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嫂讓我拿點水果來。”簫音端著精緻的果盤,踏著月色過來。
她剛剛洗過澡,身上穿著件跟月色差不多的連衣長裙,披著一件貂毛坎肩。吹乾的頭髮柔軟的垂在肩頭,月色下,她的五官似乎都生動了不少,瑩瑩帶笑,還是那種能觸及人心底的笑容。
這樣的,纔是真正的母性光輝吧。
裴紹君想到自己這行來的主要目的,“你……那傷口好了嗎?”
他是來坦白的,誰知道靳顧桓卻已經知道了,只是給了他一拳,因爲他沒有第一時間告知而是隱瞞。之後,當然是打完還是好朋友……
簫音還愣了一下,雖然下午回來,一聽到姚六說裴紹君也來了,她下意識就想到這件事。可是相處了這麼一晚上,心情更是放鬆到一定程度,竟然一時間沒有聯繫到這上面。
“我在美國遇到一位皮膚專家,他植皮技術很好。對了,他的主業還是個刺青師傅。”裴紹君的重點當然是放在後面,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那天因爲事情緊急,醫生說因爲錯過了最佳時間,有些顏料已經滲進了細胞組織,很難再去除。”
其實裴紹君會注意到這方面,一來是自己的內心一直愧疚不安著,還有一方面是因爲之前在微博上看到,有人拿簫音之前的照片做文章。
這的事情,只有裴韶妍一個人知道。
當然,還有一個人,那就是當初在她背後慫恿的人。裴紹君始終認爲,裴韶妍性格單純,就是因爲太直來直往,又剛好喜歡靳顧桓,纔會被人利用,差點犯下大錯。
他不想再讓自己妹妹再被人當槍使,所以,必須在事情鬧大之前先想好解決方法。也算是將功贖罪?
這次他總沒有再用錯成語了吧……
簫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將果盤放下之後,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沒事了的,只有一點點痕跡,都快要看不見了。”
靳顧桓雖然不怎麼關注網絡,但關於傷疤的事情,他看過李露清給的鏈接,是埋下了隱患。
雖然讓簫音急流勇退,說出那麼一番話,但那時候大家還感情用事,一旦冷靜下來,再有人用這件事來做文章,到時候一定不會再這麼簡單就被壓下去。
何況,等待簫音的星途還很長,不管什麼污點,都要早早的根絕才對。
於是不管簫音這樣說,他側頭看裴紹君,“你下午怎麼沒跟我提?”
裴紹君不太自在,撥弄了一下劉海,他本來只是想問簫音,但是沒想到晚上的氣氛太好,他直接給說漏了嘴。
簫音也在亭子裡坐了下來,暖暖的坐墊,哪怕是夜涼如水也讓人倍覺舒心,就算現在簫音的心情一樣。
不管曾經經歷過多麼可怕的事情,但有很多人很多事,足夠讓她忘了那麼噩夢。
“不用那麼麻煩的。”她重申。
但是靳顧桓卻在她話音落下的檔口,說:“什麼時候有檔期,空出來將人請中國來,嘴巴嚴一點,
我不想給任何人有跡可循。”
“明天。”裴紹君答。
兩人都無視了主人的意願,直接將簫音的那小疤痕做了決定。
“都已經把人請來了,如果不答應怎麼辦?”靳顧桓笑他。
簫音:“……”
裴紹君撇嘴,“白送出去三萬美金唄。”
所以,去一個疤要三萬塊?這麼貴!這時的簫音還不知道美金和人民幣還有六七倍的倍數關係在那裡,不然一定死都不會做……
在她看來,浪費他們的錢就是在給他們找麻煩。
但現在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收入,參加了選秀節目,還是獲得了一定的報酬的,而且簽約了永桓,雖然月薪不高,但如果順利接下電視劇她還有一筆不菲的收入。啊,對了,她還拍了一個牛奶廣告,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發工資。
簫音的此時此刻的感覺好不真實,感覺那些不是錢,而只是一個數字而已,看著好看一點,但是很虛幻。
她從來沒有想過,賺錢會變成這麼簡單的一件事。
她甚至已經無法想象,當初流落在街頭小巷,早起晚睡卻換不來溫飽的日子,過得多麼讓人難以想象。
不過,那樣擁有飢餓,擁有疼痛的生活,給了她生存的真實感。
而現在的一切,就像是一場豪華的夢,隨時隨刻都有可能醒來。
