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軒領著美嫺從東苑一直轉到西苑,爲她講解著沈園的格局設置以及家僕的勞作安排,不知不覺中又走到了那片梅花樹下。
“啊,好美啊,這麼多的梅花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京城的冬天原來如此得美,讓我都捨不得離開這裡了……”她忽然轉身發現沈浩軒站在樹下一動不動的。“浩軒,浩軒……?”
“啊?怎麼了?”
“我纔要問你怎麼了,爲何站在那裡發呆啊?若是累了我們就回去好了?”
“哦,沒有,我還不累。”他不過是想起昨天在這裡遇見的那個女孩而失了神。“怎麼樣,在蘇州看不到如此美的冬天吧?”
“是啊,我想這裡許是還會有更多的驚奇在等待著我,此次來京城我一定會收穫不少的!”其實再多的東西她都不在乎,唯一想要的也不過就是沈家少奶奶的頭銜。
“對,京城很大又如此繁華你一定會收穫到你想要的東西的。”
兩人各懷心事地在樹下轉著,突然美嫺發現雪地裡有一個白色的小東西在蠕動。
“啊,快看,快看那……”
沈浩軒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是一隻小兔子。“你喜歡它嗎?”美嫺用力地點了點頭。“在這等我一下。”他悄悄地走過去,在小兔子還沒有感覺到危險的降臨時已經落入他的手裡。
“啊,好棒哦!我可以抱抱它嗎?”她接興奮地接過小兔子,可是這個小東西似乎對她不怎麼友好又抓又撓的,美嫺只好拎著它的兩隻耳朵任它的身子在半空中搖拽著。
“啊,不要,放開它!……”美嫺被這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嚇了一跳,緊張之下手一鬆小兔子就跑掉了,就這樣愣愣地看著它跑到對面那個女孩的身邊。“乖乖,你怎麼跑出來了,有沒有嚇到?”妍兒剛纔給娘熬好了藥端進屋裡,出來時發現小兔不見了就跑出來找,卻看見它正落入“獵人”的手中掙扎著,想它一定嚇壞了,趕緊抱起來摟在懷裡安撫著。
“是你?”沈浩軒驚詫地看著眼前如畫的一幕,仍是那身潔白的素狀,溫柔地撫著懷裡的玉兔,仿似月宮中的嫦娥將落人間,與對面的美嫺竟成鮮明的對比,一個是清朗皓潔的明月令人心曠神怡,而另一個卻是似火如荼的驕陽豔麗絕倫。
“她是誰啊?”美嫺感覺得到來自對面那種與衆不同的氣質對自己造成的威脅,因爲她同時也注意到沈浩軒如癡如醉的眼神。
妍兒擡起頭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心中也是一震,只是她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而且她也覺得對面的女子好美,冠冕堂皇對她來說一點都不誇張,她的身上還有種盛氣凌人的架勢,因爲她的眼神裡流露出了對自己的蔑視和不屑。
“對不起二位,我可能打擾到你們了,對不起!”妍兒說完欲轉身離去,沈浩軒雖不想她走卻沒有什麼藉口挽留。
美嫺以眼珠一轉的速度環視了四周之後叫住了妍兒。“妹妹,請留步!”妍兒回過身來。“請恕我冒昧,莫非這位就是妍兒妹妹?”
“怎麼,你認識她?……”沈浩軒也被眼前的局勢搞糊塗了。
“請問這位小姐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看來我猜得不錯咯!”她丟給沈浩軒一抹得意的笑容。“虧你還是沈家的大少爺,竟連自己家的丫鬟都不認識嗎?”她故意把丫鬟兩個字說得很重。
“丫鬟?……”
“少爺?……”
兩人又幾乎是異口同聲卻都沒有注意到美嫺勝利的得意之笑,她剛纔環顧了四周覺得這裡應該就是後院了,四下裡看不見其他人只有這一個女孩認爲她有可能是夫人所說的妍兒,結果歪打正著讓她蒙對了,況且她見了沈浩軒竟不施禮說明他們不知道彼此的身份,那這正是她出擊的好機會。
“浩軒,今早上我就聽夫人提起過妍兒呢,還誇她漂亮而且聰明,這一見果真是耳聞不虛啊!”她故意用話拉回了沈浩軒的思緒。“這沈府可見很不一般哦,連丫鬟都能選到如此清秀又俊俏的。”她的每一句話都聽在妍兒的耳朵裡,卻都象是一根根刺扎入她的心裡。
“對不起,妍兒不知您就是沈少爺,失禮了!”美嫺的話也提醒了她記住了自己的身份。
“哦,沒關係,不直者不罪。恩,這位是我們府上的客人,蘇州來的周小姐。”
“見過周小姐,剛纔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不打擾兩位的雅興了,妍兒先告退了。”她沒有留給對方說是否允許的機會就迅速地轉過身。她曾經以爲自己真的喜歡上了這種“安逸”的生活,而現在她突然之間很卻很厭惡,可是她連怨天尤人的權利都沒有。
妍兒一口氣跑回小屋裡,關上門之後她頹廢地跌坐在門後,美嫺的話還在她的腦海裡敲打著,不斷地重複著一個事實,那就是自己只不過是一個丫鬟而已。由一個千金小姐淪落到打雜的丫鬟,走到今天這步田地既不是自己的錯也並不是什麼恥辱的事情,可爲什麼心裡有種莫名的疼痛呢?不知不覺中眼淚已經滑過嘴角。
“妍兒?妍兒?是你回來了嗎?”於媽在裡屋聽見關門的聲音之後就再沒了動靜。
“哦,娘,是我回來了,”她趕緊擦乾臉上的淚水走進屋裡。“娘,你看它可淘氣呢,剛纔自己跑出去了,我才把它找回來。”邊說邊逗著懷裡的小兔也不敢擡頭。
“妍兒,我已經沒事了,你明天就過去夫人那邊吧?剛纔杜媽來得時候也說了最近府上來了很重要的客人可能會很忙,你這時候應該去幫幫夫人,說不定有什麼地方能用得著你呢,夫人對我們如此照顧我們應該知恩圖報不是嗎?”這些話她時常掛在嘴邊耳提面命。
“哦,我知道了。”天知道,其實她想說的是“我可不可以不要去?”因爲她知道那個重要的客人就是周小姐,更確切的說她根本不是什麼客人而是沈家未來的少奶奶吧!因爲小琴姐說過少爺是爲了成親纔回來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看到了這對壁人,說實話他們真的很般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想到這她的心裡就更痛了,以至她的面部表情變得很複雜。
“怎麼了,妍兒,哪裡不舒服嗎?”於媽發現了她的異常。
“哦,沒有啦,我很好啊!對了娘,我要出去一會兒,小琴姐姐要走了,我想選件禮物送給她。”答應了小琴姐給她繡香囊,可是還沒有時間去選料子呢。
“好啊,那你快去快回啊!”
“知道了娘,我走咯!”她把小兔放回窩裡,又從抽屜裡取出一點碎銀子。心想這也正是個好機會可以出去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