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漾領(lǐng)著大夫回屋的路上遇到了映月。映月問清是晴娘病了,也跟了過來。
在大夫把脈期間映月仔細端詳起晴娘來。勻稱的瓜子臉配上得體的五官,即使面有潮紅,仍看得出她不笑已傾城的資本。只因爲(wèi)疏於打扮加上滄桑感破壞了她的整體美感,只要假以時日慢慢滋養(yǎng)定是天人之姿。
晴孃的病來勢洶洶,又沒有休息好,所以越發(fā)厲害,大夫癥斷說要臥牀休養(yǎng)。
映月做主讓桃漾照顧她,她們的工作讓別人頂了去。映月是個明白人,在這府中要與人爲(wèi)善,何況以後說不定晴娘就成了主子。
剛安頓好兩人,丫環(huán)翠兒過來傳話給映月說王爺找她,她趕忙往書房趕去。
“王爺,有何吩咐?”映月福了福。
“昨天帕子勾絲了,你讓人給補補,就這麼扔掉怪可惜的。”沐奕辰從懷裡掏出帕子遞給映月。
映月聽出她其實是要找晴娘又拉不下臉,於是恭敬的雙手接過帕子尋思著要給他個臺階下。“王爺,奴婢者就吩咐下去。不過……”
“不過什麼?”
“奴婢尋思著,這帕子還得繡的人補了纔會天衣無縫。但不巧,今天早上她回去後就病了,大約是昨晚著了涼,所以王爺可否容後兩天?”
“病了?找大夫了沒有?”
“找了,奴婢剛安排好,大夫說歇兩天就好了。等她好了,我?guī)齺斫o王爺縫補,您看?”
“哦,如此甚好。昨晚多虧了她,你安排一下,看看適當(dāng)賞些什麼給她。”沐奕辰自然的吩咐映月。
“是。奴婢者就去辦。”映月答應(yīng)著退出房間。
沐奕辰聽說那女子病了,心裡略有些內(nèi)疚,不過話說回來她也著實嬌弱了點,不如一般的僕婦來的健康。轉(zhuǎn)念一想,只有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樣子才配得上她的花容月貌,若是五大三粗的人長著一張精緻的臉……他想著不由笑了出來。
如此一來,他無心公事,索性起身出去走走。走著走著就到了浣衣處,進屋,桃漾正好出去了,只有晴娘躺在牀上。
他走過去,牀上的人正在昏睡,對他的到來渾然不覺。
她真的很漂亮,一種很有親和力的漂亮,純純的如流水的感覺。
手指滑過她臉上起伏的曲線,指尖過處泛出點點粉紅,片刻又消散開去。她的臉是蒼白的,就連脣都是缺少血色的。整個人只有三分人氣,卻更顯出去脆弱的美麗。
他突然被她的蒼白所打動,她的蒼白讓人如此心疼,如此急於想呵護她。
把她收入房中,他下定決心要那麼做。
桃漾端著藥進屋,看見沐奕辰背對著門站在晴娘牀邊不由大驚,反應(yīng)過來後忙不迭的行禮。
沐奕辰被她打斷了思緒很不悅的轉(zhuǎn)頭看她。桃漾緊張的低下頭不敢看她。
視及她手中的藥,沐奕辰說:“好好照顧她,以後她就是你的主子了。這兩天收拾下東西,阮管家會帶你們搬去流光閣的。”
桃漾喏喏的點頭,一時無法適應(yīng)天上會掉下如此之大的餡餅。
大夫上了心,又有人照顧,晴娘在休養(yǎng)了兩天後就恢復(fù)得差不多了。不過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工作要做了。
“難道這兩天都沒有人送衣服過來要我們洗嗎?”她問桃漾。
“哪有人敢送衣服來給我們洗呀?”桃漾把手裡的要吹涼了餵給她喝。“前兩天王爺來過了,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是我的主子了,而且不出兩天我們就要搬去流光閣了。”她喜上眉梢。
“王爺來過了?”晴娘一臉慌張,“這,這……”她怎麼又進是非圈了?!
