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這麼說, 我先扶你下山,留著力氣,等下山以後, 你一定會沒事的!”
“小兄弟!”那人估計是用盡了全力攔住了上官莫言, “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啊!這個時候能有什麼好事!
可是上官莫言只能聽著, 誰讓她多事。
“這是血書, 這裡是大宋的江山社稷和葛某的冤屈……葛某求小兄弟交給開封府的……”那人從自己的懷裡費力的掏出一樣東西, 想要交到莫言手裡。
突然一口氣血斷了那人的交代,上官莫言趕緊去拍。
氣是順了過來,血卻也順著嘴角留了下來。
上官莫言一手是血, 看著懷裡氣若游絲的人,心裡一緊, “喂!你醒醒!!你到底是誰?”
“在下……禁衛軍統領, 葛斌。”
這應該是葛斌的最後一句話了吧, 許久,上官莫言有些木訥的用手合上了葛斌的雙眼。
死不瞑目?血書?大宋社稷?他的冤仇?
她上官莫言何德何能, 來這裡不到一年,白骨見過,行屍見過,現在連死人嚥氣都見過了。
人死如燈滅,想來什麼樣的冤屈都不重要了吧。
至於大宋的社稷……大宋的社稷與她有什麼關係?
坐在一旁安靜看著葛斌的屍首, 現在, 她能做的, 是不是就只有將他下葬這一件事了?
上官莫言沒主意的時候就是個老好人, 什麼都行, 什麼都無所謂。
可她有主意的時候卻是誰都攔不住也勸不住,用匕首削了一節竹子, 一點一點又用竹片挖了一個大坑。
等她把葛斌入土安葬,再擡起頭的時候已是月上中天。
“葛大人,你的東西我收了,只是這事小人卻未曾答應過您,所以……”看著一個新墳,上官莫言喃喃自語道。
所以,就算沒有辦到,您也不能怪我。
開封府,想來是要交給包拯的。
可是開封府和這個大相國寺離的那麼遠,他怎麼會跑到這大相國的後山來?
就著月色下山,前殿和大街上早已沒有了熙攘的人羣。
大殿前有僧侶在誦經,大殿外有僧侶在打掃。
這慈悲爲懷的一處淨地,他們可知,就在剛剛,就在他們的眼前,一個人剛剛送了性命。
好好的一天,最後卻是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呵呵……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上官莫言擡頭看著皓月,多好的夜色啊,可惜,有些人卻是永遠都沒機會再看見了。
一路走回蘭桂坊,正看見許三在上門板。
上官莫言上前從許三的手裡接過了門板,“爹,我來。”
“言兒?你這是……”許三看了看上官莫言,看樣子像是遇到什麼事,“白爺剛走,他說你今天休息,我這還在想,你怎麼也沒過來,是不是出事了?”
“爹,沒事。”上官莫言笑了笑,“今天沒事,到處走了走,有些乏了,這櫃前還有酒嗎?”
“有,有……你進來吧,我去後廚給你弄幾個菜。”許三拉著莫言往裡走,一邊道。
“謝謝爹,”頹然的坐在一張桌前,上官莫言只覺得心裡突然空落落的。
店裡已經沒人了,想來客人走了,小倩應該也走了吧。
其實,她與葛斌連一面之緣都算不上,她大可不必爲了他的死耿耿於懷。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那雙怎麼都不肯閉上的眼睛就是讓她難過,她盡力想要救人,可是最後她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一個人的忠誠和信仰到底是什麼?就算彌留之際,葛斌想的居然還是大宋的江山和……
和自己的冤仇,這社稷江山和冤仇有什麼關係?
沒多一會,許三端了兩個菜過來,見上官莫言臉色難看,他坐下陪她喝了兩杯。
可是上官莫言什麼也不肯說,許三又是老實人,不知道怎麼開解人。
最後許三讓上官莫言勸走了,小店裡只剩下她自己,一燈一人安靜的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
皇上今日大相國寺參禪,開封府……不是,應該是整個汴京城跟這都惶恐了一天。
包拯隨駕,開封府的差役自然沒一個人能閒著。
因爲展昭不在,他們這些人就更是要加倍的擔驚受怕。
相國寺參禪,大概這就是葛斌死在相國寺後山的原因。
他想面聖伸冤,卻沒想到自己只是個人,不是神仙,在那樣的情況下是不可能撐著見到皇上的。
今天是葛斌死的第四天,上官莫言忙完了一天的事便去了蘭桂坊。
早在三天前宿醉酒醒,她就將葛斌的血書交給了包拯。
她可以不去想什麼大宋的社稷,可是她不能不想一個剛滿月孩子的生死。
那個什麼書她看了,其實故事老套,無非是後宮爭寵,這個葛斌運氣不好。
皇上多年無子,就是每有公主降世也很難長大成人。
於是郭皇后被廢以後仁宗下旨,後宮誰先生下皇子,誰就是後宮之主。
原本就是宮深誤年華,現在這樣的旨意一下。
有心計的人用盡心計,沒有心計的人也不得不跟著算計。
挨著苗貴妃倒黴,偏偏在這個時候生了一個兒子。
人都說母憑子貴,可惜的是,這後宮之中與這苗貴妃談的上一點交情的人,除了一個小太監王桂就剩下禁衛軍的統領葛斌。
苗貴妃是外族,在京城又沒有什麼權勢依仗。
所以就算她爲人謙和,卻也只是換來幾個對她好的奴僕的忠心。
至於這個葛斌,他也只是看苗貴妃可憐,倆人多說過幾句話。
上官莫言嘆了口氣,有時候也許多說一句話都是錯,所以……
所以該他倒黴吧,偏偏去憐憫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女人。
宮中謠言四起,想來是個男人都受不了,仁宗下旨暗查。
誰知道苗貴妃剛烈,竟一死明志。
她死的很痛快,卻把自己的妹妹和兒子交給了葛斌。
葛斌只是個禁衛軍的統領,他沒有這個能力護住這兩條人命。
於是只能私逃,一死一逃,就算是疑雲現在也都成真的了。
真不知道是苗貴妃蠢還是這個葛斌蠢,仁宗大怒,這就是這幾天滿城皆兵的原因。
這些事一多半是血書上的交代,一點點是上官莫言自己的猜測。
她不是什麼推理高手,不過勝在她是看過電視的人。
不過……那個什麼妃……不應該叫蘭妃嘛?怎麼成了苗貴妃?
