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屬於這裡，初塵，你是封月王朝的皇后，你是屬於朕的，你永遠是朕的女人。”宮境夜按著我的雙肩，眼睛變紅了。

“不是的，我不屬於任何人，我只屬於我自己。無亂我嫁的是誰，那個人，必須給我最起碼的尊重，宮境夜，你明白嗎？”記憶中彷彿開了一道光，我心底有種感覺，我跟眼前這個男人，一直水火碰撞著，他的霸道，他的猜疑，逐漸地消磨了我的耐性，也逐漸地消磨了我的感情，毀了我憧憬的方向。

“初塵，你要尊重，是嗎？好，只要你答應回到朕的身邊，朕就既往不咎，朕就給你想要的一切東西，包括你說的尊重，如何？”宮境夜冷硬狂性的音調有些軟化了下來。

“不——你還是不明白我要的是什麼東西，以你的個性，這輩子，你恐怕都無法瞭解，我是一個獨立體，是一個自由的生命。宮境夜，你還是快走吧，等到他們發現，那就太遲了。”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一點事情了。

“初塵，朕會明白的，只要你給朕機會，只要你給朕時間，朕總會明白的。所以，初塵，跟朕走吧，朕會給你幸福的，一定會的，請相信朕，好嗎？”宮境夜眼底閃動著狂熱的期望。

而我，卻沒有信心跟他走。

不單單是因爲失去的記憶，還有，我內心無法言喻的迷茫。

“不，你還是快走吧，我，是不會跟你走的。”這一句話，我說得鏗鏘有力。宮境夜傖然地後退了一步，轉而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初塵，告訴朕，你是不是愛上他了，是不是？”他雙目紅光閃閃，逼視著我的眼睛。

我無法跟他對視，別開我的臉。

他卻單手扣住我的下巴，逼迫我跟他的眼睛對上。“告訴朕，你愛上他了嗎？”

我的眼神猶豫著，內心在交戰著。

宮境夜卻失控地發狂了。“不——看著朕，看著朕，初塵，你記得嗎？你曾經說過的，夜，我會在你的身邊，但前提是，你必須活著。朕答應了你，朕承諾了你的要求，但是爲什麼，初塵，爲什麼你變了，爲什麼？”

如閃電一樣，這一句話，劈開了我記憶中的某一處。

那個盈盈女子，那個藍瞳上年。少年揹負包袱太重，重得他只會選擇攬在自己身上，他無怨無悔地承受著迫害。他什麼都知道，但是卻默默地承受著別人的傷害。那個盈盈女子心痛他的揹負，憐惜他的痛苦。

她答應他。“夜，我會在你的身邊，但前提是，你必須活著。”

光芒閃耀處，那張臉，熟悉的臉龐，是我的面容，是我上官初塵的面容。內心有什麼東西開始涌動著，開始氾濫著。

酸澀充斥眼角。

“夜——”我的手，在不知不覺中撫慰上他消瘦的臉。

“初塵，你想起來了，是不是？你恢復記憶了，是不是？”宮境夜雙目發亮，那狂喜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

“不，我只是想起一些片段而已，沒有恢復記憶。”我揉著發疼的腦袋，感覺那裡，有什麼東西開始

爆炸了。

明亮的藍瞳如燈火熄滅了一樣，突然失去了光芒。倏然，眼底似被注入了一道強勁的力量，那光芒，堅定而執著。

“初塵，朕決定了，朕要幫你想起過往的一切，朕要你記得過去的一切。”宮境夜定定地說著，低沉的嗓音含著不容抵抗的威嚴。

看到他這樣的眼神，心頭不知爲何，莫名地恐懼起來。

“不——我這樣很好。老天既然讓我失去記憶，那就代表著，這是天意。所以，既然是天意，我不想強求。”我很自私地說著。我不知道恢復記憶後，所有的定局會變得如何，所以，我寧願保有現在的生活，雖然會迷茫，但還是安定的日子。

“初塵，你在逃避，你在選擇逃避。這不像你，這不是你的作風。初塵，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一直都是喜歡明明白白的活下去的人，你怎麼可以讓自己變得稀裡糊塗的，你怎麼可以任由那段記憶留下空白呢？”宮境夜對著我吼道。

我拼命搖頭道：“就算我逃避好了，就算我自私好了，宮境夜，請你放過我吧，就讓我的記憶成爲過去，就讓那段日子成爲回憶，就讓這一切都煙消雲散了，可以嗎？”

呵呵——哈哈——呵呵呵——哈哈哈——

宮境夜突然放開我，他狂妄地陰笑著。

“讓我放過你？初塵，你好狠，你果然夠冷血。那些刺殺朕的人，要的不過是朕的性命，而你，要的是朕的一顆心，一顆血淋淋的心。”