“嚇傻了?那天我親眼看到的。王爺長的可俊了,我只在進府的時候見過他一次,現(xiàn)在看看比當(dāng)初更好看了。”桃漾有些小花癡的說。
“這未必是好事。”晴娘搖頭。
“怎麼會不是好事呢?這可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好事。”桃漾不解的說。
“以色侍人豈能長久?”她太清楚美色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多麼的可有可無,它不過是他們閒時的玩具。哪見過玩具有善終的?她不要榮華富貴,只求安安穩(wěn)穩(wěn)度過餘生。
正說著,映月走進來恭敬的說:“姑娘今天身體好些了麼?”
“託姐姐的福,好得差不多了。”晴娘點頭致謝。
“我看姑娘氣色不錯,想是大好了。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天氣也好,請姑娘隨我搬去流光閣吧。要帶走的物件請姑娘指點一二,我好叫丫環(huán)們隨後送去。”
晴娘誠惶誠恐的說:“我何德何能受到王爺青睞,我看還是算了吧。”
“流光閣已裝飾一新只等姑娘入住,況且那裡三面臨水,風(fēng)景宜人,冬暖夏涼,姑娘一定會喜歡的。”映月以爲(wèi)她是故作姿態(tài)。
“不,不,不,我看還是算了吧,我住在這裡挺好的。”晴娘連連搖手,“還煩勞姐姐替我想我也求求情,我年紀大了,實在不值得王爺費心。”
“姑娘過謙了,這事是王爺吩咐了的,我們作下人的哪有什麼迴轉(zhuǎn)的餘地。所以姑娘還是不要讓我們爲(wèi)難得好。” 見她真的不願,映月只能好言相勸。
晴娘終於還是搬進了流光閣,有些事不是她不願就可以不做的。
桃漾開心的趴在窗口看屋外玉泊湖。
暮春時節(jié)本是人間芳菲將盡之時,不知府中的花匠用了什麼手法,岸邊的桃花竟還開出氤氤氳氳一片粉紅。
風(fēng)吹過,滿樹的粉紅如雪花般飄入河中,桃紅、桃粉,深深淺淺點綴著碧綠的玉泊湖。風(fēng)起漣漪,花瓣悠悠向湖心飄去。
“好美。”桃漾忍不住感嘆道。
晴娘無心看景,憂心忡忡地說:“美則美矣,誰知花能紅幾日?”
“紅不了幾日,也是紅過的。”桃漾天真地笑著,“花期本來就有長有短,哪有長開不謝的花。”
“是啊,哪有長開不謝的花。”她就是紅顏不再的花朵。
“主子,”桃漾見她有些猶豫試著叫她。
“不要叫我主子,還是叫晴娘好了,不習(xí)慣的。”她哪能成什麼主子?
“不行的,我們下人有下人的規(guī)矩,我雖然有時不懂事,但這點規(guī)矩還是懂的。主子就是主子。”桃漾突然認真起來。
“那叫姐姐吧,反正我比你大。”
“不行,我只能私下裡叫你姐姐。有人的時候還是要注意的。”
時間匆匆流過,不久天就要黑了,晴娘忐忑不安的等著,她不知道辰王會不會來。
最好不要來,她緊張得看著門口。
映月推門進來,身後跟著幾個丫環(huán),端著豐盛的飯菜。“晴姑娘,王爺今天不過來了,要我們送飯過來。我挑了幾樣,看看合不合姑娘的口味。”
晴娘明顯鬆了口氣,笑著對映月說:“真麻煩你了,今天搬家就費了你不少時間,現(xiàn)在還有勞你親自給我送飯。”
“不麻煩的,倒是您還住的習(xí)慣嗎?”
“這裡挺好的。”
“有什麼需要一定要告訴我。”
寒暄了幾句,映月帶著丫環(huán)們離開,晴娘這才放鬆下心神,開始打量自己的房間。
這裡比起將軍府自然富麗了許多。但又不是那種會令人煩躁的富麗堂皇之氣。她只覺得各種物件的擺設(shè)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雅緻。
屋角擺著一盞燈,做成了單膝跪著的侍女的模樣,侍女一手提燈,一手托住燈座,蠟燭散發(fā)出的煙火之氣巧妙的通過她提燈的手通向地底。
燭火在跳動,晴娘摸上侍女的臉,多精美的擺設(shè),不知世事的樣子讓人多羨慕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