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沒有想到這具身軀原先的主人是這樣一個女人,一個口蜜腹劍的女人。原來她玩過自殺明志的把戲,所以當(dāng)我真心想證明的時候,宮境夜認(rèn)爲(wèi)我在演戲,他認(rèn)定我又在搞什麼陰謀了。
但是我只是倒黴啊,倒黴在老天也不開眼,爲(wèi)什麼讓我穿越過來的靈魂附身在這樣的女人身上,爲(wèi)什麼讓我連愛的勇氣都沒有。那個女人傷他太深,太深了,所以,他對我無法信任了,無法信任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我如入冰窟,四肢冰冷。
我凝望著他悲悵的神情,他極力壓抑的憤然之情,我喃喃傷感道:“既然是這樣,你何不讓我死呢,我死了,你就不用擔(dān)心我再做什麼手腳了,不是嗎?”
“你以爲(wèi)本王不想殺了你嗎?本王想的,非常想,但是——但是——?dú)⒘四悖就鯐油纯啵纯嗟貌恢涝觞N辦纔好了。初塵,爲(wèi)什麼是你,爲(wèi)什麼偏偏是你,爲(wèi)什麼?我該拿你怎麼辦,拿你怎麼辦?”宮境夜痛苦地?fù)u晃著我的雙肩,他濃烈的傷痛震撼我的心扉。
他的意思是——
“你——你喜歡上了我?”我秉住呼吸,緊張地問道。
宮境夜突地渾身一顫,而後用力地將我推到牆角邊。
“不——是恨,我恨你,初塵!”
他狂吼了一聲,神色驚慌,像是被人刺中什麼一樣,奪門而出。
我渾身冰凍,臉色蒼白,轉(zhuǎn)而撲到在牀榻上大哭起來,我知道,我的愛情因爲(wèi)這個身體而沒有機(jī)會了,再也沒有機(jī)會了。
宮境夜坦言相告之後,我便從雲(yún)楓軒搬到了飛鳳閣。
飛鳳閣的擺設(shè)、佈局跟我當(dāng)王妃的時日裡沒有什麼不一樣,可以說是幾乎算得上沒有差別,真要說上差別的話,那就是服侍我的丫頭變了。
不是那個讓我覺得溫暖的香草,恰是時刻對我豎立尖刺的阿蘭。
但是此刻這些與我感情無意的事情,我都不在意了。自從宮境夜對我真心剝析他內(nèi)心真實(shí)感受的那一天開始,自從那一天他對我下了憎恨的決定開始,註定了我的愛情來不及張開羽翼,就已經(jīng)被宮境夜冷冷的劍鋒砍斷了。
所以與我而言,無論世事如何,都跟我無關(guān)了,此刻
我就像和宮王府內(nèi)的一個局外人,他們都在一場愛恨糾纏的戲曲裡演繹著,而我,已經(jīng)死心,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冷觀著,無法涉局,只因我失去了資格,一個永遠(yuǎn)也無法彌補(bǔ)他傷痕的遺憾。
王媽媽帶著陌生的男男女女,恭敬順從地站在飛鳳閣的角落裡,等待著我這個被宮境夜封爲(wèi)新夫人的主子給予她權(quán)利,讓她去操縱新寵典禮的始終。
而我這一次沒有叫她失望。
“王媽媽,一切拜託你了。”我就這麼短短的一句,王媽媽的臉上已流露出驚人的笑容。
“是,夫人,老奴一定不會叫夫人失望的。”她指揮若定,對著她們喝三喝四的,安排著飛鳳閣環(huán)境的佈置,安排著我的衣飾,安排著我該行的禮儀,而我只是漠然地坐在椅子上,冷眼瞧著飛鳳閣的改變,聆聽著她嘮叨而拔尖的嗓音。
每天一大早起牀,我像個木頭人一樣,被一些陌生的人兒開始擺弄著,將我裝扮成適當(dāng)?shù)纳矸荨鯛數(shù)男聦櫍粋€她們塑造成的典雅謙恭的女人,一個即將步入女人紛爭的侍妾身份。
“夫人,你好美啊,王爺若是看到了夫人這模樣,他非著迷不可。”替我梳妝的小丫頭嘴巴很甜,笑起來也很甜,但是卻掩飾不了她眼底閃過的鄙夷。
我淡淡地冷笑了一聲,我知道自從我跟公子翊之間發(fā)生糾葛事件之後,知曉最近和宮王府裡頭流言蜚語不斷,而這些言論傳播的主角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
我知道和宮王府裡頭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用什麼樣的眼光瞧我的,但是如今我榮登夫人位置,已是事實(shí)成就,就算是有再大膽量的丫頭,再能撒潑驕縱的丫頭,也不能對我不敬三分。
於是很自然地,我每天面對的丫頭裡頭,像這個梳妝小丫頭表裡不一的人大有人在,而我,多看幾個,也就見怪不怪了。
