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大人，今天是中秋節。”
聽見上官莫言只說這句然後就沒了下文，今天是中秋節他知道，半晌，展昭只能點了點頭。
“大人，中秋是團圓的日子。”上官莫言嘆了口氣，看來他是全沒放在心上啊，工作狂的潛質，只要有事做什麼都可以放下，“今天雲小姐和溫小姐做了很多月餅，展大人還是吃上一塊再走吧。”
“事關人命，我……”
“大人，你就算現在去了，那些死了的人也不會活過來。就算不爲過節，您也要吃飯吧？”哎，好好一箇中秋，弄出一堆骷髏架子，真是掃興，“事總是做不完的，可是人也總是要吃飯的，展大人您也只是人而已！”
“可是……”展昭猶豫，他確實是一天沒怎麼吃東西，可是大人吩咐的事怎敢怠慢。
“別可是了，走吧，雲小姐的心意，怎麼您也要露一面才行。”
就這樣，展昭在上官莫言的拉扯中走進了後院。
湖心小亭，公孫曉雲和溫如玉早早就在這裡擺了一席。
桌上擺著月餅糕點，果脯炒菜，滿滿地一桌子，當然也少不了酒。
白玉堂已經先到了，正坐在公孫曉雲右側，不知跟兩小丫頭在說什麼。
看見莫言和展昭過來，他用手一指展昭道，“你們不信，問他！”
“展大哥，真的有人如此兇殘？”公孫曉雲看著展昭問道。
展昭只瞪了一眼白玉堂道，“這樣的事，你何苦說與她們聽。”
“這麼說，是真的？”如玉憂心的看著莫言問道，“你也看見了？”
“呵呵……沒事……沒事，別說這個，吃東西，吃東西……”莫言當然知道如玉爲什麼這麼問，因爲如玉知道她是女兒身，所以她才這麼問，可是她又實在不能說什麼，只能打岔。
好在白玉堂在，他聽展昭抱怨，便開口分辨道，“不是我要跟她們說，是她們非要問我。”
剛纔公孫曉雲問，展大哥爲什麼沒來，溫如玉問，莫言爲何不在。
他當然只能如實以告，城裡出了人命，他們估計來不了了。
今日的氣氛本來是應該彩雲追月，吟個詩，喝個酒再吃兩塊月餅的良辰美景，現在卻因爲幾副白骨，弄的這節日氣氛凝重無比。
席間展昭和白玉堂一直聊的是這殺人的可能性，如玉擔心莫言，公孫曉雲擔心展昭，只有上官莫言一個人，突然有點想家了。
其實這念頭冒出來的古怪，明明就好好的，一杯酒接一杯酒的，莫言突然就想起了在老家的父母。
中秋節，老爸每次都會說煮點螃蟹來吃吧，可是，因爲不到時候，每次買來的螃蟹都不夠肥，真是的……
難道真是因爲什麼月亮關係，所以磁場發生了變化，所以人的情緒才失控了？
上官莫言擡頭看了一眼月亮，銀盤一樣掛在中天，跟幾千年以後的那個月亮好像根本沒分別，她喃喃道：“月圓人難圓，鄉思故難全。桂花酒，男兒淚，自古忠孝兩難全。”
上官莫言的聲音很小，她不過是自斟自飲的突然發了些感慨。
可是桌邊突然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看著她，如玉更是將自己的手覆在了上官莫言的手上，輕聲道，“莫言哥哥，別難過了，這不是還有我們陪著你嘛。”
其實她是心痛莫言，自從幽谷一事加上莫言如此幫她，在如玉的心裡，早已吧上官莫言當成了自己的姐姐一般。
現在看著莫言難過，如玉的心裡自然也不舒服。
上官莫言擡眸，才發現氣氛不對，她趕緊僵笑著道，“嘿嘿……其實……那個……”
“莫言，你想家了吧？”公孫曉雲也側目道。
想家，是啊她是真的想家了。
上官莫言吸了吸鼻子，笑著開解，“想家是難免嘛，今天是中秋，沒事的，我也就是喝多了纔想家，其實我這人心挺野的，所以……”
展昭只是坐在一旁看著，他查過莫言的身世，可是卻沒有什麼結果。
今日看見上官莫言念著“月圓人難圓”，眼裡竟泛著水汽，想來他是真的想家了，可是他的家究竟又在哪裡？
上官莫言的開解看在展昭眼裡多了份苦澀，這有家的尚且不能回，像他這樣都不知道家在哪裡的人，就更不要說什麼團圓了。
父母早逝，兄長已經成家，他的團圓該是與誰？
一時的感傷，展昭舉杯就飲。
只希望這酒能澆滅心頭的痛，不要再讓心裡像堵了一塊大石一般的難受。
“貓兒，你該不會也是想家了吧？”白玉堂看展昭一個人喝悶酒，不禁問道。
他是孤兒，從小跟著盧方四人浪跡江湖，所以他到是沒什麼牽掛，就算想，他也只是想陷空島上的四兄弟而已。
展昭只是動了動嘴脣，最後卻是什麼都沒說。
上官莫言看著展昭心裡也覺得不舒服，展昭的身世她不是很清楚，可是她印象裡的展昭，成日都跟在包拯身邊，別說什麼家，就是想家的時候怕是都沒有。
心痛……見鬼，沒事幹嘛心痛他……可是上官莫言還是忍不住看著展昭。
這一刻，展昭纔像是人，一個平凡落寞的人，修長的手指捏著酒杯，也許是太用力了，手指竟是有些泛白。
