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稍微休息一下,林蕊就把我叫出醫務室,還是在那棵大樹下,開始教我一些散打基本動作。
可能是頭一天一次性教了不少,這一次她教的只是幾個簡單動作,說是貪多嚼不爛,重點鞏固。
“你自己練習。”
看著我把新教的動作做到標準,林蕊撂下一句話,回宿舍休息。
夏天午後最熱的時候,傻子才願意呆著外面曬太陽。
當然,我除外。
在書上經常看到一句話,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指的是夏天最熱的時候和冬天最冷的時候。
那自然不是說就在那兩個時段練習,而是說明要下苦功,不怕冷不怕熱。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刻苦,我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成爲學校的高材生,名列前茅。
林蕊離開,我依舊努力練習著,伸拳蹬腿,彎腰下胯。
動作比昨天還要吃力,我知道是肌肉不適應的原因,那種疲勞感和昨天疊加著。
渾身很快就被汗水溼透。
其實,鍛鍊完全可以避開這個一天最熱的時候,這時候鍛鍊完全是找虐。
在鍛鍊意志的同時,我也在發泄著心中的一種鬱悶,喬小卉還沒有回來,時間越長心中越感覺到不安。
兩三點鐘左右,氣溫越來越高,太陽似乎變成大火球,炙烤著大地,我感覺呼吸間都有一股熱浪,嗓子眼冒煙。
停下動作,在樹蔭下涼快片刻。回到醫務室,拿了個小紙盒,重新離開,在大院子裡開始四處轉悠。
大院子很靜,上午幹完活的犯人們都在睡覺,大樹上蟬鳴聲聲,有點刺耳。
我信步走著,在小菜園裡和小樹上捉了一些小蟲,放在盒子裡,這是給石悠然喜歡的那隻小鳥準備的。
鳥畢竟是食蟲子的,不能只是喂米飯,而且,那小鳥對菜青蟲情有獨鍾,尤其喜歡。
菜地裡沒有打農藥,蟲子很多,加上小樹上信手找的蟲子,很快就夠小鳥一天的飼料。
我開始特意尋找那種讓人癢癢難受的辣蟲,很快就在豆角架上找到了幾個,我同樣把它們放進小紙盒裡。
輕輕哼著小曲往回走,儘量顯得悠閒,眼睛卻快速四處掃視著,確認無人,微微拐了個彎,走到女犯人宿舍前一處空地上。
那裡有一排晾衣服的架子,犯人們洗過的衣服整齊地掛在架子上,用小木夾子固定,微風吹過,衣服微微揚著。
衣服是統一配備,都是青灰色,不鮮豔,但整齊劃一也算好看。
當然,衣服一模一樣,也是要區分的,常用的就是犯人的號碼,在衣服的領口和下角或褲腰等部位。
我在那些衣服中間快速走過,眼睛不斷掃視著,很快就找到了那個號碼,四十一號,記得楚紅紅的內褲上就是這個號碼。
我在那幾件四十一號的衣服前站立,眼睛在此四處掃視,這種事情不能被發現,要是被當著偷內褲的變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毒辣辣的太陽下,也不會有人出來。
我打開紙盒,小心地拿出一個辣蟲,用小樹葉包著,把四十一號內褲翻過來,在襠部用辣蟲擦了一會,一隻辣蟲被擦得死去,我又拿出一隻辣蟲,繼續擦。
辣蟲的毛很細,粘在衣服上根本無法用肉眼察覺,無論擦多少都不擔心被發現。
在四十一號內褲上做完手腳,我又隨便找了幾件衣服,在邊角處隨意用辣蟲滾了滾。
離開晾衣服的地方,我心中感覺舒暢了一點,想著可能發生的精彩場面,忍不住有點得意地笑起來。
楚紅紅,你等著,這就是威脅我的下場。
回到醫務室,剛剛給小鳥餵了幾條菜青蟲,喬小卉和石悠然走了進來,看臉色有點疲憊。
“怎麼樣?”我迫不及待地問。
“我先喝口水。”
喬小卉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坐下來,擺了擺手。
我立即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坐在她對面,期待地看著她的臉。
喬小卉的眼圈有點黑,估計是沒睡好或者說長途坐車的原因。
“我來說吧。”石悠然看著大口喝水的喬小卉,可能見我一臉迫不及待,開口說道:“按照計劃,我們到了你老家,沒有直接去村裡找人解決,而是去了趟派出所,和那個姓趙的所長一起去找村長。”
“趙誠。”
提到姓趙的,我立即插了一句,因爲我印象很深刻,是趙玉曼的爹,我簽字就是他讓趙玉曼迷惑了我。’
要說我被冤枉的罪魁禍首,他們父女算是其中的兩個,這筆賬我是要討回來的。
