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溼的地牢裡,很容易就能感受到風聲陣陣,讓人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裡彷彿是一個被世界遺忘和唾棄的角落,用一道水泥砌成的高牆阻隔了外面所有的溫暖和美好。明明只是一牆之隔,牆外明媚,牢裡腐黴,鮮明諷刺。
已經是下午了,可是在呼延國的地牢裡卻沒有感受到半分陽光的溫度,間或有絲絲寒風從牆的縫隙裡吹近來,摩擦出“嗚嗚”的慘和聲,順便吹起落地塵土,飄蕩在半空中,瀰漫了整個地牢的空間。而空氣中還夾雜著酸臭糜爛腐朽的味道,滲透進每一個囚犯的心裡,恐懼莫名。
秦洛情不自禁地想著,如果是在寂靜的黑夜裡,遠處突然傳來的一陣叮噹作響或是某個囚犯的不甘嘶吼,那聲音猶如喚醒了沉睡經年冤魂厲鬼,刺痛你的耳膜,而那時的你會覺得無比的絕望,大概只有滲進心扉的黑暗會是你永遠的夥伴。
秦洛走在裴少可的身後,情不自禁地就打了個冷顫。
裴少可回頭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把人給一把拽近了些,然後有些嘲諷地說道:“你害怕什麼,孟津不是在你身後的嗎?”
切,說的好像你自己不怕似得,有本事你別拽我那麼緊啊。
裴少可沒有聽到秦洛的反駁,奇怪地回頭又看了她一眼,秦洛卻伸手推了推他,道:“別停,繼續往前走。”
這丫頭怎麼看上去這麼淡定?真的不是裝出來的嗎?裴少可表示不相信,可是在這裡也不好去詢問,畢竟這麼多人盯著他們呢,還是低調點好,說不定這些人裡就有太后的內應。雖然太后嘴上說的相信他們,當時這種事誰能說的清呢,人家都是玩權術的,你要是隨便相信別人就是傻。
幾個人走了好一會兒,因爲呼延國的牢裡還關押著很多其他的犯人,在秦洛他們一行人進去的時候,就有好些人一直用那種很陌生而且很冷漠的眼神牢牢地盯著他們,總之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秦洛想著,吳曦一個人在這裡面呆了這麼久,不知道吃不吃的消,畢竟她還是一個姑娘家,平時性格就算再大大咧咧,可人家也還是個女孩子,心情肯定不怎麼樣。
幾個人在獄卒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牢房門口,那牢頭努了努嘴,對著裴少可道:“你們要找的人就在那邊,過去看看吧,注意時間。”
裴少可走上前去,在袖子裡掏出了一錠銀子,遞給了那牢頭,嘴裡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那牢頭就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讓人把牢門打開。“我們的人都在外面,你們有什麼事情儘快說,如果人一旦出了什麼意外我可承擔不起。”
裴少可連忙點頭哈腰地表示感謝,見牢門已經被人打開了,就拽著秦洛和孟津鑽了進去。
而吳曦正坐在角落裡發著呆,幾個人走到她的面前她連頭也沒有擡一下。
秦洛看著她胳膊上的鞭痕,心還是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有些密密麻麻的疼。秦洛二話不說地蹲下身來,伸手去拽她的胳膊,吳曦擡起頭來掃了秦洛一眼,然後不動聲色地想要把胳膊收回去。
“別動!”秦洛擡起頭來瞪了她一眼,然後從袖子裡掏出一瓶金創藥,細心地撒在了她的傷口上。“傷口如果不上藥的話很可能會發炎,以後很可能會留疤的,你怎麼這麼不在乎?”
吳曦突然冷笑了兩聲,聽見秦洛的話她的心裡無數的恨意就突然浮現了上來。“命都快要保不住了,還管會不會留疤?”
