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剎那的恍惚，難道夢蝶姐姐指的人不是公子翊嗎？我迎著她盈盈的眸光，那一抹溫柔的眼神，靜靜地注視著擁抱她的宮境夜。

突然有那麼一個震驚的答案浮現在我的腦海中，夢蝶姐姐愛上了宮境夜！

“夜，我一直想這樣叫你，做夢都想著的。對不起，夜，我傷害你太多了。但是，請你看在我快要死的份上，原諒我，原諒我，可以嗎？”她哀求著，明媚的眼睛閃閃的。

“我原諒你。”宮境夜低沉沙啞道。

“謝謝你，謝謝你。夜，若有來生的話，那麼我一定要先認識你，一定要——咳咳咳——”血，鮮紅的血，順著荷夢蝶的嘴角流淌下來。

“夢蝶，你不要多說了，好好休息吧。”

“不——夜，請讓我說完。我還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請你一定要，一定要好好善待玉兒，你要當她是——”荷夢蝶突然說不下去了，她輕柔地撫摸著玉兒的臉。

“放心，她是本王的女兒，本王自會善待與她，也不許其他人欺負她。”宮境夜鄭重道，這是保證，也是承諾。

荷夢蝶放心了，她舒心地展開笑顏，這一笑，百花顏色俱消散，這一笑，一切粉黛俱無色。她的美，是永恆的，輕靈的。

這一刻，我明白了夢蝶姐姐的用意，她用自己的生命畫下最美好的句話，她用自己的生命作爲賭注，來贏得宮境夜最後的憐惜。

她贏了，宮境夜不會忘記這一幕的，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荷夢蝶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離去的笑容是那麼地甜美，她的眼睛熠熠生輝，無數的星光閃耀著。她望著我，眼底，留下欣慰之色，她要告訴我，最後，她還是贏了我。

宮境夜的心中，從此之後，那荷夢蝶三個字永遠不會褪色。

玉兒趴在牀榻上，哇哇大哭著。“娘，你醒過來啊，娘，你不要丟下玉兒一個人，你不要啊。”

“玉兒，你還有爹。”宮境夜一把將玉兒摟在懷抱中。

“爹——”玉兒抱著宮境夜，眼淚盡情地流著。

我悄悄地退了出去，留給他們一個寧靜的空間。

“王妃——”冬雪在旁，輕輕地拍著我的肩膀。

我快速一抹眼角的淚水。“我沒事，冬雪，你不用擔心我的。”我逃跑似的，遠離了梅園。

當日乘風，火紅的楓葉下，是那偏偏玉面少年溫柔的眼睛。他藍衫獨步，綸巾飄舞，含笑依靠在大樹邊，吹湊著婉和優美的簫聲。

當時片片紅楓，飄落他一身。那紛飛優美的畫面，始終定格在我的腦海中，怎麼抹都抹不去。

我緩緩而去，激動萬分，撫上他的眉梢，似過了一千年一樣。

“翼，你終於來了。”

朗朗音色，伴隨清風入耳。“姑娘，你認錯人了，我叫溫文玉。”那一眼，註定了我跟他的糾纏。

未想到如今，再次走進這楓葉林，悠悠簫聲飄蕩在楓葉林中，時高時低，欲語還休，輕柔若情人撫慰的手。

我

心一動，莫非是文玉回來了嗎？腳下的步伐加快了，楓葉林的青石上，一襲白衣背對著我，青絲飄飄，衣袂飛舞。

那晶瑩透亮的玉簫微露一角，承載在一雙如玉的修長手中。

“文玉！”我驚叫出聲，一恍，跑到了他的面前。

簫聲遏制，我對上一張風化絕代的美麗臉龐，腳步驚得後退幾步。

“是你？”我的聲音清亮悅耳，此時卻帶著憤憤之意。

“抱歉，確實是在下，讓王妃失望了，在下並非是溫文玉。”公子翊深邃漆黑的瞳仁，掠過一抹亮光。

我轉身便走，根本不想理會這種小人。

“王妃，若是在下猜測不錯的話，你是不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呢？”身後，不高不低的聲調響起。

我回身瞇起眼睛，危險地盯著公子翊：“就算我想知道，你肯告訴我嗎？”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我冷哼了一聲。

公子翊卻指了指石桌上擺好的棋局，雲淡風輕道：“在下知道王妃是不肯相信的。這樣吧，你我來賭一局，如何？若是你贏了話，那麼王妃問什麼，在下就答什麼。”