“對,叫趙誠。”石悠然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們村那個村長餘長華見到趙誠點頭哈腰,像個哈巴狗,簡直有點嘔心,又是遞煙又是倒茶。”
“說重點。”
我擺手打斷石悠然的話,村長對趙誠的態度不用描述我也能知道,在農村,派出所就是當地的老大,比縣裡的那些公安還要管用。
縣官不如現管,農民本來就畏懼官府的人。
“按照你說的方法,小卉姐很嚴肅地問了一些和你有關的問題。”石悠然轉入正題:“不過,根據那個村長餘長華的描述,你是調皮搗蛋,偷雞摸狗,還偷看人家姑娘洗澡,調戲小媳婦,簡直是無惡不作。”
石悠然停頓了一下,疑惑地看著我,似乎在考慮餘長華的話。
“媽的。”
我被石悠然看得有點惱火,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我在村裡是公認的好孩子,爲人誠實,學習用功,如果不出事,是村裡的希望,未來的名牌大學生,怎麼就忽然變得那麼不堪。
看著我發火,喬小卉卻在一旁輕聲笑起來,補充著說道:“那個村長和你有仇吧,還特意說明,讓我們不要被你秀氣文弱的外表欺騙,要嚴加管教。”
“我和他能有什麼仇。”我脫口而出:“還不是他調戲小媳婦,被我看到了,我威脅他給我家搞了點扶貧。”
“這還不叫有仇。”喬小卉笑了笑:“抓人家小辮子,難怪他要把你往死裡整。”
“別提這個,繼續說,接下來的事情。”
我立即把話題引回去,不在村長的事情上糾纏,要是喬小卉好奇起來,追問抓村長小辮子的具體細節,我還真說不清那一晚自己怎麼就到了瓜田裡。
從某種角度上說,那一晚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是衝著睡小媳婦李倩去的。
“既然餘長華把你說得那麼壞,我也就順著他的話說。”喬小卉想起當時的情形,臉上帶著一種開心的笑:“我告訴餘長華,他說得很對,劉小溪確實是個兇狠的角色,不服管教,在勞改農場還犯事,拿刀砍人,差點把人砍死,我們就是了解情況,想深入點找一些改造的方法,希望村裡能夠配合,即使犯人放出來,也不敢保證兇性大發,做出報復等極端事情來。”
“你可不知道,小卉姐把你說得兇神惡煞似的,一臉沉重,我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來。”石悠然咯咯咯笑著插言:“那個餘長華也被說得一愣一愣,似乎不相信小卉姐的話,小卉姐拿出一張臨時做出來的勞改農場對你的處分文件,上面有農場的大印,他才徹底相信,臉色都變了,不斷囑咐農場要多多管教你,看你樣子,巴不得你加刑,改個無期纔好。”
“能夠嚇唬住他就行。”我估計計劃奏效,心中放鬆了一點,看了看喬小卉拿出來的那份假文件,下意識點了點頭。
這樣一來,只要他們知道我很兇,改變在他們心中軟弱可欺的形象,估計也就不敢對我家亂來,總得要掂量掂量,得罪了我家,我出去會不會砍死他們。
對於坐牢的人,村裡人本來就很畏懼,覺得很兇,我以前就這樣。見到牢裡出來的,有時候都會繞著走。
至於我性格的改變,餘長華可能也會理解,畢竟是被冤枉的,一個大好前途被毀滅的孩子,什麼瘋狂的事情做不出來,砍人也不奇怪。
這就是我狐假虎威的計劃,沒有大老虎,就把我說成可以殺人不眨眼的兇徒,假裝出一隻老虎,至少暫時可以鎮住那些人。
至於後來的事,等我出去再說。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效果應該不錯。”喬小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讓村長對你們家保密,以免影響你們家父母的情緒,村長答應了,中午特意留我們吃頓飯,飯桌上,我見到了你二姐說的那個餘老二,真的不咋的,歲數又大又醜,聽他的意思還是不甘心,餘長華低聲告訴他你在勞改農場砍人的事情,又警告他小心,別到時候怎麼死都不知道,看餘老二臉色都變了的樣子,估計你大姐不會再有麻煩。”
惡人怕不要命的,看來我的惡名很奏效。
“謝謝你,小卉姐。”
我很真心地表示感謝,心中徹底放鬆下來。
“飯後,我們還去了那個李玉花家,是你案件的重要人物。”
喬小卉話鋒一轉,換了個方向,我瞬間緊張了一下,不是因爲李玉花是我冤案中強姦的對象,而是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的事情石悠然似乎一直不知道。
去了李玉花家,這件事豈不是暴露了。
面對小姑娘,我立即尷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