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瑤,舒瑤,寶貝,舒瑤……”
她在前面奔跑,爸爸在後面追趕的畫面清晰地浮上衡舒瑤的心頭。她記得,小時候,她經常幹這樣的事。故意讓爸爸追著她跑,而爸爸呢,也樂意這樣陪著她鬧。
童年感受的父愛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人人都說父親在15年前死了,如今,父親正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他的笑容還像當年那樣的慈祥親切,說不出是驚是喜,也許還有委屈,在爸爸就像小時候那樣朝她快步追撲過來的瞬間,衡舒瑤卻轉身跑開了,她把身子撲在門外斑駁的圓柱上。
衡迪旋跟過來,在後面輕輕瓣她的肩膀,“舒瑤。”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衡舒瑤卻掙開了父親,撥腿踩上了院子當中的碎石小路。
“舒瑤,慢點,孩子,”
父親就像童年追趕她那樣從後面追過來。
衡舒瑤彷彿又回到了童年,心裡無意識的想著不要被爸爸抓到了,一個不當心,腳下不知踢到了什麼,一個踉蹌,整個人便摔了一來。
衡舒瑤本能地發出一聲“啊!”。
“當心,摔著了沒有,孩子,舒瑤,”
“爸爸,你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這樣,爲什麼躲著我們?你說呀,爸爸。”衡舒瑤被爸爸攙在懷裡泣不成聲。
“孩子,你們的情況我都瞭解,都瞭解。”衡迪旋懂得女兒心裡的委屈。
“那你爲什麼不見我?爸爸,你爲什麼不見我?”
“我何嘗不想見你們一面呀,可我也是沒辦法,我害怕,”衡迪旋緊皺的眉頭裡藏著深深的自責,還有無奈,“我那次算是死過一回了,再來一次,我恐怕就沒那麼幸運了,你知道嗎,孩子。”
“爸爸,是誰想要殺你,告訴我,是誰?”衡舒瑤還記得爸爸日記裡的內容。她非要把那個敵人揪出來不可,她要保護爸爸,如同小時候爸爸保護她一樣。她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爸爸,如果有必要,她甚至想到要拿起法律武器保護她親愛的爸爸。
一陣夜風冷嗖嗖的穿過,衡迪旋想把女兒攙起來,“孩子,我會說的,會說的,進去再說吧。”
“不,我哪兒都不去,告訴我,到底是誰?”衡舒瑤卻跟爸爸撒起了嬌。
“我會告訴你的,孩子,我會的,你來是爲了找我,現在找到了,你高興嗎?”
“高興,可是……”衡舒瑤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進去吧,孩子,我會全告訴你的,相信我,來,孩子,進去,來。”衡迪旋像小時候那樣哄著衡舒瑤。
爸爸的溫聲軟語,讓衡舒瑤一下就找回了童年的感覺。
***
衡迪旋帶衡舒瑤進了書房,這裡,只有他們父女兩人。
“事情實在是太複雜了,不知道從何說起,好在你長大了,現在就算跟你說,也沒什麼關係了。”
衡迪旋其實壓根不想回憶,因爲回憶太痛。可是,爲了解除女兒心頭的許多疑問,他還是決定把當年的事情跟女兒全盤抖了出來,他沉默了半晌,方艱難地啓口說道,“你媽媽當初跟我結婚的時候,她在我開的診所裡當護士,剛開始,一切都還算好,可不久以後,我發現,我已經成了她陰謀的犧牲品。”
“她的陰謀?”衡舒瑤以爲自己聽錯了。
“對,孩子,這陰謀是由你叔叔衡迪森和你媽媽一起策劃的,他們看中的其實是我的財產,那時候有幾百萬。”
“爸爸,你只是猜測嗎?”衡舒瑤真的不願意相信。一個是爸爸的弟弟,一個是爸爸的妻子,叫她如何相信?
“我知道,孩子,你接受不了,我心裡也很難受,”衡迪旋慢慢地說著,“可當時已經來不及了,因爲那個時候,已經有了舒琳和你,我捨不得你們,我即使知道了也沒聲張,他們的陰謀就一點一點的得逞了。”
當時的情形,衡迪旋今天依然記憶猶新,他一點一點的把它們攤出來,攤給衡舒瑤看。
“你把診所前面的那塊地給村委會了?”
衡迪旋記得很清楚,妻子範若芙當時質問他的表情,有多麼的面目可憎。
“對,怎麼了?”衡迪旋反問。
“你腦子出毛病了嗎?”範若芙當時都要跳起來了。
“村委會要蓋個學校,讓孩子們上學。”衡迪旋迴答得輕描淡寫。一塊地皮,對他來說不算什麼,村裡的孩子都有學可上纔是他心頭的大事。
“別人的孩子你操心,我們的孩子呢?”
“她們你不用操心,我會管她們的,我會培養她們自食其力,不用靠老爸的財產過日子,好了?”
“我不管將來,可現在,那塊地,你不能給村委會!”
“我已經給了。”
“那就要回來呀,這樣吧,既然你不願意要那塊地,那就轉讓給衡迪森好了,拿來種地也行啊!”
“給那個廢物?絕不可能!”衡迪旋向來看不慣衡迪森。
“那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轉讓給衡迪森,那就轉給我吧,而且,立刻就轉!”
“咳,你聽好了。”衡迪旋還想進一步跟妻子解釋,可範若芙卻武斷地截住了他的話,
“用不著聽什麼,村長和律師我已經通知過了。”
妻子範若芙揹著他擅自轉移地產,這讓衡迪旋大爲光火,他是想著辦法怎麼把錢財散出去,讓當地更多的民衆受益,而妻子呢,他簡直搞不懂妻子爲何這麼貪得無厭,“你在說什麼呢?我死了以後財產都是你的!”
“死了以後!死之前呢?你想過嗎?你什麼都不留給我,全都散給別人了,我這個人從來都是說到做到,這一點,我想你早就應該知道了吧?”
……
從前一段回憶中走出,衡迪旋接著又進入到另一段回憶當中,“許麗妮也不知道這些事情,孩子,你不是想知道,要置我於死地的人是誰嗎?”
衡舒瑤靜靜地看著爸爸。
“正是我的親人。”衡迪旋喝了水,繼續慢慢道,“有一天跟往常一樣,我坐我的車出去,坐著坐著,我就突然覺得有點頭暈,不一會就失去了知覺,我的車裡全都是SLJW氯仿的氣味。等我醒來以後,我看見彭明鏡在我身邊,他的樣子很驚恐。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有人讓他把我扔下懸崖,並答應給他五萬塊錢作報酬。可是他說,他下不了手。於是我和他分析了情況,我說如果他不動手的話,他的性命也同樣難保,可是他說他無所謂。後來,我就想出一個應急之策,爲了保全我們兩個的性命,彭明鏡趁天黑開車帶我回到了診所,我記得,診所裡有兩具男性真人標本,實在是萬不得已,我把那兩具人體標本弄出來了,澆上汽油點著了,放進了車裡,然後推進了懸崖。就這樣,我們兩個人就算是死了。我們從此銷聲匿跡,過上了隱姓埋名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