“你……”秦洛被吳曦話語裡面的冷淡給刺激到,眼睛都紅了,可是手下的動作還是沒有停。而吳曦雖然話裡充分地表達出了不屑,但是卻沒有掙扎,扔秦洛在忙活著。
秦洛擡起頭來就看到吳曦那倔強又帶著些漠不關心的表情,莫名地讓人心疼。“所以你到底爲什麼要半夜闖進來,難不成你還要暗殺呼延王不成?”
吳曦沒有回答,而秦洛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並沒有期待她會回答,只是繼續道:“你說你是不是傻?你有什麼事情就不能跟我先商量好了?哪怕你是真的要……咳,”秦洛擡起頭來看了看四周,覺得太后的人應該聽不見才小聲地開口,“哪怕你是真的要殺呼延王,我們也是可以一起想辦法的,只要你的理由正當。”
吳曦:……
秦洛又道:“所以你到底是在爲了誰在賣命?連我也不能說嗎?之前是誰說的要跟我結拜成姐妹的?誰說要罩著我的?誰說以後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
吳曦的眼眶莫名的有些紅,她擡起頭來看向秦洛,問道:“我昨晚挾持你,你都不生氣?”
秦洛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點了點頭,“好吧,是有點。因爲我始終不敢相信你會突然出現在那裡,而且什麼都不跟我們說?”
“你不生氣我騙了你們?”
秦洛搖了搖頭,道:“其實我之前不是也騙了你嗎?我知道的,這個世界上哪裡會真的有沒有秘密的人呢?只是我們不能因爲一己私慾去傷害別人對吧?所以我覺得人是可以有自己的秘密的,但是前提是要有正當的理由。”
吳曦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再開口,只是低下頭去把自己的膝蓋又抱緊了一些。
秦洛看著她那個樣子,也不逼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問道:“好了,胳膊上的傷都上好藥了,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了?”
吳曦搖了搖頭,其實她的身上還有很多鞭傷,但是她不能說,身上那些或輕或重的疼痛讓她的心裡莫名的好受了很多。如果可以的話,誰又喜歡去背叛自己的好朋友呢?只是她沒有別的選擇。
秦洛看了她一眼,然後問道:“你真的不願意跟我們透露你的事情是嗎?所以你連我也不相信了?”
大概是秦洛質問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吳曦噎了噎,喉嚨裡好像莫名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導致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秦洛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說道:“那就算了,我就不逼你了。你知道的,明天早上的卯時三刻,對方就要對最後一個人下手了,如果你覺得那樣也沒有什麼事情的話,那你儘管繼續保持沉默吧。如果我們三個人還是沒有得到線索阻止這場悲劇發生的話,後果會怎麼樣,你大概也都清楚吧?”
秦洛低下頭來掃了吳曦一眼,然後看見她還是沒有什麼反應似得,頓時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向她,道:“所以你真的要一直包庇那個人嗎?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連我們的安危也不顧?”
吳曦咬了咬脣,眼睛裡有了些動搖,可是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好吧,秦洛這次是真的要絕望了,原本以爲她能說出些什麼有用的線索來,可是到頭來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來。估計是自己冒犯了?所謂秘密,就是那些不爲人知的事情,自己一再想要去窺探一二,會被人討厭也理所當然吧?
秦洛嗤笑一聲,然後道:“我知道了,我會讓他們做好最壞的打算,到時候實在不行的話就直接跑路,到時候可能會讓人過來劫獄,到時候你要配合他們。”
吳曦:……
秦洛見再問也問不出來什麼了,那獄卒的眼睛已經不時在往這邊偷瞄了,她看了裴少可一眼,裴少可回給她一個眼神,秦洛就開始要往外面走了。“我要出去了,你先好好照顧自己,左右也不會熬多久了,我一定會派人來救你出去的,你堅持一下別讓人看出破綻了。”
然後就走到了裴少可的身邊,示意他離開。
裴少可的嘴脣微微勾了勾,走過去在吳曦的手上塞了瓶藥,然後再帶著秦洛他們離開了。
一直到走出牢房,秦洛和裴少可才輕輕吐出了一口氣。尼瑪,這招苦肉計加溫情牌打的真叫人心酸,簡直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