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姝被打暈安置在某間客棧中,當(dāng)她醒來,憶起巷弄的被劫,初遙已經(jīng)在她身邊了。
暮色漸沉,兩人出了客棧,初遙卻不想回驛館,踱步之間,又來到了含香樓。
“小姐,你要這樣進去嗎?”初遙身上還是宮內(nèi)鳳箏給她換的一身女裝。流姝醒來之後,問過她是被何人所劫,初遙都一言不發(fā)。
初遙未回答,心事沉沉的樣子,邁進含香樓的大門?,F(xiàn)在正值要準(zhǔn)備營業(yè)的時候,樓裡一些姑娘正在廳內(nèi)穿梭準(zhǔn)備,沒什麼人注意到她,她徑直走向後院。
後院笛聲嚶嚶傳來,曲子是她那首驚鴻曲,初遙款步走向夙硯的房間。只是還未到,就在夙硯微啓的窗戶縫裡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可能是夙硯的笛聲過於美妙,也可能是初遙自幼練舞腳步輕盈,那人並未注意到她的走近。她在廊檐上,一動不動看著屋內(nèi)的那個人,瞳眸微微閃動。
站著彷彿過了一世那麼長久,初遙收回目光,轉(zhuǎn)身向外堂走去,流姝正守在外堂,見初遙那麼快就出來,不由奇怪,但見她面色不好,又不敢問,跟在她身後匆匆離開含香樓。
出了含香樓,初遙漫無目的地走著,她腦中太多東西在旋轉(zhuǎn),很多東西的真相慢慢露出頭尾。原來看到那隻紫竹笛,以爲(wèi)夙硯是容少揚的人,沒想到今天看到坐在屋內(nèi)的是蕭竟。
原來有些事,是她一開始就想錯了的,是她太過天真。
“小姐!”流姝急喚道,只見一輛馬車疾馳而來,流姝著急伸手用拽了初遙一把,向後退。
哪隻用力過猛,初遙失重向後倒去,身後是混沌攤子,眼看她就要向滾燙的混沌鍋子倒去,一隻手迅速拉了她一把。
流姝驚魂未定,正要向那人道謝,擡頭看到是一個大鬍子刀疤臉,一臉惡人相,話到嘴邊又被嚇回去了。
那大鬍子看到初遙兩眼放光,有些激動的樣子,拉著她的手臂不放。
“多謝相救。”初遙蹙了蹙眉,想要收回手臂,卻被收緊。
“初遙,是我啊。”大鬍子刀疤臉出口的聲音脆亮,與他的
樣子十分不符,初遙聽著覺得熟悉,再多瞧一眼,才恍然。
是秦沐雪。
幾人來到茶館,要了個僻靜的雅間。流姝不識他是誰,但見初遙與他相熟的樣子,不由覺得奇怪。
“我終於找到你了?!鼻劂逖├踹b的手,他生活在夜霞谷,對於男女大防的規(guī)矩自然不太設(shè)防,只覺得高興,便拉住她的手。
初遙也知他與這外面的人有些不同,便也不太在意。
“我找了你好久,這外面的人真是可怕。”秦沐雪努了努嘴,做著與他現(xiàn)在的臉十分不配的表情,“我剛出來,帶了張美少年的面孔,結(jié)果個個都眼睛都跟狼似的盯著,還把我誆騙到青樓,差點做了**,幸好我換了張麪皮逃了出來,這途中換了多張臉,還是這張皮好用,一路沒有人再騷擾,就是醜了點。”
秦沐雪沒有在外界生活過,外面就是個弱肉強食,恃強凌弱的世界,這張麪皮兇相畢露,自然是生人勿近。
聽著他喋喋不休,述說一路從夜霞谷來找她,初遙不禁莞爾,一掃方纔苦悶多思的樣子。
秦沐雪有時雖心情古怪,但卻心思單純,他要對人好,就直白的寫在臉上,不會拐彎子,算計利益。聽他說話,初遙感到輕鬆。
“我們回去吧,這外面真是太可怕了?!鼻劂逖┮煌ūг贯?,對初遙如是道。也許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對初遙的不同。
他在夜霞谷中生活了這麼多年,裡面除了師兄和容少揚便沒有其他人,師兄去世,容少揚走了之後,夜霞谷就只有他一個人,而初遙並不屬於夜霞谷。
“回去?”初遙顯然沒有想過,當(dāng)初在夜霞谷,是爲(wèi)了給孃親治病,現(xiàn)在娘都已經(jīng)在容少揚那了,她何來要回夜霞谷之說。
秦沐雪癟了癟嘴:“夜霞谷不好嗎?這裡人心險惡,那裡多逍遙自在啊?!?
初遙沉下心,夜霞谷的那段時間,確實是她過得最無憂快樂的時候,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用去想這些紛繁複雜的事,不用去理那些勾心鬥角的人,做一切事都可隨心而欲。
“回去吧,
你不在之後,我呆在夜霞谷無聊死了。”明明獨自生活了那麼多年,卻被初遙打破後,短短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的存在。
秦沐雪可能不知道這樣的情緒是怎樣一種感情的投射,他只是想初遙和他回到夜霞谷,繼續(xù)以前那種生活,想要經(jīng)常能看到她。
他不諳情事,初遙卻不同,秦沐雪看她的眼神,她都能讀出他的感情。在夜霞谷時,好像是隱隱約約並不明確的,現(xiàn)在則是明明白白的。
“我在想想?!背踹b垂下眼瞼。孃親在容少揚手上,容少揚身份神秘不明,雖然上次青衣女子的事情他最後不用她做了,但是隻要還在蕭竟身邊一天,難保這樣的事還有下次。
“那我等你?!鼻劂逖┻肿煨?,一圈鬍子裡露出一溜白牙,甚是有趣。
初遙走到驛館外已經(jīng)是滿天繁星,這時蕭竟從正門出,她停下腳步,他匆匆走過去。
蕭竟身上穿的黑衣是她在通州爲(wèi)修補破口,在肩上繡了黧鴉的那件,絲線在星空下折射出光澤,隱約能夠看見黧鴉的輪廓。
“今天影衛(wèi)被人纏住,回報你失蹤了,還是上次的那個朋友嗎?”蕭竟看著一身女裝的初遙,淺笑:“今天怎麼想著換回女裝了?”
初遙深深地看著蕭竟,像要看到他的內(nèi)心一般。
知道解藥之事後,她慢慢開始懷疑,蕭竟與她說的話有幾分真的,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背後都是要達到什麼目的。每一次看似坦誠的對話,他又在想把她誆騙到什麼境地。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很陌生,她自以爲(wèi)快要了解他了,卻原來都是他要她看到的假象。
“蕭竟?!背踹b張了張口,想要質(zhì)問他關(guān)於解藥的事,孟離從他身後走進,對蕭竟耳語了幾句,蕭竟神色稍變,對初遙道:“我現(xiàn)在要出去一趟,你面色不好,先回房休息吧?!?
初遙點了點頭,蕭竟繞過她,上馬疾馳而出。
蕭竟已經(jīng)駕馬出了視線,初遙還怔怔地站在那裡,流姝低聲喚道:“小姐.......”
初遙回過神來,轉(zhuǎn)身進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