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信箋上的約定, 若耶的表哥來到新顏坊拜訪清芷。他沒有署名,所以清芷不知該如何稱呼。
“公子貴姓?”清芷客客氣氣地問。
“免貴姓夏。”如玉的夏公子掏出摺扇笑語嫣然。
“夏公子,此番來訪意欲何爲?”清芷奉上精緻的茶點。
“我來找你其實是想找我表妹。”
“夏公子, 您的表妹是?”清芷裝傻充愣。
“你真會裝傻, 上次我們已經見過面了。”夏公子用摺扇挑起清芷的下頜。
清芷嬌笑著躲開, “夏公子, 既然您都記得, 那奴家又何需多言,人你不是帶走了麼?”
“表妹頑皮,不多時又跑出來遊玩, 本公子正在四處尋找。”夏公子開始笑,依舊是能融化寒冰的笑容, 但是看在清芷眼裡卻只剩下冰冷。那日他正是這樣笑著帶走了若耶, 大約也正是這樣笑著挑斷了若耶手腳的經脈。
“公子說笑了, 若是坊主回來了,這新顏坊怎麼會由奴家管理呢?”清芷嫵媚地看了他一眼。
“可是有人明明看到, 表妹回來了。”
呵呵,看來他真的不知道若耶藏在哪裡,那對不起了,清芷笑得更開,“喲, 夏公子, 不要瞎猜, ”她假意四處看了看, “夏公子不怕你笑話, 奴家很喜歡新顏坊,現在它在奴家手裡, 奴家倒是很希望您能帶走坊主,這樣奴家就永遠是新顏坊的主人了。”
“哦?真是有趣的說法。”夏公子雙目微瞇,“想不到表妹到養了只張牙舞爪的小豹子。”
“公子過獎,只不過人各有志罷了。”清芷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捧在手心輕輕吹氣。
“表妹的東西被人拿走了,到時候她問起來,我這作表哥的可怎生纔好?”夏公子爲難的搖著頭。
清芷捂嘴一笑,“夏公子可是要這新顏坊?您要就儘管說。奴家一介女流斷不是您的對手。您若真想要,奴家定當雙手奉上。”和他這樣心狠手辣的人沒什麼好硬拼的,清芷隨後話鋒一轉,“不過您真的願意接手這裡麼?新顏坊是您的表妹的心血,也是她最後的處所。奴家猜測夏公子一定不喜歡有個拋頭露面的表妹。”
夏公子撫掌大笑道:“好啊!姑娘聰慧過人,和聰明人打交道是頂方便的事。最後問你一句,她真的沒來過?”
“公子,您是不信奴家還是不信自己?”清芷笑著反問,“相比您已經查訪過了,最後纔來問奴家的吧。”
“嘖,太聰明也不好。”夏公子臉上露出了進屋以來的第一絲懊喪。
“公子,奴家想徹底掌控新顏坊不放聰明些怎麼行?但是您放心,她若是回來奴家一定柴人送信給您,公子留個住處如何?”清芷藉機打探他的情況。
“不必了,本公子會時常來捧你的場的。”夏公子滴水不漏。
“那真是謝謝公子了。”口風真緊,清芷心裡暗歎。
送走了夏公子,清芷坐回桌前,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這一個個如狼似虎的,沒哪個是好相與的。
正暗自頭痛的時候,又傳來敲門聲。清芷強壓下心頭的煩燥之意問:“有什麼事嗎?”
“姐姐。”桃漾突然又開始叫清芷姐姐,從她們二人因爲鄭君予而生出間隙後,她就再也沒叫過她姐姐。
“有什麼事你說。”清芷和顏悅色。
“姐姐,你不能這樣對鄭大哥。”桃漾思考了很久才說了出來。
原來是爲這事,清芷不作聲,只聽她繼續講下去。
“鄭大哥很愛你,你不可以背叛他,他現在很難過,你不能不聞不問。”
難過?鄭君予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過,她桃漾可知道?清芷恨恨地想著,刻薄的話呼之欲出,卻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罷,這種話何須告訴旁人。
“他的處境真的很難,姐姐,他不能沒有你。”桃漾說的激動,幾欲落淚。
我不難嗎?他的難有目共睹,我的難卻無處傾訴!清芷在心裡吶喊,臉上卻雲淡風輕一派祥和,她拍了拍桃漾說:“我很感謝你爲他據理力爭,但是愛情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只能看錶象,永遠觸不到實質。桃漾,我沒有辦法說清楚我和他是怎麼了,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會背叛他。”
“鄭大哥現在很難過,你們似乎已經好幾天沒有說話了。”
“我想我們還是各自靜一靜比較好。”清芷嘆了口氣,“桃漾,你和尹一醉也有過這種情況。你說時間撫平一切,那麼現在我也認爲,只有時間才能讓我和他平靜地相處。”
“姐姐還是去看看他吧,我……”桃漾狠狠咬了一下嘴脣,“我很擔心鄭大哥。”
“桃漾,”清芷直視她,“你今天來尹一醉知道嗎?”