她想,她理解了老師當初解釋的那句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體會過愛,體會過關懷,被人放在心上,被人需要,被人喜歡的感覺太美好,美好到牢牢握在手中之後,眼睜睜看它失去,光想想都讓人覺得絕望。
決定第二天就接那個外國醫師來,靳顧桓就讓司機將準備留宿的裴紹君送回去。
簫音又去看了看靳席,見他睡得香甜,睡夢中還呷嘴,邊上的保姆十分規矩的守在一邊,微微的躬著身子。
沒有事,她回到了靳顧桓的臥室。
靳顧桓坐在牀上看雜誌,見她來了合上纔打開的雜誌,眉梢一揚,“過來。”
簫音聽話的走到裡間。
靳顧桓讓她走到牀邊,然後就伸手去解她腰間的隱形拉鍊。
簫音身上鵝黃色的長裙是屬於絲質的,十分貼合,愣是將她原本瘦骨嶙峋的身子襯托的凹凸有致。當然,也是因爲在靳傢伙食好了,吃的多了,身體的形狀纔出來了,不然只是哺乳期的漲奶,遠沒有這樣的身材。
“靳先生……”簫音臉一紅,感受那溫熱的手指順著拉開的拉鍊來到她的小腹。
裙襬撩了上來,白色的內內是很保守的款式,但是是低腰,所以小腹那一塊藍色宛如經脈的痕跡就印入了眼簾。
“疼嗎?”靳顧桓知道自己這會兒問這個有點傻,可是手指摸在上面,卻感覺有點燙。
她的皮膚以前還是很黑的,日曬雨淋的緣故,但是進了靳家,牛奶浴泡著,特意讓姚六做健康的調理餐,給她買護膚品,這些都不是
拿來看的。加之王晉因爲她小腹的傷口,順便將她的其他疤痕都給照顧了一邊,一管管昂貴的,有價無市的祛疤藥膏下去,總能見點成效。
燈光下,也不知道是她的疤痕淡了,還是她的皮膚變白了,身體倒是光溜溜的,摸著襯手。
簫音縮了縮小肚子,臉上掛著個羞赧靦腆的笑,一個“癢”字愣是咬得婉轉而嬌媚。
如果放在以前,靳顧桓被這麼一個字就要被獸化做狼,直接撲上去餵飽自己。
但是眼下,他沒有半點心猿意馬的旖旎心思,手掌輕輕的蹭著那個傷口,也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幽深著一雙眸,卻不說話。
靳顧桓看過微博上的圖片,對方顯然有意留下一點懸念,只是挑了一張不算過分血腥的。她躺在地上,小腹裸著,下了一刀,傷口被沾了雙氧水冒著密密麻麻的白色泡沫。
沒有放上她的正臉,只是側臉看著有幾分相似的樣子。
但既然對方有這樣的照片,以後一旦抓住機會,放上正臉,事情就難壓了,畢竟口耳相傳是最可怕也最不能抑制的瘟疫。
誰讓他們確實有這樣的事,雖然被按上了一個編纂出來的,爲人所不齒的理由。
也許是看出靳顧桓沒有半點玩笑意思,簫音坐在牀上,掀開一方被角蓋住雙腿,連衣裙的拉鍊開到肩肘,前片敞開。她的皮膚再不夠白,也比靳顧桓的手要白上幾分,顯得對方麥色的修長手指好看極了。
她伸手握住他的大手,朝他露齒一笑,“真的沒事了。”
靳顧桓提起這個傷疤,還是那天在化妝室。也許是夜欽葉搗亂,讓他沒有多餘的心思,但是他確實也沒有追究的意思。
他摟過她,用被子將她裹起來抱住,下頷也蹭著她滿是洗髮水香味的發,“跟我說說那天的事吧。”
“其實……也沒什麼。”簫音的臉貼在他的胸膛前,聽著他“咚咚”的聲音,抿脣笑了笑,沒有半點回憶可怕過去的惶然和不自在,“那天,我照例給靳先生送餐,但是輪胎半路扎破了……”
靳顧桓聽得認真,而簫音雖然說的慢,但口齒清晰,就像念故事一樣,語調放緩了,卻沒有那種祈求同情,將自己受的痛苦讓別人也來體會一下的迫切心情。
她用很簡單一句話來描述裴韶妍對她犯下的罪行:“她拿刀片劃我的小腹,有點疼,然後裴先生就來了。”
簫音不想讓靳顧桓擔心,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都說後怕比害怕更讓人覺得畏懼,既然都已經過去了就沒必要再讓別人也跟著揪心一下,所以,簫音沒有提,原本裴韶妍凍住了她的手,原本打算給她截肢的事。
她想,如果當初裴韶妍截了她的雙手,不用裴韶妍安排,她也會離開靳顧桓的,因爲她已經沒有半點用處了。
那個時候,這雙手可以拿來做菜,可以幫她的靳先生拿衣服,可以抱小靳席。
失去這雙手,她就失去了繼續留在靳家的理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