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飛機上的楊小陽沒心思看窗外的白雲,他只能端詳自己的手掌。看手相的算命先生能從掌紋中煞有其事的說出生命線、婚姻線、流年大運,不知道柔姐姐相信不。也許以前的她不會信違心的東西,可現在的她呢?
當柔姐姐遭受一次次的厄運,當她名義上的丈夫不甘心的死去,她開始相信命運生來就註定了嗎?
大年初六,張維翰在上海服毒自殺,他的病情其實已經好轉,可偏偏選擇結束生命。
得知這個噩耗的歡歡姐在機場攔下了要去上海奔喪的蘇淺柔,生拉硬拽把她搶了回來,和樂樂、Vanti她們輪流看護,就是不準她離開江城。
楊小陽完全支持歡歡姐的果斷處置,若是外剛內柔的柔姐姐到了不善的張家,指不定會出多大的亂子。反正他們已經恩斷義絕,沒人想分得張維翰的遺產,不如讓兩個人從此真正忘懷於陰陽兩端。
匆匆忙忙再次踏上江城的土地,楊小陽沒空閒去傷感感懷往事,在機場打了的飛速的衝向歡歡姐家。
敲門後開門的人是樂樂,穿著藍色坎肩內套黃色小毛衣的女孩驚喜的大叫一聲,跳起來撲在楊小陽懷裡扭頭嚷道:“蘇阿姨,陽陽哥哥來了!”
楊小陽顧不得清理彼此之間亂糟糟的關係,乾脆抱著不願放開他的樂樂走進房間,客廳沙發上坐著看電視的蘇淺柔已經站起來朝他們回望。楊小陽不想把氣氛搞得緊張,拍拍樂樂的背:“好樂樂,你長得好重。”
樂樂的確重了,個子也高了不少,奇怪的是貼著楊小陽的胸沒多大變換。女孩嘻嘻一笑跳下來:“我去找我媽,你們,你們先聊聊。”說著話一溜煙出門了。
屋裡的兩個人對視著,蘇淺柔哼了一聲重新坐下:“過來罷,屁大的事情一個個像火燒眉毛,用得著你也趕來?”
楊小陽心安了許多,雖然從不激憤的柔姐姐說髒話讓人吃驚,可她起碼保持了鎮靜。他依言走過去坐在沙發上,瞧著柔姐姐說道:“我早就想來看你。”他扭頭看看電視,居然是蘇淺柔最厭惡的言情片,還是母性十足的準太監馬景濤主演,才放下的心頓時又不安了。
蘇淺柔淡淡說道:“是樂樂借回來的光碟。”
簡直是胡說的哥哥——胡來!
楊小陽關了電視,樂呵呵的問道:“我們去哪裡逛逛?在家裡憋得慌。”
“隨便。”蘇淺柔的回答很乾脆。
楊小陽找不到江城哪個地方叫隨意,只好和蘇淺柔一路走到紅瓦街。城市的風景和他離開前沒有區別,一樣的熱鬧一樣的流動一樣的,煩躁。
歡歡姐老遠就看見並肩走來餓楊小陽和蘇淺柔,對樂樂得意的說道:“瞧見沒有,我就說他們會來店裡,聽了你的話我不是就空跑一趟?”
楊小陽也看見了歡歡姐,還看見“伊人內衣店”跑出來的Vanti和劉睿兩口子。楊小陽很風騷的揮手:“大家好,同志們辛苦了。”
Vanti、劉睿高舉中指熱烈歡迎老闆歸來,瘦了很多的歡歡姐喜洋洋的說道:“今晚楊老闆請客,海鮮!”連蘇淺柔也微笑起來。
一大幫人鑽進內衣店,裡面的貨物貨架變化很大,賞心悅目的擺放讓數以百款的內衣內褲像朝霞裡的黃手帕,招搖得很。
Vanti很得意的介紹:“咱們每週有一個專項活動,把各品牌的貨按照一定的組合放在一起。”她拉著楊小陽走到左邊的玻璃櫥窗,“這期的名字叫馬奇諾……”
“馬奇諾防線?”楊小陽望著各型各色的女性內衣嘖嘖不已,“馬奇諾防線中看不中用,鼓勵男**膽下手求得突破啊。”
樂樂躲在蘇淺柔身後癟嘴鄙視同學:“找抽的臭丫頭,見到陽陽哥又發騷了。等會我奏她一本,是她把吳昊趕走了。”
劉睿李豔豔相視苦笑,吳昊在店裡實屬動嘴不動手添亂的無用之徒,從內衣店的發展角度驅走他是正理,可他們是好朋友,自然不能幫Vanti說話。Vanti卻不在乎楊小陽會不會怪罪她,她和蘇淺柔關係很好,有柔姐姐撐腰纔不怕楊小陽呢,所以神態自若地把自己做的貢獻一一道來。
楊小陽聽過後誇獎了幾句,問道:“想上學了不?就是學點經營管理對你也是好處大大的。”
Vanti臉色大變,一張笑吟吟的臉蛋滿是烏雲,不等楊小陽改變話題轉身撲進蘇淺柔懷裡,哭哭啼啼的叫道:“柔姐,我做錯事情了,楊哥哥他,他要趕我走!”
