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你覺得鬼君他爲何要娶我？”
從黑石上站起身，我拍了拍褶皺的衣服，長長嘆了口氣，打斷了孟婆的話，向前走了幾步，站離她三步遠後，我才轉身望著她，一字一句，輕聲問了句。
孟婆站在原地，安靜的站著，一直到空氣實在安靜的壓抑的人快喘不過氣時，她眨了眨眼睛，睫毛撲閃如蝶翼，然後蓮步轉移，向著我慢慢靠近，“原先你們成親，你也沒有計較鬼君爲何娶你，怎的如今到計較起這些虛的來了？”
說著她拉著我的手臂輕輕晃動了兩下，“不要再生鬼君的氣了好嗎？天心仙子說得那些話都是故意氣你的，你還分辨不出嗎？最近鬼君要忙很多事，一時耽擱了查白無常與阿香的案子。”
“哦”了一聲，我邁開腳向前走著，孟婆隨在我旁邊，不遠不近的跟著，聲音低柔，“而且這次也是你誤會了鬼君，實在是又發生了很大的事，鬼君才先將阿香的案子放在一邊的。”
“我不是怪他不查阿香的案子，而是他明明就沒有在查阿香的案子，卻總是告訴我，他正在查，正在查，還騙我說一定會找出殺害阿香的兇手。”
頓了下，我側過頭看著孟婆，“孟婆，你在地府待得年頭久了，你覺得蕭莜白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他現在到底是幾個意思？一面對我表白，說他愛得是我，一面卻又讓天心長姐可以隨意來地府，現在我有點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孟婆低咳了一聲，睫毛忽閃，睜大眼睛望著我，模樣有些委屈兮兮道：“唉，你還是在誤會鬼君啊！”
頓了下，孟婆嘆了口氣，繼續道：“天心仙子能夠隨意來地府，鬼君又怎麼作得主？”
說著眼睛向上瞥了眼：“天上那位高高在上的是她的父皇，而鬼君又是那位的臣君，你覺得鬼君怎麼開口不讓天心仙子來地府呢？”
然後頓了下，俯近我，貼在我的耳朵上低聲用只有我與她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況且，鬼君身體裡一直有個隱患，混沌之境的毒一直像個定時炸彈似的在他身體裡，而鬼君跟你從東靈山請回來的太爺爺也替鬼君看了他身上的毒，天心仙子說得沒錯，世上要想爲鬼君解毒只剩天帝一人了，而且鬼君若是再像現在這樣滿不在乎，遲早有一天會……”
講到這裡，孟婆臉上滑過一抹悲傷，“而鬼君現在又拗著不肯答應天帝的條件，現在整個地府都人心惶惶，萬一鬼君他突然……”
孟婆似被什麼嚇到般，猛地繃緊身子，不住地搖著頭，然後哭喪著臉看著我：“季小凡，我來這裡其實不只是勸你與鬼君和好，還想讓你勸勸鬼君，雖然這個毒一時還危害不到鬼君的性命，但是一直滯留在鬼君體內，實在是讓人不太放心啊。”
我聽著聽著便聽出點意思來，腳步緩了下來，慢慢駐立在原地，側身面對著孟婆，“你是想讓我勸鬼君娶天心仙子？”
“你先聽我解釋，我不是想讓你讓出鬼後的位置，而是你暫時先讓出來，等鬼君體內的混沌之境的毒解了，再……”
“孟婆，你以爲天心仙子天帝女兒的身份，是你們鬼君以後想休就能休的？”
我莫名有些煩燥，驀地打斷孟婆，“而且，不用你勸我，我早都一直勸過蕭莜白娶天心長姐了，可他就是不聽，我也沒有辦法。”
孟婆表情有些僵硬，張了張嘴，想要解釋，我擺手示意她等一等，聽我說，“而且，我現在是真的累了，什麼都不想管了，孟婆，其實不只一個人罵過我災星，原本我一直不相信，阿香這次出事，我漸漸開始相信了。凡事親近我的人，一個兩個都灰飛煙滅了，連個念想之物都沒能留到世上。”
我說出這，孟婆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我知道我有些過分了，此刻我話中隱含著狐雪靈灰飛煙滅的信息，一下子刺痛了孟婆的心。
但不這麼做，還不知她要纏我多久。
此刻我只想一個人靜靜，不想再讓人打擾了，我想好好思索下，接下來，到底該做什麼了。
“你！”
如我所願，孟婆喊了一句，似又被什麼話噎住似的，大半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裡，什麼也沒再說，轉身離開了！
周圍又安靜的連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了，我擡腳繼續沿著小道漫無目的的走著，沙沙的腳步聲漸漸響起。
一個人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大腦一片空白，整個身體如同行屍走肉般，一點感情都沒有。
阿香死了，好在不是灰飛煙滅，只是去了人界一家富商家裡，做了一株盆栽，而白無常呢？他去了哪裡？
到底發生了什麼？
已經很久沒有去過人界看陸遠了，我是不是該去趟人界看看了？
停下腳步，我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就迫切起來，迫切的想要去人界看看，迫切的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不行！我要走！
掉頭就向寢殿方向走，這次離開我必須告訴阿玉一聲，不然她見不到我回來，又要胡思亂想了。
疾步走回寢殿，見到阿玉正蹲在殿外的花池裡，不知做著什麼。
走近她，便聽見她低著頭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著什麼，“牡丹精，現在我澆水施肥救了你一命，等你恢復好了，你能替我去人界保護阿香嗎？”
“阿玉，你在做什麼？”
我站在她背後，猛地開口。
“啊！”阿玉嚇得大叫一聲，猛地回過頭看著我，雙手佈滿了泥土，我探身向她蹲著的身前一看，一株快要凋謝的牡丹花出現在眼簾。
“哪裡來的？”
地府除了某處會有這些人界的花卉外，很少能從別處見到，一進有些驚訝。
阿玉趕忙護著牡丹花，低著頭，聲音小小地開口道：“這、這是黑無常大人從人界帶回來的，他說這朵牡丹花快要成精了，只要我每天爲它澆水施肥，等它成了精，它便會將我認做主人，我讓它做什麼，它便會做什麼。所以，我想……”
“你想養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