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矯反應最快,一把拽著鳳小稚到了一邊,盯著她的眼睛,壓得低低的聲音緊繃繃地問:“不舒服了?”
鳳小稚自己的臉色也是一下子差極了,反應跟白夭矯一樣糟糕,一聲不吭地點了點頭。身爲契約獸,他們倆比任何人都清楚,突如其來的不適意味著什麼。
“是哪裡?嚴不嚴重?”白夭矯的眼睛幾乎要發綠了,小藍怎麼了?遇到了什麼事?她還好嗎?
伸手在自己從脘腹到胸口的位置虛晃示意了一下,鳳小稚的一雙鳳眸也是焦慮不安,直接逼音成線到近在咫尺的白夭矯耳中:“從這裡到這裡都不舒服!但是所有的氣息包括生命氣息好像都被收斂住了,或者是到了我感覺不到的地方,一下子就沒了!”
白夭矯二話不說拉著鳳小稚就往外走,臉色沉得能滴下水來!一轉身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身後已經跟了一羣人。龍墨蘭、無音、唐繼雲、那古拉、段白、明慈、羽翩躚都在裡面,一言不發地跟在自己身後。
藍草心懷著身孕一個人出去,大家都擔心得不行。跟她最近的親友都在這裡,無論誰有任何消息都會受到大家的高度關注。剛剛鳳小稚和白夭矯的異動無意引起了大家的關注,尤其白夭矯還問了句“嚴不嚴重?”修行人耳聰目明,他們都聽到了。雖然沒有明說是指藍草心而不是鳳小稚,但所有人還是立刻就認定一定是藍草心有事!
很簡單,鳳小稚就好好地站在這裡!而且如果是鳳小稚有事,兩人的臉色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而且還立刻就要離開!
所有人一言不發地往外走,任夔等人已經拐過了這邊的拐角一時看不到,身後傳來端木明榮的喊聲:“你們幹什麼去?”沒有人應聲,所有人步履匆匆。羽翩躚步子頓了頓,也僅僅是頓了頓,立刻加快速度跟上,頭都不回。
所謂越著急越生亂,白夭矯和鳳小稚帶著一幫人急著要出去,迎面偏偏涌進來一幫人擋住了出去的路!
那是一羣泰國人,嗚哩哇啦說著泰國話,正器宇軒昂地一邊往裡走,一邊指指點點地評論著展廳裡的埃及文物。他們人數大約也有二三十人,全都走在一起,剛好擋住了白夭矯和鳳小稚面前的這個通道拐角。
鳳小稚著急出去,往邊上一靠,開口就用泰語喊了一聲:“麻煩讓一下路!”
沒想到她這一喊,對方不但沒讓開路,反而還就地停了下來。不但停了下來,其中像是領隊模樣的一個五十多歲的黝黑短粗的泰國男人還眼睛一亮指著她和白夭矯用泰語大聲說:“兩具奇異的身體!天神再上,我們的運氣太好了!絕對不能放過,兩個都降頭!”
鳳小稚這才心中一警放眼看去,陡然發現對方二三十人正跟華夏這邊的隊伍一樣,除了兩個領頭的,其他全是30歲以下的年輕人。其中十幾個人身上有詭異陰寒的法力波動散出,有的還直接穿著泰國法師服飾。
泰國團隊?降頭師?
鳳小稚鳳眸狠狠地瞇了起來:“白夭矯,這幫泰國的降頭蠢貨不但不讓路,還要抓了我們兩個去降頭,你說怎麼辦?”
白夭矯的反應是連話都懶得跟泰國降頭師講一句,伸手在鳳小稚肋下一託,直接從他們頭上飛躍而過!
他現在趕時間,沒空跟他們囉嗦!
白夭矯和鳳小稚飛身而過,後面跟著的一大票人也嗖嗖嗖地緊跟而起。博物館的遊客什麼的他們此時完全沒那個心思去顧及了,所有人滿心裡都在爲一件事著急:藍草心很可能出事了!
他們不理降頭師,卻不代表降頭師們也允許人家從自己的頭頂上跨過!全世界的文化裡面從別人的胯下通過都是一種侮辱,更何況他們在本國都是被人頂禮膜拜的最頂峰的存在?
