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韓翔如約而至。
“我們走吧。”清芷溫婉一笑。
“姑娘請。”韓翔引她上了馬車。
一路上清芷一言不發,只安適依靠在車廂內的軟墊上。她不是不緊張,而是不能表現出自己的緊張。
馬車一路駛去, 不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姑娘請。”韓翔一路將清芷引進內室。
清芷一眼就看到椅子上坐著的夏邦雲。“夏公子, 您一切安好。”
“還不錯。”夏邦雲請清芷坐下。
“公子, 恕我直言, 您何故詐死?”清芷不打算和他繞彎子。
“這是個計劃, 我和你們房主很早之前就定下了這個計劃。”
“那坊主的失蹤呢?也在你們的計劃之中?”
“那個……”夏邦雲沉思了一下,“你真的很能問問題。這個嘛,一半在計算中, 一半不在。”
“恕奴家駑鈍,請您解釋一下哪一半和哪一半。”清芷身體前傾, 一臉關注。
“呵呵, 果然你和韓翔說的一樣謹慎。”
“這是當然, 奴家無才無德,只能謹慎行事, 所以還請夏公子釋疑。”
“好吧,本來我們只是認爲若耶會被他帶走,但是我們去營救的時候終究晚了一步。這一步在我們的計算之外。”
“現在坊主人呢?”
“姑娘請跟我來。”
清芷跟隨夏邦雲來到內室,藕荷色的錦被下赫然躺著一個人。
“坊主……”清芷一時不敢辨認。
“清芷?”若耶動了動頭,“清芷, 你來了。”
“坊主, 坊主, 你怎麼了?”清芷撲到牀前。
“我……”若耶苦笑, “手筋腳筋俱斷。”
清芷呆立, “坊主……”怎麼辦,她方寸大亂。
“不要慌, 我還可以站起來,就是以後不能跳舞了,真可惜。”若耶蒼白著臉龐,氣息孱弱的說。
“坊主,我接你回新顏坊。新顏坊發生了很多事情,我是應付不來的”清芷簡要地說了進來新顏坊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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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新顏坊不安全,我還是待在這裡好了,回去也只能給你們添麻煩。”若耶斷然拒絕,“你附耳過來。”
清芷湊過去,只聽若耶小聲地安排了新顏坊以後的動向,“你可以的,這些天你都撐下來了。”
清芷雙手握拳說:“好,坊主,以後我每兩天過來一次可以嗎?”
“好,但是這個消息誰也不要說。”
“君予也不行嗎?”
“不行,誰都不行。”
“坊主……”清芷有些不安。
“清芷,我不勉強你,但是你如果要告訴鄭君予就不要再來找我。你可以放棄新顏坊,沒有關係,我不會怪你的。”若耶嘆了口氣,“清芷,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但是時至今日,我技不如人願賭服輸。做你想做的事,不用爲難。”
“不,坊主,我會撐下來的。”清芷的眼眶突然有些熱,“坊主……”
看到淚汪汪的清芷,若耶說:“不要哭,這世道沒給我們哭泣的權利。來,唱個曲子給我聽。”
清芷點點頭,退開一步邊舞邊唱道:“風情不懂鶯枝意,一江春水咽紅弦。離恨空如鳳頭思,兩汪秋淚澀青喉。”
聽了兩句,若耶也跟著小聲地唱了起來,幸好,她還能歌唱,幸好。
清芷回到新顏坊,面對鄭君予的詢問,她只慼慼然地說:“坊主……坊主很不好,他們說怕是過不了這兩日。”說著她拿起帕子擦拭眼角,“君予,我們沒有辦法了,新顏坊只有靠我們兩個人了。”
鄭君予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怎麼會?”
