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顧楹鬆帶衡舒瑤光顧的是王府井的一家旋轉(zhuǎn)餐廳。
“沒想到北京的夜景這麼美！”衡舒瑤眼睛看著玻璃窗外的霓虹閃爍，由衷地讚歎道。
“你以前沒逛過北京的夜市麼？”顧楹鬆笑吟吟看著衡舒瑤，眼神柔軟。
衡舒瑤搖搖頭，見顧楹鬆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看，眼神裡有些異樣的火花在跳躍，因問，“我臉上是不是有東西？”
衡舒瑤今晚穿扮很出挑，那黑色闊領(lǐng)寬邊毛衣將她高雅的氣質(zhì)趁託得十分到位。顧楹鬆因此就想多看她幾眼，僅此而已。不過，他又不想向她透露他的心思，他知道自己是個絕癥病人。
顧楹鬆笑著搖搖頭，“你很像我一個朋友，她跟你一樣漂亮。”
“是嗎？”衡舒瑤笑笑，慢慢地品償陸續(xù)端上的菜餚。雖然顧楹鬆沒有明說，但衡舒瑤還是從顧楹鬆看她的眼神裡感覺出來，顧楹鬆對她有好感，因此便有些莫名的不自在起來。
顧楹鬆當(dāng)然也察覺到了衡舒瑤的拘謹(jǐn)，爲(wèi)了輕鬆氣氛，顧楹鬆笑道，“我給你講個有趣的事吧。”
衡舒瑤微微一笑。
伴隨著舒緩的輕音樂，顧楹鬆一邊品償美食一邊開始了他的講述。
晚餐就這樣在顧楹鬆的談笑風(fēng)生中愉快結(jié)束。
“他們說於成青跟劉傑力在一起，最後發(fā)現(xiàn)他們倆是同一個人。”顧楹鬆邊講邊笑個不停。
“呵呵，呵……”衡舒瑤更是被顧楹鬆講的故事逗得笑個不住，笑聲清脆而響亮，“我真沒想到，你這麼開朗，我還以爲(wèi)你是一個很嚴(yán)肅的人呢，我的肚子都笑疼了。”
“你的肚子疼了？餓了肚子纔會疼了，你剛纔是不是沒吃好啊？要不要再來一點啊？”顧楹鬆笑道。
“就是塞都塞不下去了。”衡舒瑤捧腹笑個不住。
“塞不下？我還練過拳擊呢，我可以幫你。”顧楹鬆說著佯裝揮起拳頭，“只消那麼一下，準(zhǔn)能幫你把食物塞進(jìn)肚子裡去。”
“別逗我了，我都要笑死了，再笑，就要出人命了。”衡舒瑤笑得一時嗆住，連連咳了起來。
“喝點水吧。”顧楹鬆重新給她換上一杯溫開水。他很享受照顧她的樂趣。
衡舒瑤舉起水杯喝了一口，接著道，“好久沒這麼笑了，我還以爲(wèi)我這輩子再也不會笑了呢？”
“你笑起來真好看！”顧楹鬆由衷的道。
“謝謝！”
“我也有過那麼一段時間，覺得我這輩子再也不會笑了，我很驚訝我現(xiàn)在會是這樣，我現(xiàn)在的情緒，呵，”顧楹鬆笑笑，突然語氣一轉(zhuǎn)，道，“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衡舒瑤輕鬆地微笑著。
只聽顧楹鬆說，“雖然你掩飾得很好，但是我能看出來，其實你的心事非常的沉重，告訴我，你家裡還有誰？”
“我，媽媽，不過……”衡舒瑤欲言又止，都說家醜不外揚，若是把自己家的事情告訴顧楹鬆，她目前的老闆，她感到有些爲(wèi)難。
“沒關(guān)係，沒關(guān)係，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就不要說出來。”顧楹楹很善解人意，此時此刻，他幾乎忘記了自己就是一個絕癥病人，他心底產(chǎn)生了一種，想要呵護(hù)她的衝動，“要是，哪一天你覺得，可以讓我分擔(dān)你的痛苦的話，你千萬不要猶豫，好嗎？”
“唔。”衡舒瑤感激地笑笑。
