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是這樣啊。”我忽而一笑，彎著腦袋想了半天，轉而神色掠過一抹調皮。“國師，我本來想聽你的話，就這樣退下去的，可是，我很好奇哦，國師，你看見過妖魔的樣子嗎？他們長得是什麼樣子的啊，我很好奇哦，我可以跟在你的旁邊，看看嗎？反正國師那麼厲害，我只要跟在國師旁邊，那就一定不會有問題了，是吧？”我眨著眼睛，無辜而清澈的眸光，對上公子翊。

“公子翊倒是不介意姑娘在旁觀看，只是那妖魔是無形無體的，姑娘是凡胎肉體，在下就算有心想讓姑娘滿足好奇心，姑娘那一定也是看不到的。”公子翊聽到如此稚嫩的語言，突地回味一笑，而後他突伸手朝我的頭靠近。

我討厭他的碰觸，一晃頭，他的手便落空了。他對於自己僵在那裡的手，臉上浮動僵硬之色。我卻固執道：“不行，我一定要站在這裡看，看看妖魔是如何從那個人的身上脫離出來的。”我手指一點，點向祭祀臺上的宮境夜。

公子翊的眼神突然有些冷了：“既然在下好言相勸，姑娘執意不聽的話，那麼一切後果，就由姑娘自行承擔吧。”

“自行承擔就自行承擔，我告訴你哦，我壓根就不相信這個世上有什麼詛咒害人之說，這所有一切傷害的背後，那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人爲的。我娘曾告訴我過，鬼神之論只不過是人在失去信心之後纔會有所寄託，纔會因絕望而抓住鬼神亂力這根浮木。所以，今天，我要站著這裡，就是想要告訴你，公子翊，本姑娘不但要破了你信口開河的妖魔印記之說，我還要救下那個人。”我手指一橫祭祀臺上的宮境夜，眼底閃過一抹倔強之色。

宮境夜漠然的神情突然破裂開來，那冷凍的眸光，突若被陽光掃射進去後一樣，碎裂了那堅固的冰凍之光。

“你——”

看到他這樣，我心頭一窒。夠了，夠了，就爲了這一眼，不管發生什麼樣的後果，我也認了，我認了！

公子翊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樣說，他臉上突然浮動一種很奇怪的表情，他盯著我，像要看穿我的身軀，滲透到我的靈魂當中去。

良久，他才幽幽開口道：“姑娘，你可知道，曾經也有一個姑娘跟你說過類似的話，但是最後，她卻死在了妖魔印記的毒害上。難道姑娘也想冒險？”

“我不想冒險，但是，我還是想救他。”我迎上他的目光道。

“你可知道像他這樣妖魔附身的人，在祭師的眼中，除了一個人可以替他永久地洗刷掉妖魔印記，其他人，沒有能力救他，也不能救他。否則，傷害天下蒼生更多，他身上妖魔的怨念就會更重，那麼到時候，死去的百姓將會更多。那樣的後果，姑娘可以揹負得了嗎？”公子翊一番言辭落下，果然民衆憤然。

百姓皆以怒光而敵視我。

我卻道：“那個可以幫他洗刷妖魔印記的人在哪裡？你告訴我，我馬上就去找他。

”

公子翊在高臺上突地神色一黯：“姑娘，若是在下知道那個人在哪裡的話，你以爲在下還會在這裡嗎？你認爲王爺還會在這裡受苦嗎？這其實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啊，在下其實也是——”他突然說不下去，神色有些哀傷。

但我卻冷冷地凝望著他，心道，鬼才相信你的話。

“公子翊，你說吧，那個可以救他的人是誰，你找不到的話，那也不代表別人找不到。我告訴你哦，你要是不說出個人物來，我就第一個不服氣。俗話說得好啊，那可是一條人命啊，你身爲國師，不盡全力挽救一個人的性命，那就是你的無能，哼——”我狂妄的語氣，激怒了雲陽。

“你這個丫頭，不要不識好歹，我家公子是好心替你著想，你不領情也就算了，幹嗎還輕蔑我家公子。我跟你說啊，乾脆啊，就讓那詛咒把你也牽了進去更好，讓你嚐嚐不信任我家公子的後果。”

“住口！雲陽，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茫茫衆生，大家的性命是一樣的寶貴，你怎麼可以說話如此冷血？你還不給我快點退下去！”公子翊眼神凌厲，叱喝雲陽道。而後幽幽地望了我一眼道：“姑娘說得對，在下確實沒有能力拔除王爺身上的妖魔印記，無法救得了王爺，在下實在是有愧啊。眼下姑娘既然這麼說了，那麼在下就告訴姑娘，那個唯一能救王爺的人便是天女，只要那個天女在王爺身邊的話，那麼王爺身上的妖魔印記就會因爲懼怕天女的神力而消失。”