當下一衆降頭師紛紛發怒,揮袖抖手地就要把從空中飛躍過去的衆人打落!誰知所有人架勢十足地凌厲攻擊一出手就消弭無蹤,竟是完全沒有效力!
降頭師們怒氣衝衝地還打算追擊,接引的埃及塔羅門嚮導青年已經被他們更加憤怒地衝出來用泰語斥責道:“泰國的客人們,你們太過分了!進入博物館之前我已經給你們講得很清楚:這裡是埃及古老文明遺蹟駐留之地,不允許有任何打架鬥毆的行爲!幸虧這裡有埃及神的庇護,你們的玄術無法起效,否則你們剛剛的行爲將對博物館造成多大的破壞,你們想過嗎?這裡畢竟是埃及的國土,有我國的神明守護,請你們尊重我們的國家、信仰和文明!”
泰國降頭師領隊根本不理會接引者的指責,反而怒聲道:“什麼狗屁神的庇護,我看你們埃及塔羅門就是跟剛纔那夥人串通一氣!既然玄術無法起效,剛剛那些人爲什麼能飛過去?”
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該看得出來人家那是用的“功夫”好嗎?但此時接引者被泰國降頭師領隊的“狗屁神”三個字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哪裡還能好好跟他理論,當下高舉起雙臂仰面朝天滿臉憤怒地飛快吟誦起什麼來!
後面急急趕過來的華夏團隊其他人員就見一幫氣勢囂張的泰國人堵在拐角過道里,一個跟塞西同樣裝束的埃及青年激憤地站在地上祈禱。隨著他充滿怒氣的祈禱聲,整個展廳的地面好像有一股看不見的潮涌流過,又像是大海里一蔟不經意的浪花,四面八方的浪頭直朝著那一夥囂張的泰國人捲去!
泰國團隊叫嚷起來,然而他們無論如何反抗,在這古老的石頭建築裡彷彿都沒有任何作用!浪頭終於碰撞在一起,淹沒了他們這一夥人的身影!
空氣中似乎有看不見的水花四濺。潮水退去,面前只剩下臉色蒼白地被塞西焦急地攙扶著的埃及青年,整個泰國團隊都不見了蹤影!
見此情景,端木明榮這樣的性子都難免心驚:“任夔師叔!這是怎麼回事?那些泰國人呢?”
任夔默了默,重新舉步加快速度朝外追去,一邊追一邊回答:“我們的腳下,也就是埃及博物館的地下館藏是不開放的,那是他們真正的信仰傳承所在,剛纔的情況不奇怪!至於那些冒犯埃及神明的泰國人,應該是被挪到很遠的地方去了,比如沙漠……”
他不得不感嘆白夭矯這個千年老妖看著邪肆囂張,其實是絕對聰明的。不用法力,直接從泰國人頭頂上跳過,對他們的侮辱給予了最直接的報復,還不耽誤一秒鐘時間,還把麻煩直接扔給了埃及,然後,成功地收拾了囂張的泰國人……
這世上,可能也只有草兒能讓他像個孩子般地純真無邪吧!
一行人急匆匆地往外追,跑了沒多遠,吳湛遞過來一個東西在任夔手上。任夔一看就汗了!手機……修真人士的通病,緊急時刻永遠想不起來現代通訊工具!
吳湛細心體貼地已經調出來了羽翩躚的電話,任夔只要按下綠鍵就可以撥出。他顯然已經算過了,前面的那些人裡,在藍草心可能出事的時候還能接電話的,恐怕就只有羽翩躚了。
任夔接過吳湛的手機剛要撥出,自己的手機先響了起來,一看來電就是一愣,接著就是一喜,趕緊接起來:“漂流?”
那邊傳來漂流客笑嘻嘻沒心沒肺的聲音:“任夔道長,我是漂流。我和覺空大師已經到了開羅。麻煩您問問嚮導,這裡有什麼好吃的麼?……”
任夔當機立斷打斷他的口水囉嗦:“草兒呢?”
吳湛等人一愣。藍草心不是一個人?她其實是去和漂流匯合了?