妹妹,蘭妃的妹妹應該就是那個阿敏。
這件事關係太大,而且是死無對證。
包拯拿著血書思忖良久,最後他出面請了白玉堂和花狐。
事情沒有透露的太多,只是請他們二人與展昭分別行事查找一個苦主。
這多多少少算是上官莫言出的主意,因爲據電視上說,這個找到阿敏的人應該是白玉堂。
白玉堂到是很爽快的答應了,至於花狐雖同意卻很勉強。
但不管怎麼說,這樣肯定比展昭一個人找要好的多。
這件事不能明察,只能暗訪。
苗貴妃的妹妹要是真讓禁衛軍的人找到,就是開封府再有什麼能耐也都是用不上了。
包拯進過一次宮面聖,不敢直接問,只能察顏觀色的旁敲側擊。
皇帝臉色不好看也沒什麼多說的意思,問了兩句包拯無事,也就把他打發出來了。
現在雖然葛斌是用命護著這個秘密,可是也難保這裡別有內情。
一切都只能等找到人再說,當初約定三天。
三天之後不管找沒找到,展昭白玉堂和花狐都會回來。
今天就是第三天,上官莫言之所以沒等在開封府,是因爲她等的不是展昭而是花狐。
如果是花狐先回來,他一定會先到蘭桂坊。
這塘渾水她不想趟,估計花狐也不想。
她只想先一步包拯問問花狐的想法,畢竟花狐是個江湖中人,他能有今天的也一定不是僥倖。
天色黑盡,城門已經關了。
上官莫言幫著許三收拾停當,小倩也走了,可是她想等的人卻影都沒有。
還是說,他們都去了開封府……
正打算起身回去看看,門外一個修長的身影漸近。
上官莫言迎了出去,卻正看見展昭落寞孤單的一個人向這邊走過來。
“展大人?”又迎了兩步,上官莫言纔出聲。
看著的樣子應該是很累,他怎麼來這了?
“你……”直到上官莫言出聲,展昭才發現自己走錯了地方。
進的城來,他應該先去回稟大人,卻不知不覺走錯了方向。
“大人這是剛回來?”看樣子是,上官莫言嘆了口氣,“進來吃點東西再回府吧。”
“還是不用了,我……”三天一無所獲,他哪裡還有心思吃飯。
“不行!”上官莫言強行把展昭拉進了店裡,就算不吃飯事情也一樣是解決不了。
將展昭安頓好又拿了些酒給他解乏,上官莫言才轉身去了後廚。
原本展昭一無所獲就是猜測之中的事,只是看著他疲憊自責的神情心裡不免還是難過。
這本不是他的過錯,可是奈何展昭是個耿直剛正之人。
包拯交託下來的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只有他會盡心盡力全力以赴的去做,不會留半點商量和怠慢的餘地。
一棵樹太直容易倒,一個人太直容易……
哎,上官莫言端了東西又回到前廳,還好,展昭還在。
“先吃點東西吧,”將一碗麪推到展昭面前,上官莫言放柔了聲音勸著。
“謝謝。”展昭接過來,聲音裡透著生澀。
上官莫言坐在展昭對面,看著他食不知味的開始吃東西。
過了很久,等展昭差不多吃完,上官莫言纔開口道,“有時候,我們只能盡人事。大人也不必太過執著,沒有消息,也許就是最好的消息。”
“至少,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們藏的很好!”
上官莫言的聲音還沒落,門口就傳來了花狐的聲音。
一腳踏進小店,就看見上官莫言和展昭相對坐著,展昭正在吃飯,花狐盯著麪條看了看,然後不悅道,“我也沒吃飯,給我一碗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