“雖然你還沒有對我說過什麼，但是我知道，你在這兒是一個人，而且來我這兒之前，你住在酒店裡。我不是在調(diào)查你，呵呵，”顧楹鬆轉(zhuǎn)過臉，垂下眼睛看著窗外，臉上堆著溫雅的笑容，“知道嗎，舒瑤，這裡很特別，看著是熙熙攘攘，可是，人人都很孤獨，我無意想知道你是因爲(wèi)什麼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的，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只要我還活著……”
說到這兒，顧楹鬆忽然頓了頓，接著又道，“呃，你沒覺得，我越說越嚴(yán)肅了嗎？還是繼續(xù)玩拳擊，你再吃點，我可以用拳頭，幫你塞進(jìn)去。”
看著顧楹鬆又幽默地?fù)]起拳頭，衡舒瑤忍不住又“呃呵呵”笑出聲來。
“要不要再來點兒飯後點心？甜品什麼的，沒問題的，巧克力蛋白酥？”
衡舒瑤笑著點頭。
“好，來兩份巧克力蛋白酥。”顧楹鬆扯開喉嚨一喊，片刻後，便有服務(wù)生給他們送過來了。
兩個人吃飽喝足，至深夜方乘歡而歸。
***
鄭思浩的治療正在緊鑼密鼓的進(jìn)行當(dāng)中。
洛巖楠，湯雅思，王佩蘭三個人都揪著心守在病房外面。
過了許久，鄭思浩的病房打開了，凌醫(yī)生表情嚴(yán)竣地從病房裡出來，“他的面部受傷很嚴(yán)重，得做兩次大手術(shù)，而且得需要外請醫(yī)生。”
“你們現(xiàn)在立刻準(zhǔn)備手術(shù)吧。”洛巖楠毫不猶豫地說。
“可是，洛巖楠醫(yī)生。”
“凌醫(yī)生，費用你不用擔(dān)心，全部由我來支付。”洛巖楠明白凌醫(yī)生的意思。
“好的。”凌醫(yī)生這才緩了口氣。
***
深夜，返家的路上，顧楹鬆還在不停的給衡舒瑤講趣事。
“他差點從欄桿上翻了過去。”
“呃呵呵……”衡舒瑤一路笑個不住。
衡舒瑤開心，顧楹鬆更覺開心，他不停地講趣事，目的就是想要衡舒瑤開心。他很享受這種感覺，一個男人呵護(hù)一個女人的感覺，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開心的時候，時間就過得飛快，從旋轉(zhuǎn)餐廳到家，開車約需一個半小時左右，可是他們覺得只倏爾的功夫就回到家了。
剛進(jìn)家門，管家便神色匆匆迎面趨來，“少爺，老爺找你。”
“知道了，你去吧。”顧楹鬆頓時覺得興頭大減。
“是，少爺。”
管家一走開，顧楹鬆回頭便對衡舒瑤說，“今天晚上我很高興，你先回房間吧。”
“好。”
目送衡舒瑤穿過迴廊，往她的房間走去，顧楹鬆亦往客廳的方向大步走去。
父親顧嘉俊正在客廳那裡坐等他，看到他進(jìn)來，顧嘉俊不悅地問，“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找我有事嗎？”顧楹鬆冷冷的回道。
“對，爲(wèi)什麼要用她？我當(dāng)時回絕了她。”顧嘉俊板著臉說。
“爸爸，不管她是誰，被照顧的人是我，是跟我在一起，你不覺得應(yīng)該由我來挑選嗎？”顧楹鬆不高興看到父親這樣的臉色。
“行啊，我知道你給自己挑選了一個。”顧嘉俊對兒子挑選的對象很不滿意。
“您是知道，可您並不理解，您不住在這兒，而媽媽，媽媽不在了，就我一個人，我都快憋死了。”顧楹鬆愁起了眉頭。
“所以你找了一個像她這樣的護(hù)士？”在顧嘉俊眼裡看來，衡舒瑤僅僅就是一個嬌滴滴的需要男人呵護(hù)的女孩兒，而且，像她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大把有錢男人追求，她不會甘心服侍他的兒子的。在他眼裡看來，即使衡舒瑤假裝得很心甘情願，她肯定也是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對，沒錯，我需要一個像她這樣的護(hù)士，必要時能夠成爲(wèi)我的朋友。”
