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定位法的原理很簡單:在平面上如果能確定兩個已知關係點與目標的距離,就能確定目標的位置。
然而凡事都只是說起來容易,當江忱依託著疲累睏乏的身子坐在自行車後座奔波一上午之後,碧聆譽才最終確定了他們在地面上的投影位置,而此時江忱依已經連跳下自行車後座的力氣都沒有了。
近郊的曠野小路上,城市只留下一片抽象的剪影,摻她下車的只有陳英強一個人,其他人都回去上課了。
“我真服你了,手無寸鐵都能幹掉三個人。”陳英強從書包裡掏出麪包和礦泉水,遞給江忱依“依我看,說不定我們四個聯手也不是你對手。”
江忱依喝了口水說:“那當然,要不怎麼我是你們的老師呢,不過……”
“不過什麼?”
“我得弄件兵器,趁手的武器,你沒發現目前爲止我們遇到的全都不是普通人,而且都有兵器,外殼、黏液、漁網、甚至噴氣發動機,我如果再這麼手無寸鐵下去,輸掉是遲早的事。”
“可,你知道我練了多久才熟練這套槍法麼?”陳英強摸了摸垂在腰間的槍頭,那是他的槍上唯一不能軟化的部分。
“你們這種硬邦邦的傢伙對我來說,顯然不太合適。”
“不如用槍吧,上子彈的那種。”
“哪弄去呀,再說我也沒用過,等我練熟了你們都畢業了。”
“至少,弄件防彈衣之類的防防身也好。”
江忱依搖搖頭,乾巴巴的嚼著麪包,若有所思。
“我在想,用樂器。”
“別,砸壞了怪可惜的,況且你呢東西都挺貴的。”
“不是,你們這些人都有某種特長,而我唯一的長處就是聲樂。”
“偏偏是個跟打架沾不上邊的長處。”
江忱依嘴裡沒說,用鼻孔長出口氣,盯著地上的麪包屑出神。
“再說吧。”灌掉最後一點礦泉水,江忱依站起身,拍拍屁股,望望碧藍澄澈的天空,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
“呼叫碧聆譽。”磕了磕牙,接通信號。
“我在。”
“還有多遠?”
“不遠了,百米之內。”
“很快就到。”
這麼近的距離用不上自行車,兩人沿著田間土路走去,新苗尚幼,在深色的土壤裡點點成行,天氣不錯,就是不知道爲什麼沒有人在田裡幹活。
走了幾步,牙齒上的震動傳進耳朵。
“到了,我想就是這裡。”
“可,這是菜地呀,你們到底有多深?”
“三十米。”
江忱依看了眼陳英強腰裡的長槍,搶尖扁平,琢磨著用這東西挖土能否合適。
“隊長,我的兵器是槍,不是鏟子。”
看了眼精明洞徹的陳英強,江忱依知道這行不通。
“我要怎麼解決這三十米呢?”
“你不用全部承擔,程慶吉能跨越其中的二十一米,剩下的就拜託了。”
省去一大半,但仍是個艱鉅的任務。
“好消息是:你只需要挖九米深的坑就行。”江忱依跟陳英強說。
“那壞消息呢?”
“只有你自己。”
“這算不上壞消息。”
“那這個算麼?”在兩人誰也沒注意的身後突然有人來了不懷好意一句。當他們轉過來望向那個似乎是憑空多出來的人時,兩把外表粗獷的槍已經抵在他們頭上。
“呵呵,你們不用驚訝,也不必納悶,我可不是傲慢和東方那種貨色,當然得等到最後的大魚露面才收網。”一襲黑披風加上寬沿冒,活脫脫是從偵探小說裡蹦出來的壞蛋。
“看來你只逮著兩條小魚。”江忱依平伸雙手,彷彿在示意菜地的空曠。
“你們?哼,充其量是附帶的水草,我指的是深淵的出入口,現在託那個姓碧的小丫頭的福,兩個入口都找到了。”
“兩個?這麼說昨晚你也在?”
“在哪?你們學校裡的約會用的小樹林麼?不,棘手告訴我的,現在全公司都知道那樹林了,說不定已經有急性子的人去了。”
“糟糕。”
“是挺糟糕的,但還不夠,如果我在這四下無人的曠野裡開槍,你猜要多久纔會有人發現你們的屍體?”
“我還真不習慣被人用槍指著頭,不過你也許會習慣。”
陳英強心有靈犀的閃過身,突然按下開關,腰間長槍陡然突刺出去,直抵黑衣人的胸口。
一條長槍,一對手槍,在如此近的距離上會具有同等威脅麼?
“小子,捅捅看。”黑衣人滿不在乎的扭了扭脖子。
陳英強就勢用力猛刺,可槍尖並不能前進半分,那人厚重的衣服裡有蹊蹺。
“不行了吧?我這個可就不一樣了。”說著咔嗒一聲板開左手槍的撞**,作勢欲開。
“的確不一樣。”陳英強按動開關,槍身軟下來的同時急甩單臂,槍尖滑過空氣中的曲線釘進左手槍的槍口。見此,黑衣人毫不意外,反而扭轉右腕,直接開槍。
手槍的吼叫很是響,子彈順著某一根肩膀斜方肌的紋理穿過,帶出滿滿的一束血紅。擊發很完美,唯一的缺憾是它打錯了目標。
開槍的瞬間,江忱依推開了陳英強,自己中彈倒地。
“呦,女孩家家的逞什麼英雄啊?”