他拼命地拍著自己的胸口，控訴著我的無情，控訴著我的冷血。

“宮境夜，你——你不要這樣，你——”他的表情，他的口吻，讓我開始慌了。

“你害怕了？你在害怕朕，是不是？”宮境夜踉蹌地朝我靠近，他眼底失狂的笑光，讓我心底發麻。

“呵呵，你果然害怕朕，你真的害怕朕了，呵呵，呵呵——這個世上原本唯一的一個不會害怕朕的人也死了，也死了，呵呵，呵呵——”宮境夜盯著我，那絕望的光色濃烈的讓我驚怕。哇地一聲。

一口鮮血，突然從他的脣內吐出來。

“宮境夜，你沒事吧？”我慌亂地跑過去，想要攙扶著他，他卻甩開了我的手。“初塵，到現在你還關心朕嗎？你還在關心朕嗎？”血色滑落他的衣襟，與夜色印成妖嬈的色彩。

我慌了，我亂了。

“宮境夜，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個樣子，我真的怕，我真的怕啊。”我是不是真的那麼絕情，我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

我的淚水氾濫，落滿雙頰。

宮境夜卻突然輕柔地將我擁入懷中。“不要哭，初塵，你哭了，朕這裡更疼了。”他修長白皙的手，撫在我的雙頰上，輕柔若羽毛。

“宮境夜，你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我求求你，你忘了我，好不好？你就當我死了，就當我已經被你葬進了皇陵中，好不好？”我不想他痛苦啊，不想。

“不——就算要了朕的性命，朕這輩子，也絕對不要忘了你，初塵。”宮境夜眼底閃著固執的光芒。

“爲什麼這麼傻，爲什麼要這麼傻啊，一個是這樣，二個又是這樣，我——我——你還是放了我，忘了我，就當我是如夢吧，一個花滿樓的歌姬而已。而你，有大好的江山，有成羣的美人，那些女子中，肯定都是勝過我百倍千倍的，宮境夜，你就選擇一個更好的女人吧。”我掏出白絹，替他檫試嘴角的血痕。

他卻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定定地看著淚眼迷離的我。

“比你好的女人，確實很多很多。但是能夠進這裡的女人”他指著自己的心臟部位：“只有你一個。朕想忘記你，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因爲初塵，已是朕身體的一部分，是朕生命的全部力量。朕不會放手的，朕說過，除非朕死了，朕纔會放開你，初塵。”宮境夜宣誓道。

我心一顫，眼底波濤駭起。

“不——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的，宮境夜，不可以，不可以這樣的。”他說的是認真的，我的心，亂成一片一片了。

“沒有人能改變朕的決定，對初塵，朕沒有辦法放手，因爲一旦放手，朕的生命也等於消失了。所以，等著我，初塵，朕一定會帶你走的，等著，哪怕前方是地獄，朕也要帶你一起入地獄。”宮境夜話完，突然狠狠地吻上我的紅脣。

他吻得很深很深，幾乎讓我窒息。

卻在我以爲因吻而死的時候，他放開了我。

“記住，等著朕，等著朕回來。”夜色中，他落下話，便身形一閃，融入了茫茫的夜色中。

窸窸窣窣——

輕微的腳步聲，朝我的營賬外傳來。

“初塵——”低喚聲中，夾帶著幾分顫音。

我用衣袖快速地檫乾眼淚，快步出了營帳。迎面風中，耶律鍩放黑亮的子瞳內，閃動著擔憂的光色。

“怎麼了？耶律鍩放。”我奇怪他的舉動。

他的眼睛卻盯著我的脣瓣上，眉宇微微皺起。“沒什麼，只是來看看你而已。”

“哦，那麼，那麼晚安了。”我的心情依然沒有平靜下來，此刻我無法面對耶律鍩放。

“等一下！”耶律鍩放突然叫住了我。

我回身詫異地看著他。“還有什麼事情嗎？”

“沒事。”他突然伸手抱住了我，深深的，緊緊的。好久，他才放開我，踏步而行。

“你好好休息吧。”他隱沒在夜色中的背影有些悲傷。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他知道了，他已經知道了——

清平十二年冬，封月王朝帝王宮境夜與西照國鐵將軍耶律鍩放依然僵持在東日國的邊界上。此時南星國虎視眈眈，藉機發兵攻打西照國，因南星國坐帳軍師行軍用兵之道詭異而離奇，西照國節節敗退，退守關山道。南星國在百里之外紮下營地，企圖攻破關山道，直取西照國都城麒都。事發突然，消息傳達東日國邊界，西照國駙馬爺溫文玉與公主耶律鍩蘭立即被調離東日國邊界，回都救援，以解西照國都城麒都之圍困。而三王妃上官初塵跟隨耶律鍩放鎮守東日國邊界，對峙封月王朝宮境夜的虎獅之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