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小葉逼退了眼眶中的霧氣,含笑遂了女兒的心願,擺出誇張的架勢,眉飛色舞說道:“哇!這是誰那麼好心,送了我們家可恩一隻狗狗吔!他是神仙嗎?他怎麼知道我家可恩一直好喜歡小動物呢?”
林可恩心滿意足的彎了彎眼睛,收起高舉的兩手,退後一步站在父親身旁,喜由心生的甜甜笑著,潛臺詞無疑是說:小樣兒,還用問?神仙必須是我爸唄!
閻小葉順著孩子身旁的那筆直的身板朝上看去,一寸一寸爬著目光,正如第一次見他時,那按捺情緒的緩慢步調,從腿部、胸部、頸部,看向了臉龐。
乍然對上林崇雲蓄含幽怨不捨的眼睛,閻小葉心房猛地停止了搏動,呼吸在那一瞬被切斷,思維在那一刻僵化。
一夜之間,他已憔悴了、老化了、木墩一般沒有生氣兒了。
他還是站如鬆坐如鐘、眼眸神似古代大將軍一般威風,可是他緊擰的眉頭如水泥倒出來的一樣,一分一秒都不再放鬆。
他還是那個他麼?
他還是那個意氣風發、英姿勃勃的林崇雲麼?
突然感到自己下的決定也許是偏頗而武斷的,突然有一瞬迷茫和動搖。
廚房中人頭濟濟,卻沒人忍心打擾。就在大家即要在林老虎的帶領下,悄悄撤離這裡,給小夫妻留點機會獨處時。
閻小葉仿若溺水的人被救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倏地收回了目光,背對著父女倆,假裝太平的說道:“好了,可恩,和爸爸到外面去玩玩兒,媽媽這會兒正忙,待會再來跟你分享你的好事兒。”
那一刻,不止是林崇雲、不止是林可恩,甚而是廚房內的所有人,林老虎、陸孝卿、李媽,全都惋嘆了一聲,無奈的收起了關注的眼神。
不時,熱騰騰的拉麪起鍋了。
林宗德下樓來到飯廳,同子孫們一起吃早飯,林家人又一次濟濟一堂了,可是卻失了素日的熱鬧,大家都低頭不語,等待著大尊長髮話開動。
李媽單獨給吳嵐芳張羅了一碗拉麪,正要端起托盤走出飯廳,閻小葉揚聲朝她喊道:“李媽,我去給媽送早飯吧。您來幫我照應下可恩……”
李媽聞聲頓步,爲難的朝林老虎投去一瞥,那廂難以抉擇的沉默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默許了兒媳的提議。
轉即,閻小葉離開了飯廳,隨著她遠去的身影,屋子裡的氣氛更加低沉了。
唯一一點動靜,來自於孩子和狗,是可恩在吵嚷著要跟著媽媽一道,小白在角落“唧唧”的亂蹦亂跳,想掙斷繩索奔向小主人。
衆人絲毫不覺厭煩,只慶幸著,好還林家還有這麼兩位可以盡情表達自我的成員,否則,恐怕大家都得憋死在這間屋子裡了……
閻小葉逃也似的離開了飯廳,一邊痛恨自己拋下孩子躲避壓力的行徑;一邊又馬不停蹄的邁著步子、生怕走慢了又被叫回去“受刑”。
無法想象她在未來這幾個月裡面,將每週都面臨這種酷刑般的煎熬。她要和林崇雲在同一個屋檐下,同一張飯桌上,甚至同一張牀上,依舊做夫妻但不再放感情進去……
這太變態了!
這太不人道了!
這太慘絕人寰了!
可是如果不這樣,如果將剩下幾個月當做最後的“狂歡”,那麼,到時候她將無力再做出清醒和理性的決定!
她不能這樣!
不能因爲自己的感情、自己的需求、自己的任性,深陷不能自拔的境地……
她必須理性、必須冷酷、必須絕情,只有這樣,林崇雲纔會遠離江湖,穩如磐石的待在“大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