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讓表妹處理天美,不出所料,她果然貪圖錢財把天美賣了。幸好之前田力來替陸宇峰傳話,自己才能找到一個幫手,田力聽說了這件事情,本來打算找兄弟們救自己,秋菊不想連累他們,只請求他們救救天美。現在自己幸運的跑出來了,記著田力之前交代的地址,她就往佘山大教堂跑去,正是夜深時分,她凍的渾身發抖,鞋子也落在了水裡,她把腳磨破了,摔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等到太陽露出來了,她才跑到半山腰。她又累又困又餓,但她不能倒下,強烈的求生慾望支持著她,終於在太陽全露出來的時候她跑到了教堂外。看著搖籃裡安穩的天美,她又哭又笑,然後啊的一聲捂著頭就暈倒了。
教堂裡只有五個中國女人,其他的全是金髮碧眼的洋女人。她一睜開眼就看見了一個修女,那時候她以爲自己已經死了,看見的是地獄裡的惡鬼,可是惡鬼怎麼會這麼奇怪,他們不應該是披頭散髮滿臉血污嗎?
她想著想著又睡著了,再次醒來映入眼簾的就是一位和藹的中國女人。“你是菩薩嗎?”
“傻丫頭,我不是菩薩,這裡也不供奉菩薩,這裡是教堂,我是這裡的義工,你可以喊我高阿姨。”
教堂,義工,這些新鮮的詞語對於從未接觸過洋文化的秋菊來說是陌生的,她熟悉的只有高阿姨三個字。
自己也就小時候幹過重活,進了陳家和張家,自己就很少下手做重活了,前天晚上的奔跑實在是把自己累到了,要不是急著照顧天美,她還能在牀上躺個兩天。
她在高阿姨那裡知道了什麼叫教堂,什麼叫義工,什麼叫聖母和耶穌。也知道了這個教堂是英國人建立的,日本人不敢來這裡搗亂的,聽到這些秋菊算是徹底放心了。秋菊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了高阿姨,高阿姨答應她幫她看看舅母,就藉著宣揚愛的思想到鄧府外,果然見到了秋菊的舅母。她和苗嬸談了好久的耶和華,看著苗嬸的人實在受不了了就鬆懈了,她就趁機把秋菊的話傳達了,苗嬸也終於放鬆了。
小時候舅舅給自己算過命,說自己一生無依無靠,現在看來,真是如此。秋菊一直把它當作一個笑話,要不是今天有個孩子問起來,自己纔不會拿自己的事情做例子。
“小丫頭,你又在想自己的未來金龜婿在哪裡了嘛。”童心孤兒院院長白萍笑著拍了秋菊一下。
“啊。”秋菊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立即紅了臉。“院長別開玩笑了。”
院長是個慈祥的五十多歲的女人,看著蹲著的十九歲的姑娘,她愛憐的笑了一下。“別亂想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已經把你的話都告訴了你的舅母,你的舅母也很平安。”
“我知道,可我還是害怕。”
院長撫摸著秋菊的頭髮,她才十九歲啊,就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真是個苦命孩子。
“那你是打算留在孤兒院,還是出去找工作?”
“在你們的幫助下,我和天美才能安穩的生活,我有怎麼能忘恩負義離開這裡呢。”
“真是個好孩子。”院長把秋菊摟在了懷裡,秋菊靠在她的胸前,彷彿感受到了母親的氣味。
秋菊每天陪著孩子玩耍,幫助院長收拾孤兒院,做的不亦樂乎,高阿姨今天又該給孤兒院採買東西了,秋菊想幫忙,在臉上化了妝,穿了一套破衣服就跟她一起出去了。
秋菊的擔心是多餘的,半個月都過去了,羽柴秀吉已經忘了她了。羽柴秀吉只是一時迷上了她,舅母沒有告訴表妹自己會游泳,所以都以爲自己被淹死了,舅母哭著求他們打撈屍首,沒有一個人理她,舅母拼著力演足了戲,很快的苗倩倩解除了對母親的監視。
半個月都是悶在孤兒院,秋菊跑了出來就大口大口的吸著氣。
“舒服吧。”
“嗯。很清爽。”
高美鳳和小販們都熟了,東西很快就買好了,回去的時候孩子們看到那些吃的用的,又叫又跳的,這樣的日子一個月只有一次,一個月剛開始孩子們就盼望著下一個月趕緊到來。
“別急別急,都有啊。“看著孩子們大吃的樣子,高美鳳和秋菊都笑了。
孤兒院的孩子越來越多,佘山大教堂下來幫忙的人也多了,可是孤兒院缺的不是人手而是金錢,每半個月的清理賬冊,院長都會哭一次。
秋菊察言觀色的本領也不差,她發現了院長的不對勁,三句兩句就讓院長說了出來,看著孤兒院破敗的樣子,秋菊還是出去找工作了。
“不行,才過了半個月,上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一出去就有可能碰到鄧家的人或者那些日本人。”
“沒事的,我會盡量僞裝的,我僞裝的本領可是很厲害的。”秋菊說完就進屋去了,不一會兒一個醜女人就出來了。
秋菊成功的說服了院長,她帶著醜陋的容顏走了出去,大街上一個又一個的人被她嚇得一跳,秋菊捂著臉身體在微微抖動,她很害怕,可是她更想笑。
她嘴裡說著要找工作,真出來了也不知道去哪裡,想來想去她還是坐著黃包車去了文婆那裡。
文婆也沒有認出來,她一開門就被嚇了一跳,趕緊關了門,秋菊敲了好久說了好多話她纔開門。她不知道文婆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她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文婆以爲自己大白天見鬼了,嚇得要躲起來,秋菊趕緊解釋,文婆才顫巍巍的回來。
秋菊向她說了現下的情況,讓文婆知道日本人已經不惦記她了,她又拿出了匕首,對文婆只要她不向鄧將軍告密,自己就不會有事。文婆膽小怕事,看秋菊拿出了刀,又說她要是死了絕對會陰魂不散的纏著自己,嚇得她趕緊賭咒發誓。看見文婆這樣,秋菊感覺對不起她,可爲了自己的安全,又不得不這麼做,只好在心裡對文婆說對不起。
文婆讓秋菊藏起來,自己走到門前看了看,左邊巷子裡有一個小孩在趕著小狗玩,右邊兩個女人在拉家常,看見她伸出了頭,就吆喝她出去拉呱,文婆說自己有客就推辭了。
回到屋子裡,她又回頭看了幾遍才進屋找秋菊,秋菊也是膽顫心驚,坐在屋子裡不停地往屋外望著,看見文婆沒有什麼異樣才放心。
兩個心慌的人終於坐了下來。
“秋菊姑娘,說真的,在你被……在你不方便出來的日子裡,還真有一家適合你的。”
“啊,是哪家的,遠嗎?”
“那小姐沒說是哪裡的,只說是霞飛路上的,霞飛路上住的可都是富貴人家,那位小姐談吐舉止也透著一股洋氣,我又問了一些問題確認安全才答應了她。”
“那你幫她找到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