樂樂聽到蘇淺柔果然站在Vanti一邊責怪楊小陽,氣得要擡手扭打某人:她太狡猾了,居然使出這一招鞏固自己的地位,讓楊小陽沒撤換她的道理。
楊小陽大**量,哈哈哈一笑後不再扭著吳昊的事情不放,他豈能不知tian卵子不適合在店裡,可不如此做作一番不能安了劉睿他們的心。放過小心機不少的Vanti,楊小陽和劉睿李豔豔說了吳昊的情況,他回到安陽幹起保險推銷員,憑一張嘴倒也過得滋潤。
李豔豔笑道:“小陽,我們在這裡一切很好,好吃好住有什麼不滿意的?就是想見見金小姐,總是住她的房子挺不好意思。”
楊小陽連道無妨,不過李豔豔提醒之下開始注意金枝點點回國後的住處。他是不能常住江城的,金枝能跟著到石城嗎?那又把娟娟放置於何等地位?懷了親骨肉的盧細妹、糾纏不斷的秦妡,數個有瓜葛的女人同在一所城市,簡直是比世界大戰還熱鬧啊。
過節期間商店的生意都是很好,內衣店和歡歡姐的鞋城顧客不斷,楊小陽不想影響大家做生意,便和沒心思做生意的蘇淺柔到她的家裡去,等到晚上吃飯時再好好相聚。
楊小陽對蘇淺柔說道:“商人重利輕別離的話一點不假,咱們走了也沒人說來送送。”楊小陽的玩笑話令蘇淺柔深以爲然,她輕輕說道:“我不想你經商……”她見楊小陽吃驚的表情,又若無其事的說道:“我瞎說的,你不會單單屬於任何女人,過你想要的生活吧。”
我都不知道想要的生活是什麼,楊小陽走進那處熟悉的家,愁愁苦苦的垮著一張臉。
兩室一廳的屋子依然充滿了似蘭似麝的香味,看來蘇淺柔從安陽回來就住在這裡,楊小陽貪婪的吸了一口氣,心中的失落頓時消散了。
蘇淺柔沒好氣的狠了他一眼,突然問道:“房子的門牌號是多少?”
楊小陽想也不想的答道:“樓棟編號零六,咱家的門牌號是五一一。”
滿意的蘇淺柔說道:“算你小子有點良心。”
楊小陽怎麼也看不出柔姐姐因爲張維翰會尋死覓活,嬉皮笑臉的說話:“獎勵一點什麼,好姐姐。”
“一腳還是一耳光?”蘇淺柔的回答很是直接。
楊小陽想起在石城和蘇淺柔共渡的一夜,對比現在的待遇簡直是天遠地別,苦著臉悶悶的坐在沙發上不言語。還了拖鞋的蘇淺柔哈哈大笑:“不是還有晚上?”
楊小陽跳了起來,不等喜出望外的他撲過來求歡,蘇淺柔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裡輕輕說道:“你還想要多少女人?”
楊小陽呆在原地一動不動,蘇淺柔的眼睛中跳動著掛牽、擔憂和親切的光彩慢慢說道:“你要的我不會拒絕,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理想中的男人。張維翰沒能改變我卻改變了他的人生,我對不起他,那麼,陽陽,你會對得起我麼?”
楊小陽目瞪口呆,在安陽他因爲害怕沒有和蘇淺柔逾越最後的一線,此刻,他又能直面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把她拖入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中,讓飽受情感折磨的柔姐姐更加無奈、更加痛苦、更加失去生活的目標?楊小陽相信用全身心的愛能溶解柔姐姐的固執,可他沒有那份不參雜質的愛了,他有娟娟和其他的女人!
蘇淺柔凝視楊小陽的眸子靜靜的如一汪波瀾不興的潭水,偶爾的漣漪是對往事的回味。她不是不喜歡楊小陽,否則不會在最困苦的時候到安陽,尋求他的安慰。從安陽回來,蘇淺柔逐漸平靜,以爲和張維翰斷了就能開始尋找真愛的真諦,可他死了,用自殺的方式再度把她的生活打亂,再度拖她到了瘋狂的邊緣,再度企圖控制她的靈魂!
張維翰是個悲劇角色,愛上不該愛的人過上面目全非的日子,他的人生已經無所謂希望,於是用我入地獄大家一起入地獄的宣言選擇了自我毀滅。他發給蘇淺柔的最後一條短信中說道:下輩子,我們繼續!
