒嗎？”
柯語瑤後背一冷，只覺得有寒氣從脊椎一路躥升，她沒想到，墨老太爺的意思居然真的是自己猜測的那個。
“爺爺，子寒算是我的小叔，我怎麼可能和子寒在一起呢？這有違倫常。”說著，柯語瑤又有些傷感地垂下頭，對墨老太爺說道：“而且，墨泠也不喜歡我，如果我硬要插手他和子寒的生活，他一定會更討厭我的。”
墨老太爺態度隨意地擺擺手，對柯語瑤說道：“如果子寒能幫墨遠照顧你，這是最好的結局了，沒有什麼有違倫常的，誰敢這麼說，我這個老頭子上去就撕了他的嘴！”
柯語瑤見墨老太爺態度堅定，又想起剛剛那通電話裡那個人說的那些話，頭腦一熱，計上心頭。
“爺爺，就算是您護著我，可是，子寒喜歡的人也不是我，這樣沒用的，不是嗎？”柯語瑤苦笑著說道：“其實，如果和子寒在一起，可以讓我接近墨泠一些，我的確願意這麼做，可是，子寒不喜歡我，不會接受我，
這樣強求，得到的結果只會是子寒和墨泠都抗拒我。”
墨老太爺心疼的摸摸柯語瑤的頭髮，對她說道：“瑤瑤，你受苦了，是爺爺沒照顧好你，纔會害得你現在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無法接近。”
柯語瑤抽抽鼻子，眼眶紅紅地對墨老太爺搖頭道：“爺爺對我已經夠好了，可是，爺爺，如果這樣做，我真的很害怕墨泠以後再也不想看到我。如果要面對這個結果，我寧可像是現在這樣，能遠遠的看著墨泠就好了。”
“不會的，爺爺自有辦法。”墨老太爺拍了拍柯語瑤的肩膀，對她說道：“想要讓子寒從一開始就接受你，肯定很難，但是如果先讓你們兩個不得不在一起，再讓子寒慢慢接受你，應該就容易很多了。”
柯語瑤一愣，不太明白墨老太爺這意思，難道他要像是當初強迫墨子寒和柯語柔在一起那樣，再來一次？可是，當初的做法不可行，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墨老太爺看出她心中顧慮，笑著說道：“你放心，當初是爺爺想的不周到，這一次不會再有問題了。只要你肯聽爺爺的話，就一定能成事的，畢竟，子寒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
“爺爺，你的意思是讓我……”柯語瑤向來不笨，墨老太爺這樣一暗示，她當即就明白了墨老太爺的意思。
“一會讓傭人給你拿兩杯溫牛奶，你自己端著去給子寒也送一杯。”墨老太爺見柯語瑤一點就透，滿意的笑著點點頭，“好了，和你說說話，爺爺這心裡就舒服多了，我也回去睡了。”
“嗯，爺爺晚安。”柯語瑤動作麻木地送墨老太爺出了門，再習慣性地把門關上，滿腦子都是剛剛那一通電話裡的內容，還有墨老太爺臨走前那個充滿了暗示的笑容。
而剛剛墨老太爺坐過的那個沙發位置上，放著一個只有半個木糖醇塑料瓶大小的的藥瓶，白色，沒有任何標識。
但是，柯語瑤心裡很清楚，那裡面放的是什麼藥物。
真的，要這麼做嗎？
明明心裡正在劇烈地動搖著，可是柯語瑤卻發覺自己的手不聽使喚地拿起座機，打通了內線電話。
“大小姐，您有什麼吩咐嗎？”
柯語瑤聲帶緊繃，掌心出汗，停頓了兩秒，纔對電話那頭的傭人說道：“今晚給我準備兩杯溫牛奶，一起送到我房間來。”
“是，一會就給您送上去。”傭人不疑有他，乾脆地答應了下來。
五分鐘後，柯語瑤換上了一套家居服，端著兩杯溫牛奶敲響了墨子寒的房門。
墨子寒打開門後看到是柯語瑤站在外面，眉頭不由一皺，仗著自己的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問道：“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柯語瑤垂下眼睫，看似不悅地說道：“爺爺讓我來端溫牛奶給你，而且說要看你喝完了才能走。”
“爺爺讓的？”墨子寒眉頭擰得更緊，爺爺這是又要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