“不知道,我沒告訴他。”桃漾絞著手指。
“因爲他知道了會生氣對不對?”
“嗯。”桃漾點點頭。
“將心比心,桃漾你今天來對我說君予的事情,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不開心?”清芷慢悠悠地問。
“姐姐,我……”桃漾面對清芷一時不知所措。
清芷握住她的說:“桃漾,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我只想告訴你有時候做事情是要考慮後果的。現如今坊主不在了,新顏坊只能由我們撐著,任何一個疏忽都有可能使坊主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
“我……”
“我知道你是好心,我也知道你是爲了我和君予好。”清芷疲憊的笑著,“桃漾不管怎麼樣都謝謝你。”
聽了桃漾的話,清芷到底有些擔心,於是她思量再三還是去了鄭君予的房間。
走到門口便是一股子酒味,他喝酒了,清芷提起裙角三步並作兩步跑進了他的房間。
“君予,君予,你還好嗎?”清芷一眼看見醉倒在桌上的鄭君予。
“清芷……”鄭君予醉眼朦朧的看向清芷,“你沒走……”
“對,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清芷把鄭君予的頭抱在懷裡,“君予,我一直在這裡。”
“清芷。”鄭君予像孩子一般鑽在清芷的懷裡。
“君予……”清芷忍不住哭了起來,“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告訴你,對不起。”
一夜未眠,清芷在鄭君予的房裡枯坐一夜。
“你……你怎麼……”鄭君予宿醉後頭疼得厲害,一時間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頭疼對不對?”清芷端來解酒湯,“來,我放了梅子,不會澀的。”她溫柔的用湯勺舀了一些吹涼了味給他喝。
“清芷……”鄭君予有些慚愧。
“不要說了,先把醒酒湯喝了。”清芷又餵給他一勺,“君予,我知道你不開心,但是再不開心你也不能折騰自己的身子。你看你醉了一夜,很傷身體的。”
“我……”鄭君予的眼裡透出內疚。
“我知道,君予,沒事的。”清芷味完了解酒湯開始給他梳頭。
“對不起,那天是我太沖動了。”
“我也不對。”清芷莞爾一笑,“好了,我們不談這個。”
“清芷。”鄭君予轉過身來一把抱住她。
清芷閉上眼睛感受著他的擁抱,他能不能依靠她已經不在乎了,只要他能給她溫暖那就足夠了。要依靠的話,還是依靠自己吧。
晚上清芷見到了若耶,把夏公子找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若耶。
若耶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清芷問:“你昨晚沒睡好嗎?”
“哦?”清芷摸摸自己的臉,爲了不讓人看出來她特地化了個濃妝,怎麼她還是看出來了?
“你平時不化濃妝的。”若耶笑笑,“和鄭君予吵架了?”
清芷扭過頭去,若耶見此情形瞭解了事情的大半,“爲難你了。”
“沒關係的坊主,日久見人心,借這件事情考驗一下君予也是好的。”清芷強顏歡笑的回答。
“清芷,男人是最經不起考驗的。”若耶憐憫的看著她,“你還是告訴他吧。”
“坊主,不行的,他如果和我鬧,別人看在眼裡定會以爲我和韓公子有曖昧。這樣,我出來他們就會以爲我是和韓公子幽會,沒有人會懷疑到坊主的。”
“清芷,你不需要爲我做到這個地步。”
“我不是爲了坊主您,我是爲了新顏坊。”清芷坦然一笑,“新顏坊是我的家,我要好好保護新顏坊,等您回來了再將新顏坊完完整整的還給您。”
“不,清芷,即使我回來,新顏坊也由你掌管了。”若耶長嘆一聲,“我不能再舞蹈,新顏坊對我來說就不過是一個棲息的地方。對你而言新顏坊更重要。清芷,我把新顏坊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