“哦？那麼你們可曾見過天女是什麼樣子的嗎？”我問道。

公子翊搖了搖頭道：“我們都不曾見過。不過我們這裡有一本關於天女傳說的記錄，話說能夠闖過祭祀生死三關的那個女子，就一定是天女轉世的。”

“你不會故意造假，編出這麼一套來吧？”我故意這麼對他說，是爲了他拿出證據來，這樣的話，我便有機會在民衆接受的情況下，救到宮境夜。

“你當我家公子是什麼人啊，那是祖師爺爺的爺爺就流傳下來的書籍，上面都有生死三關的圖案跟文字記錄呢。”忍不住，旁側的雲陽擦了一句，順便還給了我一個敵視的眼神。

我突然笑道：“那就好，既然有書籍在的話，那麼我說我就是天女的話，你們就不會有什麼疑問了。”

“你——你是天女？！”雲陽儼然一副不信任的樣子。臺下的百姓也是一片譁然，個個認爲我是在胡言亂語。

我卻只將淡然的眸光朝向公子翊，我知道，能夠決定這件事情的，只有他纔可以。公子翊在聽到我的言辭後，他的眼底也是明顯的驚詫跟不可置信，但是他畢竟在這個王朝裡是個公認的善良國師，所以他一定會有所不同的。

果然——

“我勸姑娘還是不要信口開河，你可知道，你若真是天女的身份，那麼祭祀生死三關，你便可安然無恙地闖過去。但姑娘只是爲了一時玩心而起的話，那麼，

姑娘，你將在生死三關中必死無疑。這樣的後果，姑娘可還有自信闖關？”公子翊眸光閃動著一抹尖銳。

“我爲什麼沒有自信，我說我是天女，那麼我就是天女，所以你的廢話可以少說一些了，我看你，還是趕緊擺陣吧，免得姑娘我站著發酸，無聊得發慌。”我對他，實在沒有什麼好感，這個美得出塵的男人，暗地裡，卻是一個妖邪陰沉的男人。

公子翊卻給了我一個溫和無比的笑容：“既然姑娘執意要救人的話，那麼公子翊就開始擺陣了，不過若是中途姑娘反悔的話，公子翊馬上就會停止下來的。”

我目光清冷，盯著他一個字一個字道：“公子翊，我告訴你，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後悔的。”

“那就好。姑娘，那就請上來吧。”公子翊渾身突然散出一股寒光。

我朝著臺階而去，溫文玉激動地抓回我的手，在我耳邊道：“初塵，你放棄吧，你沒有辦法救到他的，你怎麼可能是天女呢？初塵！我不能讓你上去送死，我不能。”溫文玉第一次以強勢的態度對待我。

我掙脫著溫文玉緊拽我的手：“文玉，你放手啊，我不能放棄的，你知道的，我放棄不了，我無法不救他性命，所以，你要支持我，不要阻止我，我一定要救下他的。”我雖然告訴自己要放棄這段感情，卻還是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踏入鬼門關的。

“不——你一闖關的話，就會是死路一條，你不能看著他死，我怎麼可能看著你去死，不行，絕對不行！”溫文玉強拉著我擠向人羣。

“文玉——求你，你讓我去吧，我——我無法無動於衷。”我絕望悽婉地懇求著他，眼睛內飄出了淚花。

溫文玉的眼底閃著無限的痛楚，那光芒，若刀劍，狠狠地刺在我的胸口上，但是眼下，我卻無法不救那個人，我不想宮境夜死去啊。

我的淚水嘩啦嘩啦，如雨滴一樣，飛落滿臉。

“不要哭，不要哭，好嗎？初塵，我答應過你，不讓你傷心的，我只想你快樂啊，初塵，若是你真的決定這麼做的話，那麼我——我答應你——”溫文玉撫著我臉上的淚痕，他終究答應了我，但那痛苦的眸光，卻讓我心痛。

我轉身，對著溫文玉落下一句：“文玉，今日在祭祀臺上的若是你的話，我也一樣會這樣。”溫文玉神色一震，突然那眸光散開，散開，揚起一抹讓我心酸的笑。我不忍心再看，逼迫自己踏上祭祀臺。

文玉，原諒我，我一定要救他！

玉階冰涼如水，映照寒日，閃爍著碎碎金光。

不知道爲何，當我的腳踩在祭祀臺上，我感覺內我的體內流動著一股異樣的氣流。我感應到我周圍的磁場在變幻。

這種如泰山一樣沉澱的寧靜，像是突然被風吹起，將這份寧靜注入了我的體內，並跟我的身體融爲一體。

我的眼前，這樣的場景，彷彿出現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