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嗯了聲。兩人並排靠著,琳瑯恍恍惚惚飄上來一些睡意,紀忘川忍耐著氣息料理自己七上八下的內火。琳瑯睡在牀內側,因著身邊有個火燒火燎似的爐子,她自然而然地往他身邊靠。
他有氣無力地喊了聲。“月琳瑯。”
每次他連名帶姓這麼叫她,八成都是心裡不痛快,琳瑯不曉得哪裡開罪老爺了。她以爲老爺是生氣自己不會看眉頭眼尾,只顧著自己裹著被子,讓老爺穿著單薄的寢衣凍著,連忙殷勤地給老爺蓋被子。被風一扇,胸前雄起的山巒又鑽進他的視線裡,更是難以自禁。“老爺,您是不是冷了?”
近在咫尺,動不得,看不得,當個坐懷不亂的君子真是一項非人的考驗。他唯有板起冷漠的臉孔。“不冷。”
琳瑯偶爾呆蠢,不曉得他是故意拒她,她反而嬌滴滴地說道:“老爺,琳瑯冷,要老爺抱抱。”
紀忘川咬緊牙關,簡直就是泯滅人性的考驗,但是實在無法拒絕琳瑯的美意,他正是求之不得。琳瑯擱在他手臂上仍不滿足,“老爺,我想要貝殼抱珍珠那樣的抱法,成不?”
她心裡有些稀奇的想法,聽起來很逗趣。“那是什麼抱法?”
“我教您。”
琳瑯側過身面對著紀忘川,頭枕著他的左臂,再把他右臂抱過來搭放在自己的腰上,曲起身子讓他的大腿擱在自己的大腿外側,就這麼全方位的包裹住自己,笑嘻嘻道:“您看,我這不就成了你懷裡的珍珠了嘛。”
琳瑯這廂得意,紀忘川那頭就辛苦了,這種抱法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小丫頭這變著方子折騰他的心機,真是讓他又愛又恨。平時挺機靈,替他周全,寧可自己吃虧,也要一心爲他考慮,這回真是蠢萌到家了,只圖自己溫暖窩心,他這邊身子僵硬,壓根不敢動彈一下,搭在她腰上的手指幾乎都要石化了,生怕動一下就會再生起慾火,非把她生吞活剝了不可。
呼呼綿綿的氣息一起一伏,琳瑯自顧自陷入了夢鄉,唯有他睜著眼,徒留一宿無眠。
艦樓外陰雨淅淅瀝瀝,整片海彷彿倒影在天空上,金烏躲在沉厚的雲層後,天色灰濛濛的,讓人慵懶睏乏不願晨起。
琳瑯的臉埋在紀忘川胸口上蹭了蹭,打了個哈欠又繼續睡。紀忘川就這麼一動不動地抱著她,在身心備受摧殘之下度過了無眠的整夜。
日色依舊昏沉,難得睡到卯時,琳瑯伸個舒暢的懶腰,翻了個身。紀忘川這才稍稍扭動了身子骨,僵硬了整宿的骨骼咯咯作響。
琳瑯揉了揉惺忪的眼,一方藕荷色蓮花肚兜搭在枕畔,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昨夜抵死纏綿的場景歷歷在目,臉上撲騰撲騰地燒起來。兩手捧著臉,簡直羞愧到家了,她也算書香世家的出身,幹得這丟了家族臉面的事。
他看到了琳瑯的舉動,輕聲問了句。“醒了?”
琳瑯窘迫,不敢回頭跟他相視,脫口一說。“沒吶。”
他捏著官腔,刺激她道:“該起牀伺候老爺洗漱了。”
老爺開始在牀上擺官威了,兩人幾乎坦誠相對,誰都不願意率先從裹緊的被褥裡抽出身來。
琳瑯饒是不願意回頭,肚兜還扔在枕頭邊上,青天白日的房內視線大亮,她赤身裸體地被老爺盡收眼內。“老爺,您心疼我下,我累。”
“你累?”他無奈地乾笑了一聲。“能比我累?”
後話不多說,僵硬著身子,半夜跟小老爺僵持著,靈與肉在他體內不斷交換著天下霸權,割據著他的軀體,琳瑯這頭放火,那頭酣睡,怎麼有臉面跟他說累?
琳瑯伸手抓過肚兜往身上穿,繫帶甩到背後,紀忘川很自覺地伸手替她把背上的帶子繫緊實。
她這才轉身看他,眼下有烏青青的影光,臥蠶好似籠罩在濛濛的迷霧中,哪怕是一副缺睡的模樣,照樣迷得人顛三倒四。
琳瑯問道:“老爺,您能不能轉過身去?”
“爲何?”紀忘川明知故問,“你還有哪點需要遮掩?”
臉色已經燙成了煮熟的蝦子,琳瑯緘口不語,攥緊褥子裹住胸口,從紀忘川身上爬過去,伸手去撈散在地上的錦袍。“老爺,琳瑯今兒想告個假,就不伺候您了。”
紀忘川面色如常。“不準。”
琳瑯把被褥披在身上,撿起錦袍,赤腳往屏風後躲。“那我可就自說自話了。”
乾柴烈火的一夜,最終紀忘川以非人剋制力按捺住了獸性,保全了琳瑯的清白。緙絲屏風後若隱若現地胴體益發勾人,他兩指按著隆隆跳動的太陽穴。
他疲累地閉上眼,聽見門合上的聲音。
“老爺,琳瑯不打擾您休息。這就走,祝您好眠。”
她說走就走,一點沒有先前對他誠惶誠恐的憂心,都是坦誠相見的人,兩個人之間只是隔了那麼一點點的距離就完全屬於對方了,那些虛套的禮數早該拋到九霄雲外。
琳瑯快步跑下樓,氣喘吁吁地靠在樓梯扶欄上平復心情,可心裡藏著只小鹿,撞得心眼兒都疼。和老爺赤身裸體地相擁而眠,這條通房丫頭之路走得通坦,自覺沒臉沒皮到頂點了。可細細回味下來,尚有些甘甜的後味。
那種貝殼抱珍珠的睡法,現在回想起來額頭髮燙,整個人火燒火燎的。但琳瑯一點都不後悔,兩顆心彷彿毫無間隔地跳在同一處胸腔裡,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與安全,那麼貼近信任,從未如此幸福過。
甫一走下艦樓,只見老秦捂著臉躲在門外,冷不防有茶壺、碗碟從房內扔出來,摔在地上跌成脆響。
琳瑯快步上前,拉住老秦內疚道:“讓軍醫費心了,對不住,您多擔待,琳瑯跟您賠不是。”
“這簡直要人命,真治不了!”老秦老淚縱橫,千溝萬壑的臉上又被錦素劃上了新口子。“老身好意給她送寧神湯,恰好姑娘不在屋裡,敲門沒人應聲,就推門……”老秦掖著胸口,回憶起來後怕。“誰知那女子竟然撲出來抓臉咬人,差點沒折了老身的性命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