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王府裡上上下下都沉浸在榮王歸來的喜悅之中,惟獨夫人笑臉的背後隱藏著一些傷感,夜深人靜她仍無法入睡。怕吵醒身邊疲倦而沉睡的丈夫她輕輕地走下牀,坐在梳妝檯前。
王爺感覺到身邊的空曠也醒來。其實他早已覺察到夫人有心事,因爲從二十多年前她嫁進王府開始,他就能理解她的每一種舉止、神情;參悟她的每一個言語、顰笑。
夫人轉(zhuǎn)過頭握住那雙將披風(fēng)搭在自己肩頭的手,有一種很溫馨的感覺,眼淚卻也不由自主流下來。王爺多少也有一點點慌亂,因爲他見過妻子許多種表情,無論是高興還是悲傷卻第一次看見她流淚。
“瑩,你怎麼了?發(fā)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好嗎?”他將妻子攔入懷裡,拍撫著她的肩膀。
“如果我有事一直都瞞著你,瞞了你二十多年,你會不會怪我?”夫人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怔怔地看著他。
“你沒有告訴我就說明此事無關(guān)緊要,也就沒有說得必要……”
“不,它很重要,對我來說很重要。”夫人的情緒很激動,“你知道和你共室二十多年的妻子是誰嗎,你瞭解我的家世背景嗎,你知道我的真實姓名嗎?這一切你都不知道卻浠瀝糊塗地愛上我……我根本不叫什麼‘孟盈’,我也……”
“其實你叫什麼,出身哪裡都並不重要,因爲我愛的就是你這個人,而且這份感情並不會因你使用某一個名字而改變。難道這麼多年的夫妻不能證實我對你的這份感情嗎?”
“不是,不是的,我……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我只是覺得是時候該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了,在認識你之前我有過一個傾慕對象,而且我們兩家也是世交,但是他喜歡的人卻是我的孿生姐姐,後來發(fā)生許多事情,我因羞憤,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再後來就遇到了你。”夫人的淚又從眼眶裡溢出。“前不久,我遇到了姐姐的貼身侍女,她一個人帶著姐姐的女兒流落到京城來,在一戶商人家裡做幫傭。她說在我離家不久爹孃相繼過世了;姐姐嫁了人卻在十七年前難產(chǎn)而死;夫家也在三年前家破人亡……可是就在昨天她也去世了,可憐我那外甥女兒孤苦伶仃的在人家吃苦做活,所以,我想接她回來,畢竟她現(xiàn)在只有我一個親人了。”
王爺靜靜地聽她說完,替她拂去臉上的淚珠。“這是應(yīng)該的嘛,明天就去接她回來吧!讓駿兒陪你一起去好嗎?”夫人點了點頭,她很瞭解王爺向來不喜歡以自己的身份與外人接觸,讓駿陪她已經(jīng)是很大的寬容了。“那孩子的年齡應(yīng)該和我們駿兒差不多吧,以後他們好相互是個伴哪!”這樣雖是了結(jié)了夫人的一大心事,但她還是無法安心入睡,期盼著這個黑夜可以快點過去。
趙駿正想著這幾日沒什麼事情了可以到沈府走動走動,無非是想見見妍兒,自從上次巧遇之後,腦海裡無時無刻不浮現(xiàn)出那一抹倩影。一早夫人卻派人傳話來說,讓他準備一份去沈府的拜帖。這倒正好中他的心意,只是不明白孃親此舉是何意,榮王府向來不與商家有任何往來,而這次孃親還要如此鄭重地去拜訪看來此行一定有什麼事情,只是不知是何等大事勞煩孃親自大駕。
周、沈兩位老爺吃過早飯後去近處的幾家錦莊看了看,這會兒又轉(zhuǎn)了回來在書房裡喝茶、聊天。
“真是想不到,老弟你在京城也能把生意做得如此之壯大,佩服、佩服啊!”周老爺邊嚥著茶邊讚歎著,他不得不承認沈家父子確是經(jīng)商的能手,短短兩三年的光景又開闢了一條新的經(jīng)營路線。
“不敢當,不敢當,在您周老爺面前也不過就算是九牛一毛而已。要說當今錦繡行的‘龍頭’當然是非周兄您莫屬了。”
“哎,瞧您說的,哈、哈、哈……”
兩人正了得起勁的時候劉管家突然進來,神情很嚴肅的又有點緊張,他沒有說話直接把手中的帖子遞到沈老爺面前。沈老爺?shù)哪樢擦r耷拉下來。
“周兄,府上來了客人,我得去接待一下,就稍失陪一會兒了,您先歇歇,過會兒我在陪您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好說,好說,您先忙著……”周老爺也好奇著是什麼重要客人令他如此緊張,但也感覺得到沈老爺刻意讓他迴避,所以不得不識相點。
“那好,劉管家送周老爺回客房歇著吧!”說完轉(zhuǎn)身疾步向前庭走去。
沈浩軒聽僕人來報時也很驚訝,自己家也從來不曾與皇族王親打過交道,所以很好奇來者的動機。走到前庭門口時正好碰上父親和孃親也都急急忙忙地走來。“軒兒,來人是榮王夫人和榮王的兒子,駿王爺。”
可是走進客廳時卻有更令他驚訝的事情,站在自己對面的人正是有過兩面之緣的趙公子。沈老爺推了一下愣在門口的兒子,三人才一起跪禮問安。
“拜見,榮王妃、駿王爺!”
“快快請起,不必行如此大禮!”趙駿上前扶起沈老爺,沈浩軒也攙起孃親。
“在下不知王妃和小王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沈老爺囁嚅著。
“很抱歉冒昧打擾了,希望沒有驚擾到大家,今日是家母有事前來拜會,在下也只是陪同而已。”駿側(cè)過身將大家的目光引向客廳正中,夫人端坐在居中的椅子上,精神飽滿,慈目含笑,不失王親的高貴典雅和端莊儀表。
“各位也請坐吧!”夫人示意所有人入座。
沈老爺摒退了在場的家僕,只剩下五個人。這個場面弄得除了榮王夫人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所以夫人只好先開口說明來意。
“此次前來,其實是爲了一點私人之事麻煩沈老爺行個方便。”她淡淡地開口,既不顯擺自己的高貴身份也不降低自己的尊貴氣質(zhì)。
“不知有什麼能爲您效力的,自當盡力而爲。”沈老爺更是陷入一團迷霧之中。榮王府向來過得可謂是“與世無爭”的生活,怎麼會有求於自己一介商賈,即使有什麼用的到的地方也不至於如此啊!
“幾日以前駿兒路經(jīng)此處,遇到府上的一位叫妍兒的姑娘,我和榮王商量過想收此女子做義女,所以今日就是來接她回府的。”夫人簡單明瞭地說明意圖令在場的四人張口結(jié)舌,連趙駿都很意外。“怎麼,沈老爺,您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問題應(yīng)該問妍兒自己纔對,應(yīng)該問她自己是否願意,我們不可能,也沒有任何權(quán)利擅自爲她做決定。”沈浩軒聽到有關(guān)妍兒的話題就激動的不受控制。
“軒兒,不得無禮!”沈老爺訓(xùn)斥兒子的過激言語。“不過此事的確應(yīng)該聽聽妍兒自己的意見。”沈夫人也附和著點點頭。
“那好,就請妍兒姑娘自己來決定吧!”
沈老爺趕緊差人去找妍兒,可是過了一會兒卻回來說沒找到人。所有的人一下子緊張起來,榮王夫人更是急得坐立不安。
“我知道她去哪了。”沈浩軒忽地站起來,說了句話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