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又死了。
清芷一夜未睡,閉上眼就是漫天的血光。讓新顏坊染血本不是她的本意,可偏偏……她低下頭, 若耶還在昏迷, 桃漾毫不知情, 一時間愁腸百結(jié)。
一雙手扶上了她的肩, 回頭, 是鄭君予站在她的身後。“都處理到了?”
“嗯。”鄭君予點頭,他伸手抱住清芷,“沒事了。”
鄭君予的懷抱很暖, 清芷把頭靠進去,長長嘆了口氣。
“去睡一覺。”他撫上她憔悴的臉, “睡醒了就好了。”
“君予, 還要死多少人才會了結(jié)這沒完沒了的事。”清芷閉上眼, 眼睛裡熱熱的,沒有淚。
“快了, 就快完了。”鄭君予摸摸她的頭,“過兩天我?guī)愫统醭跻黄痣x開這裡,我們不管了。”
“君予……”清芷攥緊了鄭君予的衣袖,“我們……好,等坊主醒了, 我把手頭的事情都交代好了, 我們就離開。”
夏邦雲(yún)一直陪在若耶身邊, 若耶蒼白的臉在牀帳的陰影裡忽明忽暗。她昏睡著, 若不是胸口還有小幅度的起伏, 夏邦雲(yún)幾乎以爲她已經(jīng)去了。
拉起若耶的手,夏邦雲(yún)輕吻著, 婉如,你終於還是走了這步。
手指突然輕顫,夏邦雲(yún)大喜過望,“婉如!”
若耶並沒有醒,他失望的把她的手放進被窩。安靜的時候牀上的人格外溫婉,那也只限於她昏睡的時候,醒來的若耶尖銳刻薄,什麼時候開始她變了?他不後悔,不後悔娶了她,即使重新來過,他依然回娶她。
舊時的紛紛擾擾一股腦涌上心頭,夏邦雲(yún)忽然淚流滿面,他似乎就要失去她了。
若耶終於醒來,夏邦雲(yún)欣喜若狂。
“婉如,你覺得怎麼樣?”
“你怎麼在?”若耶擡起眼又乏力的閉上眼。
“我不放心你,你睡了兩天了。”
“我死不了。”手無力的垂落下來,若耶自嘲的笑笑,她早料到會這樣,但真的發(fā)生了她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跟我回去好嗎?你不適合呆在這裡。”夏邦雲(yún)耐心的對她說,“讓我好好照顧你。”
“不用了,你把輪椅留下吧。”若耶吃力地搖了搖頭。
“婉如,你不要犟了。”
“我犟?我一直是這樣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沒有。”
“我是真心想好好照顧你。”
“我從不懷疑你的真心,即使你故意晚來了一天。”若耶露出嘲諷的笑容。
“我……”夏邦雲(yún)吃驚得張大了嘴,她怎麼會知道?
“夏邦雲(yún),你敢說你不是想讓他傷害我讓我不得不依靠你?”
“不是的,你不可能知道。”夏邦雲(yún)不可置信的搖頭。
“不要緊張,我不恨你。”她寬慰他。
“不……”
“告訴你吧,在約定的那天你沒有來,我就知道了。他自始自終沒有轉(zhuǎn)移過,按照我們的計劃你怎麼可能找不到?而且,”她的眼裡沒有一點悲傷,冷靜地彷彿是在分析別人的事情,“我在他那裡看到了你的內(nèi)線。他很早就在了,卻一直沒有出手。夏邦雲(yún),你是故意的。”
“婉如……”夏邦雲(yún)用手捂住臉,“對不起。”
“不用對不起。”她深吸了一口氣,“這樣一來我就再也不欠你了。”
“讓我補償你好不好?”夏邦雲(yún)跪倒在牀邊。
“不用,我要在這裡。你走,不要再來見我,我也不會再見你了。”
“我一定要帶你走。”
“你可以帶走我的屍體。別以爲我真的什麼都做不到。”她已無所畏懼,生死不過是時間問題。
夏邦雲(yún)灰溜溜的走了,清芷被叫到若耶跟前。
“坊主,你好點了嗎?”