“隊長!”陳英強咬緊後槽牙,眉心和鼻樑擠到了一起,怒睜的雙眼看到一處破綻。藉著怒火,他猛拔出卡在膛線中的槍頭,按動開關重新凝結長槍,眨眼間抖出兩個槍花。
三寸槍頭並沒多大,槍花中劃過的大部分都是空氣,只有兩點除外:黑衣人的雙手食指。
緊接著,連綿不絕的槍招如瓢潑大雨般施展開,點點星火自黑衣人身上迸出,被槍尖花開的外衣下露出燦燦金屬之光,顯然,他有個大號的鋼製防彈衣。可防彈衣從來都不包括脖子和腋窩。
幾招過後,陳英強轉過槍尾狠砸在黑衣人頭上,就勢收槍。
黑衣人似乎還想說什麼,可從嘴裡吐出的只有血泡。不甘心的抽搐幾下,不動了。
單手撐起江忱依脊背,看了看仍在流淌的血孔,陳英強全身都鼓脹著氣流,從鼻孔到毛孔都充斥著激動。想要做點什麼,可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空寂的菜地裡除了土和幼苗別無其他。
“別,別慌。”江忱依勉強睜開眼睛,強忍著疼痛說:“去他身上看看,看看有什麼。”
陳英強輕輕放下她,撲過去扯開那件肥大的黑色外衣,挪開防彈衣,那隻不過是塊鋼板,在口袋裡翻找,很快,幾顆分量不輕的**出現在眼前。
“隊長,有**。”
“好,插進去,炸!”
陳英強起初還不明白她說的,看了看江忱依指向地下的手勢。瞬間領悟了。
接下來的事簡單的多,挪開江忱依,陳英強用**炸開土層,一顆又一顆陸續插下去,用長槍挑開保險,隨著比槍聲小不了多少轟鳴聲,土層被炸開幾米深的大坑。陳英強又用雙手不顧一切的刨了很深,才發現了那個微小的光圈。
而那個泛著微弱淡藍色光暈的小圓圈,正是七聖之一的程慶吉所有的特異技能——扭曲空間的外在表現。
當七聖小隊隊長碧聆譽再次站在地表之上的時候,江忱依卻因流血過多而陷入昏迷。
好在,七聖之中的另一位擁有化少爲多的異能……
晚霞剛剛暈染開來的時候,江忱依在病房裡醒來,身旁另一張病牀上躺著仍在昏迷或昏睡的陳英強。
“喝,你怎麼又跟我一起受傷?”
“他的傷是手**爆炸造成的。”窗邊有個長髮女生在玩花籃裡的花,見她甦醒走過來探視。
“手**?是我的疏忽。”江忱依望了望陳英強身上的層層紗布,無限自慚。
“付出總是有回報的,多虧了他我纔沒困死在地下,當然這些傷也得養上一段時間。”
“你,是誰?”
“二年三班艾莉,七聖之一。”
“呵呵,說來你別見怪,我總是覺得幾個還沒畢業的孩子自封聖賢有點可笑。”
“這名字是以爲老先生起的,他說我們開創了另一個世界,堪比創世之神,所以才叫這名字。”艾莉用手背試了試江忱依額頭的溫度,往腋窩裡塞進一隻溫度計,接著打開暖瓶蓋,倒了杯熱水放在牀頭櫃上。然後接著問:
“你不好奇麼?”
“不,憑這段時間我的所見所聞,可以斷定這座城市已經被暗中行事的人佔據了。”
“聯盟?”江忱依試著回憶了下,但想不起來這似曾相識的名字起初究竟是從誰嘴裡說出來的了。
“同儕聯盟,是指擁有特異能力並且住在這座城市裡的所有人。”
“哦,這麼說,我並不在聯盟之內。”
“可你那幾個天刃的帥小夥在。”
“他們,難道武術也算特殊能力麼?”
“不,看來你還不知道,簡單點說就是:他們的身體裡有鋼砂,拜託別問我鋼砂是什麼,跟你解釋完至少也得明天了,再有,聯盟成員的主要判斷憑據就是體內有沒有鋼砂,你——可以肯定沒有。”
“哦,”江忱依的目光放在天花板上,焦點卻似乎在更上面的夜空中迷失了目標。
“我明白,鋼砂會賦予人能力,對麼?”
“完全正確。但只是曾經。準確點說它能將一部有某種功能的機器融合進人的身體,人機合一,進而這個人也就有了機器的能力,比如我,”艾莉伸出右手,翹起大拇指,那拇指一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了兩三倍,同時其它幾根手指略有縮短。
“我的能力是轉移摩爾常量,其實我物理學的不好,也不清楚那是什麼,但這能力用來保持身材和美貌還是蠻不錯的,再有它居然能給人做整形,你知道麼?我已經悄悄幫好幾個同學做過了,效果好極了……”
江忱依想給信馬由繮的艾莉一個禮貌性的微笑,牽了牽嘴角最終沒笑出來,肩膀的疼痛無時不刻的提醒她只是個平凡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