“天下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我顯然不信。

公子翊卻道：“天下事，有多少是有十成的把握的，你若不試一試，又焉能知道結果呢？”他自顧地捏起一枚白子，準備落子。

啪——

我奪過他手中的白子，落在了四角的南位上。

“主隨客便，自然是我執白子。”我竟然真的安然坐下了，因爲有一句話他說對了，無論結果如何，我若不試一試，那麼心中總是介懷的。

“好。”公子翊竟然笑了，也不怒，伸手捏起一枚黑子落到棋盤中。

我著棋如劍，雷厲風行，下手極快，沒有任何婉轉的餘地。很快，棋局外圍圈上，我的白子佔據了大位置。

公子翊卻似處處陷在我的白子中，甘願落子被我吞掉。

我不明白他的做法，明明知道是等著待宰的羔羊，豈能送入狼口之中，不做任何的反抗呢？不過他這麼做，我倒是樂意得很，那代表，我可以贏。

我面露喜色，繼續施行我的閃電策略。卻不料，大意失去半壁河山，吞沒在公子翊無聲無息的手掌中。

我驚愕地望著棋局：“你——怎麼做到的？”明明被剋制的都是公子翊的黑子，爲什麼到頭來，吃掉多的卻是白子呢？

“很簡單，你只顧著想吃掉黑子，卻從來不給白子留下餘地。我故意讓你多吃幾個黑子，你便認爲自己贏定了，殊不知，我是故意犧牲那幾個棋子，爲的就是後面的那些棋子能夠反敗爲勝。”公子翊懶懶散散地說著，臉色平靜得很。

我沮喪地放下手中的白子，迎上他平和的眸光道：“我輸了！你想知道什麼，那麼就請問吧？”

“你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劈頭蓋臉的，公子翊直直地盯著我的眼睛。

我的眼波清澈如水，明亮而清晰。他果然開始懷疑了？我嘴角浮動，輕輕一扯。“你該明白

的，不是嗎？初塵跟上官初塵只差二個字，但卻是同一個人。”

“你是說，你也是水凌兒？”我的坦誠，讓公子翊有些意外。

“錯，我恰恰不是水凌兒，從我說我不認識你的那一天開始，那個水凌兒就已經死了，活著的一直都是初塵。”我坦然地迎上他逼人的視線，毫無畏懼。

一個人講實話的時候，通常要理直氣壯一些，所以，我根本不怕公子翊的探索目光。

“好。”公子翊似明白了，他滿意點了點頭。“那麼第二個問題，你現在還愛他嗎？”

“你不覺得你這個問題太唐突了嗎？”我冷眼一橫。

“雖然有些唐突，但卻也是我心中想問的，所以，王妃，在下並不覺得是否唐突，關鍵在於王妃介不介意而已。”公子翊笑得很自然。

“我不知道，這就是答案，你滿意了嗎？國師大人。”此時的我，確實心中沒有答案。

“滿意。”公子翊竟然說了滿意，我不由地一驚，轉而恢復心境，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問道：“那麼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了。”簡單而乾脆的二個字。

我倒是討了一個沒趣，悻悻地起身離開。他卻笑得一臉狡詐道：“難道王妃不想問在下什麼問題嗎？”

“技不如人，怎好開口求人。”我淡淡地道，沒有屈辱，沒有情緒，只是在說一個事實而已。

公子翊眼波一轉，笑了笑。“如果我說，只要你願意跟我合作一件事情，那麼我就可以告訴你想要知道的一切呢？”此時的他，就像拿了一根棒棒糖放在饞的口水直流的孩童面前，還告訴她，你一定要替我做一件事情纔可以吃哦。

那可惡的表情，實在是令人超級不爽。但是心中的謎團，恰恰是命中我的弱點，實在是，我非常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非常想。

所以，很自然地，我又回到了位置上，而且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好，我答應。”

“你不問我要你做什麼，你就那麼爽快地答應，你不怕我要的是你的項上人頭嗎？”公子翊黝黑的子瞳閃爍著，如刀劍上的寒光，那麼地閃耀。

“若真是這麼簡單的話，那麼我反倒安心了。”我苦澀地笑道。以他今日跟我交易的程度來看，那件事情絕非那麼簡單。

“有沒有人說過，你太聰明瞭，初塵。也許，我找你來合作，本身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公子翊雙目如電。

“那麼你還找上我？”我不屑他這種馬後炮的理由，找上都找上了，還冠冕堂皇地編輯什麼狗屁理由啊。

“因爲這件事情，非你不可，只有你，這藥的份量才足夠。”公子翊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

我一震，岔開話題道：“我還是先問問你能不能給我所知道的事實吧，若是無法給我答案，那麼，這交易也就不存在了。”

“這交易一定存在的。所以，你問吧。”公子翊眼底閃動著自信的光芒，那光芒幾乎灼傷了我的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