“還不錯。”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比她預(yù)計的要好。
“對不起,坊主,我不該擅作主張。”清芷死死咬住下嘴脣。
“我只問你,你答應(yīng)了沐奕辰什麼條件?”
“我……”清芷猶豫著。
“講。”
“我答應(yīng)他如果除掉雲(yún)修公子新顏坊就聽命於他。”
“你把新顏坊許給他了?”
“是……是的。”清芷低下頭不敢看她。
“回絕他。”若耶斬釘截鐵,“新顏坊不會捲入任何政治鬥爭。”
“坊主……”
“不管用什麼方法,回絕他。”若耶說完就轉(zhuǎn)過身去,“我累了,你出去吧。”
清芷惴惴不安,沐奕辰不會放過她的。
鄭君予迎了上來問:“跟坊主說了沒有?”
“君予,我處理一點後續(xù)事宜就可以了。”清芷勉強的回答,“我要去趟辰王府。”
“我答應(yīng)了辰王事成之後把新顏坊交給他,但是坊主不答應(yīng),我只要解決這點事情走。”
“什麼!”鄭君予大驚,“你糊塗,他怎麼肯放過你?”
“我不知道怎麼辦,但總不能拖著。我留下來的爛攤子要自己解決掉。”
“清芷,你聽我一句,不要管了,你解決不了。”鄭君予拉過清芷,小聲說:“坊主估計真的時日無多,新顏坊總要人接手,給辰王也好。”
“君予,”清芷靠著他,“我做的事,要自己負責(zé)。”
“我又勸不了你對不對?”鄭君予推開她。
“對不起。”
“你決定的事情從來不聽我的意見。”
“……”
“你明知道他不會放過你,你還要去。”
“對不起。”又是對不起,她實在不知道除了對不起自己還能說什麼。
“唉!”鄭君予重重嘆了口氣,“你總是這樣。”
“如果我活著回來,一定和你離開。”
“你很難活著回來,你我心知肚明。”
“我必須去。其實,離開他就會放過我嗎?”
第二天,清芷還是去了辰王府,她在爲自己作的決定負責(zé)。
“王爺。”清芷行禮。
“怎麼樣?若耶醒了?”沐奕辰一臉的運籌帷幄。
“是的,坊主已經(jīng)醒了,狀況還好。”清芷覺得自己的後背滲出汗來,“王爺……”她欲言又止。
“什麼事?”沐奕辰看不到清芷勝利的笑容,“該解決的人都解決,應(yīng)該高興纔對。怎麼愁眉苦臉的?”
清芷一下子站起來跪倒在沐奕辰的面前。“王爺,新顏坊和您的合作恐怕不能繼續(xù)了。”
“什麼?”沐奕辰啪的放下手裡的茶杯。
“王爺,新顏坊和您的合作是您與奴家定立的。可是坊主並不認同,所以……”
“所以你們過河拆橋?”
“王爺,奴家無能爲力。”
“你們打的如意算盤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坊主一回來奴家就無權(quán)作主了,還請王爺體諒。”
“本王不是讓你們耍著玩的。”沐奕辰露出惡狠狠的表情。
“王爺,您對奴家恩重如山,奴家無以爲報,但是新顏坊向來以坊主馬首是瞻,奴家已經(jīng)……”
“你打算怎麼解決?”
“奴家任王爺處置。”
“我替你除掉若耶。”沐奕辰輕描淡寫的得出結(jié)論,“她這次是徹底廢了,已經(jīng)不足爲懼。”
“王爺,使不得。千錯萬錯都是奴家的錯。”清芷膝行過去拉住沐奕辰的腳。
毫不留情地踢開清芷,沐奕辰擡起她的下頜,“苦肉計?我以爲你變聰明瞭,可是你好像仍然沒學(xué)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