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小葉見陸孝卿言辭閃爍,忙哄走他懷中的孩子,讓馮姐帶去兒童房,自己則領(lǐng)著孝卿回到了房裡。【首發(fā)】
“孝卿,媽到底怎麼了?”合上房門,閻小葉立即問道。
“她……唉……”陸孝卿怔了一怔,面露難色的揪起了眉頭,繼而神色愁苦的敘述起來,“媽這兩天每晚都從夢中驚醒,醒來總要悵然提及你的病情,覺得是老林家沒照顧好你,讓你在月子裡落下了病根,說到後來越來越玄乎,什麼夢到你得了絕癥、什麼家裡有不乾淨(jìng)的東西、什麼孩子不能沒了媽,她要辭職陪你去治病,唉,總之有多亂扯多亂……如今崇雲(yún)天天在外面買醉,氣得爺爺?shù)睦厦《伎旆噶耍值男乃级挤旁谧凡闃屩希丶夷幌胄断掳ず煤眯菹⑿菹ⅲY(jié)果呢,一回家媽和爺爺就會朝他嘮叨,盡撿最難辦的話題轟炸他,現(xiàn)在這個家已經(jīng)不像是個家,再這麼下去,指不定哪天就得散夥!你……你不如看在媽的份上,就回來吧!”
陸孝卿語氣低靡的哀求著,也許他亦清楚閻小葉的本性,她其實跟崇雲(yún)半斤對八兩,都是不肯服輸?shù)木笃猓诔珉?yún)不出面道歉的情況下主動回林家來,只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於是說話也沒什麼底氣。
閻小葉擔(dān)憂的皺著眉頭,眉宇間寫滿了關(guān)切,卻不存絲毫猶豫,開口便是拒絕。
“孝卿,你該比別人更明白,我不可能再回林家了,就像崇雲(yún)不可能再放下對你我的芥蒂一樣。他心裡已認定我們倆必有奸-情,就算我回去了,分開也是遲早的事,這麼周折一番,只會傷心傷情,實在沒有意義。至於媽那方面,請你幫我轉(zhuǎn)達她,我很好,謝謝她掛心,我絕對沒有得什麼絕癥,只是氣血不足,需要靜心調(diào)養(yǎng)。等將來我和崇雲(yún)離婚的事塵埃落定了,我會去探望她的。關(guān)於爺爺,我想你幫我給他老人家?guī)Ь湓挘畠簩O自有兒孫福’,崇雲(yún)不是絕對意義的性情中人,他有理性和狡黠的一面,等他平靜下來,一切都會好的。爸爸嘛,我對他沒什麼說的,他一生戎馬,這點小風(fēng)浪,應(yīng)該不在話下。”
陸孝卿定定的看著閻小葉,從她的話語中品出了她對林家成員的感情走向。顯而易見,她最關(guān)心的人是吳嵐芳,接下來是年邁的林宗德,其後,不,沒有其後了……
她對丈夫和公公表露出的漠然,近乎於未曾相識的路人,不知道能否以此認定她是個愛恨特別分明的人?別人對她好,她會銘記在心,別人傷害了她,她也會銘記在心……
陸孝卿仲怔的呆在那裡,閻小葉沉吟了一會兒,頗有愧色的朝他說:“孝卿,對不起。是我把你拖下了水,我是唯一一個該爲(wèi)這件事負責(zé)的人!你被我利用,又被迫加盟,前前後後都是處於被動方,根本不該算到你頭上,你放心,我當(dāng)天沒說,是因爲(wèi)太瞭解崇雲(yún),不想去火上澆油,等這事兒平息了,我會向崇雲(yún)和爸爸他們交代清楚的,不會讓你蒙這不白之冤!”
陸孝卿微微張著嘴,愕然的看著閻小葉,她這是要幹嘛?她拼命把責(zé)任往自己身上攬,還一副去意已決的模樣,難道真不想再和崇雲(yún)和好了麼?
縱然男人打女人不可原諒,但這一次卻是事出有因,背後有惡人在挑撥,粗神經(jīng)的人難免中計,閻小葉既瞭解施計的人、也瞭解中計的人,怎麼也該放寬政策,給自己和丈夫一條出路,否則,豈不是應(yīng)了惡者的毒計?
陸孝卿怔怔的看著閻小葉,隨即垂下眼簾,晦澀的說:“不,你別去解釋。我一點也不冤,我就是動了心,就是喜歡你,就是曾經(jīng)異想天開,以爲(wèi)我們真的可以走到一起,要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崇雲(yún)。你現(xiàn)在什麼都不要想,只管等大家都氣消了,就坐下來好好談?wù)劊η髢嵙坎皇苡绊懀^續(xù)跟崇雲(yún)好好過日子!”
閻小葉聽來暗自心驚,揣度一個人的感情世界和真正觸摸這個人的感情世界完全是兩個概念,親耳聽到孝卿的表白,即便不爲(wèi)追求愛情,也令她感到侷促和惶然。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爲(wèi)了岔開話題,轉(zhuǎn)念走向?qū)懽謾叄蚜艘晦麜鄯到坏叫⑶涫稚稀?
陸孝卿頷首翻看,不解的問:“這……這是幹嘛?”
閻小葉收拾好心情,笑笑說道:“這些是佛家的心經(jīng)和金剛經(jīng),還有基督教的聖經(jīng),道教的道德經(jīng)、清靜經(jīng),我這幾天過得這麼平靜,全要仰仗它們,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種經(jīng)書給了我力量,總之感到內(nèi)心很平靜,也許人在逆境時都需要這種靈魂上的支持,你把它們帶回去,自己讀也可以,給媽和爺爺也可以,但崇雲(yún)和爸就不必了。”
陸孝卿愕然,道:“怎麼?你就真的那麼記恨他們麼?連書都不想借給他們看?”
閻小葉倏地擡了擡眉,收緊下頜朝他看去,“誰?”
陸孝卿急切的揚高了聲音,“別打哈哈!還能有誰?崇雲(yún)和爸啊!”
閻小葉無奈的苦笑起來,道:“我沒那麼小氣。讓你繞開他們倆,是因爲(wèi)他們是軍人,對信仰這種東西,大概是牴觸的吧,你該知道人民子弟兵只能有一個信仰的,何必讓你去碰釘子?”
陸孝卿擠了擠眉頭,道:“爺爺難道不是人民子弟兵出生?”
閻小葉挑了挑眉,“他老人家退休了!”
陸孝卿不依不饒,“那我呢!”
閻小葉偏頭嘆了一聲,沒好氣答道:“你是孤兒院的老義工了,這些年沒少接觸傳教士,早該見怪不怪了!”
陸孝卿一時語塞,轉(zhuǎn)念想想,倒也是這個理兒!便不再窮追猛打的追問,換上一副久違的從容,道:“好吧。我暫且相信你的理由。看到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我比來之前放心多了!看來這堆書的作用不小,我就不客氣了,先拿回去給媽和爺爺看看,讓他們也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好好平復(fù)平復(fù)心情!”
閻小葉牽起嘴角,淺淺一笑,道:“好,你走吧,別在我家待太久,我爸媽也不是省油的燈,免得他們想歪了。”
閻小葉的這一抹笑,縱然依舊脫不開苦澀的味道,卻也比瘋癲、抓狂,或慟哭來得好。
陸孝卿再一次細細的審視她,末了道:“你也算寵辱不驚第一人了,受得住冤枉,扛得住誤解,本該哭卻還能笑,瀟灑從容,坦蕩篤定,還是和從前那個你一樣,即便……讓人發(fā)現(xiàn)有點小記仇,但也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