任夔左手電話也不掛,右手就趕緊撥通了羽翩躚的電話:“羽翩躚,告訴大家:草兒沒事,她現在由覺空大師和漂流客陪著,不會有任何危險!”說了這邊又說那邊:“漂流,我們在埃及博物館,離你們不遠,你們現在馬上過來,大家匯合!”
說完剛掛斷,那邊羽翩躚的電話已經被白夭矯搶了過去:“你說小藍在哪兒?”
任夔此時也不由得冒起了些火氣:“白夭矯!你給我乖乖在博物館門口等著,草兒一會兒就到!如果你再不打招呼隨意行動,你愛去哪兒去哪兒,我們這個小小團隊不伺候!”
白夭矯在電話那邊默了默,再開口時先微微地咳嗽了一下:“那個,其實,我是想說……姓衣的在門口!”
十幾分鍾後,已經戴回了白玉戒指的藍草心在覺空大師和漂流客的陪伴下施施然出現在博物館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片沉默多思的臉……
所有人站一邊,一個人單獨站一邊,英華蓋世,明月珠輝。他靜靜地長身玉立在人來人往的道旁,東方人沒有他身材的峻拔偉岸,西方人沒有他肌骨的滑潤柔美。他微微垂著眸子,袖手如一棵閒鬆,沒有任何氣焰囂張的神情或動作,甚至連裝扮都是微青色的淨軟服帖的寬鬆運動服,衣襬和褲腳會在風中微蕩,很飄灑,很安適……
就是這麼一幅美好得難描難畫的古風潑墨人物畫,卻莫名其妙地散發著一種極其不穩定的危險氣息,讓人下意識地有多遠躲多遠,最好一輩子都不要靠近!
藍草心眉梢一挑,心思電轉,微微錯後半步,將原本並行的覺空老和尚讓到了前方,自己和漂流跟在後面,含笑道:“大師,大家都在這裡迎接你呢!”
從三人出現到所有人匯合之後提前結束觀光,補給了生活必需品啓程前往會址,衣小蟲都沒有開口跟藍草心說話。但身上散發的那生人勿近的氣息消失了。他一言不發地始終跟在藍草心身旁,一如之前牽著她的手或者攬著她的腰,卻沒有多問多說一句話。
人多,他不說,藍草心也不問,只在坐車時把腦袋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閉上眼睛輕輕放鬆地吐了口氣。
衣小蟲在她的頭頂垂眸看向她輕闔的雙眼疲憊的面容,漆黑的雙眸越發晦暗深邃。
汽車最終停在撒哈拉沙漠的邊緣,所有人下車,汽車空車返程,真正的旅程從這裡纔開始。
所有人都不意外會址選在沙漠之中。世界玄門大會需要遠遠避開塵世,沒有一個承辦國會願意在人流密集的城市進行這樣極具破壞性的盛會。到時候整個一個城市被輕鬆夷爲平地絕不是不可能的玩笑話。
埃及是一個沙漠之國,沙漠面積佔全國總面積的96%。荒蕪的撒哈拉是它父神的沃土,奔騰的尼羅河是它母親的乳汁。在廣袤的撒哈拉大沙漠上,所有的玄異故事都可以盡情變爲現實。也只有在這樣人類文明最少侵襲的地方,神界之門才最有可能慷慨地打開。
“尊貴的客人們!請保護好你們的隨行隊伍,各展神通,跟我來吧!”塞西虔誠地禱告之後,熱情地召喚了大家一聲,腳下突然被平地而起一股小小的漩渦。漩渦卷著沙塵快速向上盤旋,很快就將塞西的身影整個卷在了裡面看不見了,只看得見一條直立的細細長長的龍捲風!
龍捲風僅僅長到這麼大就不再增加,也看不到塞西在裡面是否狼狽或者根本已經不在龍捲風裡面,就見它原地狂捲了一會兒之後就開始飛速向沙漠深處移動。華夏諸人歎爲觀止,立刻各自御器凌空,按照之前的安排每人帶一到兩個隨行人員,就要飛身趕上!