我是被詛咒的天煞孤星!蘇淺柔微笑著看著楊小陽,她不會讓可愛的男孩因爲自己附上厄運,他的生活應該是無憂無慮的、陽光的、幸福的!
晚上,歡歡姐當真不要楊小陽請吃海鮮後,Vanti立刻表示她掏錢負責這一頓晚宴,歡歡姐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直誇女孩子有商人的精明。楊小陽小聲的問她爲什麼瘦了許多,歡歡姐笑道:“前段時間看見威威嚇了我一跳,害怕胖了所以減肥。”
楊小陽的注意力集中到傅威身上,沒看見歡歡姐臉上的一抹黯然,他扭頭和樂樂開玩笑,半真半假想知道傅威的近況。樂樂是聰明的傻女孩,就像紅樓夢裡的晴雯,再是恨寶二爺花心也會對他真心,嗔怪了楊小陽一陣告訴他說:“別聽我媽亂說,威威姐瘦多了,她在華城一切挺好的。”
也許是太明白楊小陽的心意,末了忍不住說道:“威威姐還是單身一個人……”
真是害人不淺的傢伙,歡歡和蘇淺柔相視苦笑,都搖了搖頭。
飯桌上,Vanti和劉睿不知怎麼的說到了網絡小說,看過幾本的樂樂叫道:“我要是回到古代,我不做商人定要做女王!”
“美得你冒泡。”Vanti笑嘻嘻的說道,繼續有板有眼的和劉睿討論網絡小說裡穿越的大豪,“就按樂樂的說法,中國要是能在漢朝提高商人的地位,咱們現在不知道多麼強大。”
“是啊。”劉睿點頭附和,“網絡小說的穿越設想太偉大了。”
樂樂不想贊同他們可找不到反駁的道理,於是把球拋給了楊小陽,楊小陽想了想說道:“我看的穿越小說不多,但明白一點:商人似一個個的國家,商人和商人之間就像國際上國家和國家之間,彼此的關係用幾個字形容就是:無政府主義。若要在農業爲主的封建社會搞什麼金本位的金融體制,搞商業呈頭的改革,不是找死就是作者和相信這個的讀者全是吃屎。”
嚴重遭到穿越小說腐蝕的Vanti和劉睿讓楊小陽的話弄懵了,很憤青的傻乎乎問道:“沒可能提前實現我們的強大?”
楊小陽苦口婆心的說道:“雖然我看不起時下的理論家和學者,可我更知道穿越者的改革是一派胡言,所謂的商業社會只能有一個前提,國家是最大的商人,它只能按照商業規矩制定遊戲規則,用商人的要求制定一切標準,這樣才能用商人控制商人。若是想用道德規範、勳章爵位、提高地位、制定某些法律便實現整個社會的商業化,還是那句話啊,不是找死就是大家吃屎。”
看著Vanti吃癟樂樂得意的大笑,陽陽哥哥總是不凡總是全知全能,總是使她找到打擊好朋友的機會,氣得Vanti啪的扔了筷子:“今晚,大家AA。”
以後在不看網絡小說了!知識面只能達到欣賞網絡小說的Vanti告誡自己,不由又默默加了一句話:要看也只能看檀郎的小說,那,是經典啊。
飯店外,幾名五大三粗的服務員把一位要飯的乞丐扔了出去,大罵道:“檀郎,你Y再來tian盤子我們不客氣了!”
衣衫襤褸的檀郎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仰面哭道:“我沒辦法啊,大家都看盜版,網站不買斷我的書,要養家餬口只好要飯了~~~~”
隔壁另一家飯店門裡走出摟著小妹妹的一位男人,他的手指帶著白金鑽石大戒指一身名牌,皮鞋上印著“我是騷包”四個金箔大字,瞧見檀郎微楞後哈哈大笑:“你是檀郎!活該!你看我雅易安果斷太監了原來的小說,寫書只寫小白愛看的,所以我吃香喝辣!”
聽見聲音的Vanti走到窗前看見這一幕,雙目含淚:“檀郎大大,以後我不全看盜版了,大不了每看三章訂閱一章,不然,讓我木有***!”
“你木有大咪咪還差不多!”聽她胡扯的樂樂冷笑道。
同樣木有大咪咪的樂樂執意不肯跟媽媽回家住,說是有老鼻子的話要和陽陽哥哥柔柔姐姐閒聊,要問點點的情況,於是拉拽他們去蘇淺柔家。願望落空的Vanti很生氣,與劉睿兩口子哼哼唧唧的回金枝的別墅了。
在上樓的時候,樂樂偷偷告訴楊小陽:“陽陽哥哥,我過了下學期就要上高中了。”
楊小陽疑惑的點頭表示知道,樂樂不滿的跺腳,小聲嬌嗔道:“你個笨蛋,上高一我就滿十五了!”
“那又怎麼樣?”楊小陽還是十分不解。
樂樂大叫起來:“十足的笨豬,你,你回去查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條第二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