“坊主手足俱殘,毒已深入肺腑,命在旦夕。”清芷無力地坐到椅子上。她瞭解說謊的最高境界是虛虛實實,她沒有信心能夠全部瞞過鄭君予,但是瞞住關鍵的內容也是可以的。
之後,清芷開始每兩天坐馬車由韓翔接去看若耶,時隔不多久就傳出清芷與韓翔有曖昧的傳言,清芷不置可否,她正是想籍此來掩護自己和若耶的秘密。
三人成虎,本來不相信的鄭君予漸漸懷疑起來。終於有一天他在清芷出門前問:“你和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我和他的約定,他護新顏坊周全,我每兩日去他府上唱曲舞蹈。”清芷輕描淡寫的回答。
“毀約吧,清芷,我也可以保護新顏坊。”鄭君予握住她的雙肩。
“君予,”清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我們需要他,不要說賭氣的話,我考慮了很多天才答應的。”
“你是在責備我。”
“我沒有,只不過我們急需力量來抵禦外敵。”
“不,清芷,我們會有別的辦法的,你這樣叫我如何自處?”
他是在擔心自己的面子?清芷心中一寒,終於說到點子上了,他是在擔心自己的面子!“君予,只怕這纔是你來找我的重點吧。”
“清芷,你替我想想,每次看到尹一醉譏諷的眼神,我怎麼擡得起頭來?”鄭君予越說越激動。
清芷黯然了,她本不指望他理解,但是他的話實在……她撫上他的手說:“對不起,今天已經約好了,我必須去,至於以後,我想我們可以找時間談談。”
“不要去。”
“對不起。”
“我果然勸不動你。”鄭君予低下頭,剛纔他遇到尹一醉和桃漾,尹一醉衝他不屑的撇撇嘴說:“你怎麼還有閒情逸致在外面晃呢?馬車來了,我看你也不要整天瞎忙,把頭上的綠帽子脫掉纔是真。”要不是桃漾拉著尹一醉走開,指不定他還會在說些什麼不堪入耳的話。
鄭君予越想越窩囊,一把推開清芷就往外跑去。
那天晚上,清芷從若耶那裡回來,來不及去找鄭君予,就有侍者送來信箋。清芷看著信箋愣了半天,才長嘆出一口氣,終於找來了。
正在她細想對策的時候,鄭君予敲門進來。
“君予,你來啦。”清芷強逼出一絲微笑。
“清芷不要再去了,我不想失去你。”鄭君予上前抱住她。
“君予,如今是多事之秋,我們單靠自己的能力是遠遠不夠的。”清芷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清芷,我們會有辦法的。”鄭君予說著自己也不信的話。
“君予。”
“真的,你不要再去了,就算是爲了我。”
“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新顏坊倒掉?”
“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你爲了新顏坊離開我?”鄭君予反問。
“我……”清芷良久才說:“君予,你不要逼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新顏坊和你我不想失去任何一個。”
“清芷,是你在逼我。你有沒有想過我怎麼在新顏坊裡立足。”
怎麼又轉到了這個話題上?!清芷閉目靜思,默不作聲。
“你不會知道他們怎麼嘲諷我。”
“君予,其實你是爲了你自己吧。”清芷終於鼓起勇氣說。
“清芷!”鄭君予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般。
“我知道你難過,難道這麼做我沒有壓力嗎?”清芷搖著頭,“難道我願意這麼做嗎?”
“清芷,你變了。”鄭君予如看陌生人一樣看向清芷,“以前的你溫婉可人,現在的你汲汲營營,心思手段無不令人心驚膽戰。”
“我不變怎麼活得下去?!”清芷徒然生出一股怒火,“你哪次保護得了我?!說呀!鄭君予,承認吧,你無能爲力。”
“終於說真話了,他比較好對不對?他比較能給你安全感對不對?好吧,你去找他好了!”鄭君予怒極氣極。
清芷軟下口氣說:“君予……我想我們暫時都靜一靜吧。你回去吧,回去吧,我們都累了。”
鄭君予走後,清芷哭倒在榻上。君予啊君予,原以爲你是我的依靠,可是爲什麼我開始對你心寒,爲什麼,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