唯獨(dú)那個阿蘭,沒有改變,她依然我行我素,她依然對我敵意甚深。我聽到小丫頭讚美我之後,她在旁冷哼了一聲,並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美則美已,已是木偶娃娃。”
梳妝的小丫頭明顯地一驚,我看到她拼命朝阿蘭使眼色,並偷偷地觀察我的神情。我心下忽而失笑,嘴角浮動,漾出一抹梨花一樣的美麗漩渦。
纖纖手指隨意從首飾盒中一捏,我捏出了一枚漂亮精緻的金釵,和善地對上梳妝的小丫頭。
“今日的妝容,我很滿意,這個是賞賜給你的,收下吧。”
小丫頭顯然不知道我突來這麼一招,她有些呆愣地凝望著我手上的金釵,卻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夫人,奴婢不敢收這麼貴重的賞賜。”她用手推脫著,但我分明在她的眼中看到一抹驚羨的光芒,那是不會錯看的喜悅色彩,我知道這丫頭其實(shí)很喜歡這枚金釵,只是礙於某種原因而不敢接受。
於是我乾脆將金釵放在她的手中:“我知道這枚金釵不怎麼值錢,但是總算是我這個主子的一份心意,小丫頭可千萬不要辜負(fù)了
主子的心意纔好啊。”
“這——”小丫頭還在猶豫著。
“你若是再不收下,那主子我可要生氣了。”我下了狠招,佯裝就要惱怒起來,小丫頭見我是誠心賞賜與她。
當(dāng)下她便感激地收下了。
“既然夫人如此厚待奴婢,奴婢就謝過夫人的賞賜,奴婢收下了。”她對我施行一跪拜之禮,我不等她跪下,已經(jīng)雙手?jǐn)v扶她起身。
“不要這樣,以後在我飛鳳閣,大家同在一房,就算是姐妹了。來,讓姐姐我給妹妹戴上。”我將金釵插在她的雲(yún)鬢上,讓她在銅鏡前照影。
“妹妹戴上去果然合適,非常漂亮哦。”我笑著讚美道,小丫頭畢竟年紀(jì)尚幼,經(jīng)不住我的讚美之言,臉蛋紅紅地低下頭去。
“夫人過譽(yù)了,奴婢我——”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示意她不必太過拘束。
“小丫頭,以後在我這裡,就當(dāng)成是舒適的家一樣,有什麼話就說什麼,不要憋在心裡纔好。去吧,我這裡已經(jīng)沒什麼事了,你有什麼其他事情要做的,就去做吧。”
小丫頭眼底閃過溫潤的柔光,她嗯——了一聲,提著裙襬跑了出去,跑了幾步,她回眸對我吐露了一朵含羞帶嬌的笑顏,提著裙子又跑了回來,隨後悄悄地在我耳根邊說了一句話跑開了。
臨出門時,她甜美地對著我笑道:“夫人,你人真好。”
我嘴角一勾,浮動一抹愕然,凝望著飄遠(yuǎn)的身姿,耳邊依然迴盪著小丫頭拋下的話語。
“夫人,王爺其實(shí)這些天一直在梅園,若是夫人在晌午時分隨意在梅園四周散步的話,一定會碰見王爺?shù)摹!?
原來古代人收買丫頭就是這麼用的,而我無意的舉動,竟然買到了侍妾們爭寵必備的知情消息,這究竟是可悲,還是可笑呢?
我苦澀地回味著,心中惆悵滿懷,那丫頭若是知道這消息與我而言根本毫無作用的話,她會作出如何驚訝的表情來呢?我猜想著。
耳旁冷哼的調(diào)子再次響起。
檫著桌子的阿蘭,對著我,那是一副冷冷的不屑神情,這還是第一次,她對我展露這種不屑、鄙視的態(tài)度。
我忍不住對她言道:“爲(wèi)什麼要這麼看我?阿蘭,老實(shí)說,我是不是得罪過你,亦或是我跟你以前有仇嗎?”
阿蘭見我直言不諱,她當(dāng)下沒有反應(yīng),只是直愣愣地看著我,有些不敢相信我竟然會這麼唐突地朝她問話。但是不管她如何驚訝,她還是得回答我的問題,哪怕是無意的、冷漠的。
“回夫人的話,阿蘭跟夫人無仇無怨。”
“既是如此的話,爲(wèi)何你每一次都喜歡跟我擡著幹呢?”我不解。
她眼神猶豫了一會兒,而後低吼了一聲。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喜歡,我原來以爲(wèi)你可以跟——算了,現(xiàn)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你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你變得我都不認(rèn)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