“也不在乎你是否有病？”
“你爲(wèi)什麼總是要提醒我，我是不是有病？我知道我的病情，我，我知道，可是我活著，就讓我痛痛快快的活著吧！”顧楹鬆很討厭這種作病人的感覺，他希望自己能忘掉自己是個病人，快快樂樂地過餘下不多的日子，可是父親偏偏總是動不動就提醒他，這讓他很反感。
“你爲(wèi)什麼要讓別人痛苦呢，我不想看見你玩弄別人的感情。”其實顧嘉俊真正在乎的，別人是不是在打他兒子的主意。
“我沒有玩弄任何人的感情，爸爸，感情？你在乎過我的感情嗎？哪怕只有一次！你想讓我憋死在這裡嗎？”顧楹鬆真想大聲吼起來。
“不！我不想，但是我也不想看見你讓別人對你抱什麼希望！”顧嘉俊沒有理解兒子，他純粹是站在他自以爲(wèi)的角度去替兒子進(jìn)行思考。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用不著擔(dān)心，衡舒瑤很聰明，我的病情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其實你就是不願意看見，我和別人有說有笑的，對嗎？與其明天死，不如今天你就乾脆把我殺了，至少我不用再擔(dān)心，到底哪天我會死掉。我求求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了。”’顧楹鬆一時控制不住情緒，憤憤說完，甩門而出。
憤然返回自己房間，看到衡舒瑤正立於她房間門口，眼神關(guān)切地看著他。他看看她，嘴巴動了動，想說點兒什麼，最後還是什麼也不說，徑直進(jìn)入他自己的房間去了。
***
手術(shù)室內(nèi)，自己的丈夫洛巖楠隨同凌醫(yī)生一起給鄭思浩作進(jìn)一步檢查。
守在手術(shù)室外，隔著玻璃窗，看著滿臉纏著白色繃帶的鄭思浩，靜靜的躺在手術(shù)檯上，湯雅思一陣心痛，不由思緒紛飛，想起了許多，過去與鄭思浩生活在一起的往事。
記得那天，家裡什麼吃的都沒有了，傍晚，外面下著好大的雨，鄭思浩下班回來，特意給她捎了她愛吃的大雜燴。他說，下雨天吃大雜燴特別暖身子。可她覺得，下雨天吃他買回來的大雜燴，更暖心。
她記得，那天鄭思浩曾跟她說，“你確實與衆(zhòng)不同，是真的，所以我才喜歡你?，倩雲(yún)，我不想讓別人介入我們的世界。如果有一天你全部想起來了，你的村子，你的父親，母親，你的哥哥，姐妹，如果他們都不喜歡我，你怎麼辦？你，你也會……”
“不，我，只要你就行了。”她當(dāng)時的回答很果斷。
可如今……，過去，誰能料到，這結(jié)局是如此的離奇？
湯雅思心底發(fā)出一陣無奈而深沉的嘆息。
***
一切都準(zhǔn)備就緒，穿著白大褂的洛巖楠，手中拿著一個本子和筆過來呈給王佩蘭，“阿姨，在這裡籤個字。”
接過洛巖楠手中的簽字筆，王佩蘭在本子上籤上自己的姓名。
“鄭思浩怎麼樣了？”湯雅思一旁擔(dān)心的問道。
“還沒有脫離危險，要立刻做兩個手術(shù)，我不能讓鄭思浩冒這個風(fēng)險，所以手術(shù)由我來做。”
王佩蘭不停地抽泣著，一是因爲(wèi)感動，二是心疼兒子。
“放心吧，阿姨，不會有事的。”洛巖楠自信滿滿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