任夔的任務是黨正和趙銀杏。老和尚法力最深厚,法器又是一個可以變得很大的鉢盂,袈裟袍袖一揮就把原定的吳湛、王老虎、玉飛揚和樑忠裹進了鉢盂裡。人裝好了眼睛咕嚕嚕一轉,袖子一卷又把藍草心和衣小蟲捲了上來。
原本跟藍草心和衣小蟲一組的端木明榮疾呼:“大師不可!凡事既然已經定下了計劃……”
覺空老和尚嘿嘿笑:“無妨無妨!老衲的鉢盂沒裝滿,多裝幾個也無妨!”
人家是領隊,端木明榮無奈向任夔求助。任夔對覺空也頗爲頭痛,自知這位貪玩的大師既然非要帶了藍草心夫妻,要恐怕也要不回來。
任夔無奈,只好瞧了瞧被打亂的隊伍,重新分配道:“大師,既然如此,那您不妨再多帶一個,將玉飛揚的另一名屬下也裝走!大師這一隊就是8個人,算作第一小隊。曹文凱,你和漂流跟我一隊,我們帶三個戰士,加上黨老和趙銀杏翻譯,我們8人算第二小隊。明榮,你就和蹁躚一起,帶上兩個戰士。明慈明憫,你們帶著無音和鳳小稚跟在他們身後,你們8人以後就是第三小隊。剩下的唐繼雲、那古拉、江浩雄、白夭矯、龍墨蘭、鄒湖、段白、和最後那名戰士,你們8人就是第四小隊……”
幸好是這次隨行隊伍裡也多的是玄門高手,否則攤上這樣的領隊,任夔這會兒就得頭大如鬥!隊伍調整完畢,原本計劃兩三人的小隊全都合併成了8人小隊。32個人分成了4個小隊,覺空大師的大鉢盂跟艘小船一樣在中間,任夔帶第二小隊在正前方,端木明榮的第三小隊和唐繼雲的第四小隊在側後方兩翼,倒也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不錯陣型。
龍捲風轉眼已經遠到只剩了一道細細的輕煙,隊伍全速前行,任夔御一柄木劍,當先而立,衣袂飛卷。藍草心神識中見到,坐在敞篷屋子似的鉢盂裡就笑了:“師叔這會兒像是一個指揮若定的將軍,好帥哦!”
一句話出口,就覺得幾道目光幽幽地向自己看來。自己背後靠著的衣小蟲、左右兩側的吳湛和玉飛揚目光都有些意味,藍草心正覺得莫名其妙,覺空老和尚的結疤腦袋就好奇地伸了過來:“任夔小道士像將軍?那老衲呢?老衲像什麼?”
藍草心面容一肅:“大師自然是那指揮將軍的大元帥!”
老和尚圓滿了!樂呵呵地蹲在鉢盂中間瞇瞇笑,笑了兩下又搖頭合掌,認認真真地悔過:“師父說過,當去爭競心!當去功利心!老衲癡妄了,罪過,罪過!”
藍草心忍不住就又笑了。笑著笑著想起一件事,起身探頭往外看。衣小蟲皺眉一把按下她:“風大!要做什麼告訴我,別吹著!”
終於肯開口說話!藍草心心裡開心,臉上就帶著笑意略微可憐地看著他:“我就想看看那三隊這樣高速飛行是否吃力。畢竟帶著隨行人員呢,不比自己輕身而行。”
衣小蟲眉梢一挑,眉頭微蹙道:“這麼近怎麼還要用看的?”神識外放不就可以了?
藍草心喂微撅嘴道:“龍蛇混雜,八方雲動,對手太多,實力也許深不可測,我覺得還是要凡事更謹慎小心一點爲好。”
衣小蟲對她何等的瞭解,聞言立刻擰了眉,扳著她的臉盯著她的眼問:“吃虧了?”
是真的受傷了對不對?原本想等到晚上休息了再單獨問她的,可是此時她只是無意間提到,他便瞬間氣涌。
------題外話------
狠狠抱一個!多謝Tamyatam 送了1顆鑽石、艾小冬 投了10張月票(狼吻個有木有!)、1張5分評價票!mayueyu2002 投了2張月票、yin86 投了1張月票!羣抱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