他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英雄，也不是什麼救人於危難的俠士，他不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想家的百姓。
這一刻，莫言才覺得眼前的展昭真切了許多。
她舉起杯，看著展昭道：“別想那麼多了，杯中酒，昭日月，幹！”
上官莫言說的豪氣干雲，多少衝散了展昭的離愁。
兩人舉杯對飲，然後竟是相視一笑。淡淡的笑容裡，莫言看見展昭目光如炬神采奕奕。
有了莫言的開解，加上插科打諢，這頓飯吃的還算是盡興。
只是如玉的眼神讓上官莫言如芒在背，她知道如玉是擔心她，那場面，見一次估計要做半個月的噩夢。
可這麼多人看著，如玉又這麼看著她不說話，這讓旁人看見還以爲……
“如玉，你該不是……”酒席過半，白玉堂突然出聲道，“你該不是看上我們家莫言了吧？”
你們家？上官莫言一陣惡寒，她什麼時候成他們家的啦？
只見溫如玉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嬌羞道，“白大俠說什麼呀，我怎麼會……”
“不會你幹麼老是盯著他看，這裡坐的，就算展小貓沒有他斯文，可是我總比他帥氣吧？”白玉堂貌似認真的打量著上官莫言，月光下，莫言一張消瘦的臉怎麼都覺得慘白了些。
“呵呵……就是嘛，”看如玉憋紅了臉，上官莫言趕緊接過來，“我猜，估計是因爲五爺太英俊，所以，如玉反到不敢正視了，是吧如玉？”
“莫言哥哥取笑我，”溫如玉不讓，抓住莫言就打。
原本是解圍，變成了打情罵俏。
展昭剛好一點的心情又跌了回去，婚已經退了，這溫如玉怎麼還在開封府衙不走？
*
酒席散了，展昭也被白玉堂拉回了閒逸居。
這邊上官莫言也回了自己的小屋，可，回是回了卻怎麼都輾轉難眠。
一閉上眼睛就是一地的白骨和無數血淋淋的青蛙，想當日，她處理那些青蛙的時候，整整做了一個星期的噩夢，每天都是從噩夢裡驚醒，然後盯著房樑到天亮。
生怕一閉上眼睛，房樑屋頂上就會掉個血淋淋扒了皮的青蛙下來。
好不容易藉著賑災一路上的辛苦，漸漸淡忘了青蛙的事，現在可好，又讓她看見一堆白骨。
這白天也就算了，可是現在是晚上！
上官莫言安靜的躺在牀上，耳朵裡好像總是聽見格勒格勒的聲音。
雖然她是喝了很多酒，可是她現在意識無比清醒。
於是，她就這樣被折磨到天亮。
今天她起了個大早，一開門，正好看見展昭從他的閒逸居里走出來。
“展大大？您也這麼早？”該不會也是被嚇的一夜沒睡吧？
“莫言。”這個時辰能看見他，真是難得。
不管是做雜役的時候，還是做衙役的時候，展昭從來就沒見他寅時之前起來過。
他因爲心裡惦記著包拯交代的事，這才天沒亮就起來，只想快點查清這些人的身份，也好早日破案。
展昭望著莫言半天，纔出聲問道，“你不是一夜沒睡吧？”
“啊？！”他怎麼知道，上官莫言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那麼明顯嗎？“不是，就是今天起的太早，所以……”
“哦，”展昭也沒再問，“既然你醒了，那你就隨我一同去查查那幾個人的身份吧。”
“啊？哦！”早知道就晚點出門了，上官莫言認命的跟在展昭身後。
查？怎麼查，那是一堆白骨，連個身份證都沒有，怎麼查？
倆人剛走到衙門門口，看見一個老漢神色慌張的朝他們跑了過來。
看見展昭，那老漢才停了腳步，也不知道是因爲嚇的，還是因爲跑的太快，只聽見他斷斷續續的對展昭說，“大……大人……又……又死人了！”
“又死人了？”展昭劍眉一攏，和氣對那老漢道，“老人家別慌，你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
又看！上官莫言心想，這一大早上了，怎麼又死了一個！
莫言本想說，先去找幾個人幫忙，可是，再一看展昭和那老漢已經走出去數米之遠。
她望著府衙的門裡又是一聲的嘆息，她的命怎麼就這麼苦。
一大早上，城南荒郊，又是一具白骨，又是一副心肝。
接著上官莫言跟著展昭在附近的府衙公門走了遍，不得不說，這古人有古人的查案方法。
展昭一個府衙一個府衙的核對了人口情況，確定了並無人報失，又在案發的附近查訪了一遍，也沒有誰家人口缺失，接著倆個人又在進出的城門四處走了一遍。
這一天的效率實在是不低，可是這成效卻……是……沒有滴……
上官莫言原本就沒睡好，今天又這麼折騰了一天，這好不容易找到個地方坐下，她只覺得眼冒金星，腿腳發軟，至於胃……早就餓的沒了感覺。
她偷偷看了一眼展昭，真厲害！居然沒事人一樣，只是眉頭緊鎖，看樣子是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