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慕容璟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楚凌玥便也不再糾結,畢竟現在胎兒最重要,她很快便陷入了睡夢中。
看著懷中人睡得安穩的面容,慕容璟面色重又凝重起來。
雖說當年白氏是用了手段才進了慕容家,只是這麼多年同牀共枕,還有慕容驍亙在中間,只怕老夫人所說的懲治法子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知父莫如子,第二日早膳時候慕容冼便沒有出現,老夫人問了旁邊的侍婢才知道他大清早便去了佛堂。
老夫人面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大清早的去找什麼晦氣?璟兒去把你爹叫回來!”
看老夫人這樣子想必也知道了慕容驍昨日在佛堂前跪到現在的事情,慕容璟雖不願再插手這件事,只是老夫人吩咐了,他與楚凌玥對視了一眼,也只能深吸一口氣往佛堂而去。
佛堂與夕照園並不是很遠,慕容璟很快便看到了跪在佛堂門前的慕容驍,卻意外未看到慕容冼,不由皺了下眉頭。
在佛堂門前跪上一整夜,慕容璟都不敢保證能受得住,更何況底子算不上多好的慕容驍,慕容璟走近了看到的便是慕容驍面色慘白嘴脣發青的樣子,不由暗暗搖頭。
慕容冼對家中人一向心軟,慕容驍這步“苦肉計”還真是摸準了他的性子走的。
許是跪了一整晚上太耗精力,直到慕容璟走到面前了慕容驍才意識到有人過來,不過他也沒了力氣再跟人吵鬧了,只冷冷看了慕容璟一眼便又將目光轉回了佛堂方向。
慕容璟也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順著人的目光看過去,果然見佛堂門只是虛掩著。
他這邊還在糾結要不要進去,就見這會兒的功夫佛堂門已經被裡面的人打開,沉著臉走出來的人正是慕容冼。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他,慕容璟低頭掩去了眼中神色,只道:“爹,祖母讓我過來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麼。”
老夫人當然沒有這麼說,可他也不能直接說老夫人喊他吃飯去吧。
慕容冼面上倒沒有什麼異常的神色,只看了還跪著的慕容驍一眼,很快便越過他往前走去:“沒事,走吧。”
昨日他驟然聽聞事情真相之後的確是怒火攻心,甚至想到了休妻,只是回到書房獨處了一晚上,那絲衝動也漸漸退了下去。
一夜沒睡,今日清早他便來了佛堂想聽白氏對當年之事如何解釋,誰知道先在佛堂門前看到了跪了一整晚滿面疲憊的小兒子。
他當時便皺了眉,只是白氏的事情尚未解決,故而他也只是隨口勸了一句便進了佛堂,沒想到出門之後這小子還跪在這兒。
本來進門前他已經心軟了,奈何白氏從始至終都在把責任往楚凌玥和香兒身上推,這讓他頗爲不滿——慕容家的人怎麼連個承擔的意識都沒有?
再出來看到慕容驍,他的心情更差——這母子倆是要拿自己做籌碼來跟他談條件是麼?
這樣一想慕容冼本來還稱得上可以的心情瞬間沉到了最低點,滿腦子都是將這母子二人真的交給老夫人處置算了,只是還不等他和慕容璟走出多遠,就聽後面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隨後就聽白氏的聲音隔著佛堂門傳了過來:“驍兒你怎麼了?驍兒?驍兒……”
楚凌玥扶著老夫人到了暢春園,便見慕容璟父子兩人正站在外室,面色不同,氣氛微妙。
相比於慕容冼,慕容璟顯然比較心不在焉,見楚凌玥過來,忙湊過去幫扶著老夫人坐了,這纔看嚮慕容冼:“爹,昨日皇上交代的事情還沒辦完,我先出門了。”
慕容冼顯然被驚了一下,隨後纔回過神來般的道:“我跟你一塊兒去。”
“別了,就剩個尾巴,我自己處理得了。”
慕容璟說完又囑咐了楚凌玥幾句話便出了門,慕容冼見狀也未在堅持,看到老夫人已經坐在了一旁,面上不由閃過一絲尷尬之色,乾咳一聲掩飾了下才道:“娘,您怎麼過來了?”
“我聽說老二暈過去了,當然得過來看看。”
老夫人的臉色依舊不怎麼好看,目光一直看著內室的方向:“情況怎麼樣啊?”
慕容冼乾笑了一聲:“大夫說是太過虛弱導致的昏厥,養養就好了。”
“虛弱?哼!”
老夫人冷哼一聲,面上神色絲毫不減鬆緩:“我聽說他從昨日晚間一直在佛堂前跪著?”
“是。”
不知道老夫人是什麼意思,慕容冼只能聽一句答一句。
雖然知道慕容驍這番舉動不過是“苦肉計”,但畢竟是親兒子,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心疼的,再加上這人在他面前這一暈,心中多少不滿也都散了去。
不過這事兒是老夫人做的決定,他之前也說了不會插手,這時候自然不好多話。
按道理說老人家一向都心疼孫子的,誰知道這次老夫人只是冷笑一聲道:“我沒記錯的話慕容家可是武將世家,不過跪了一晚上而已,這就受不了了?”
慕容冼一愣,這也反應過來老夫人這話的重點——習武之人本不該如此孱弱,就算當年的老夫人也沒有跪一晚上就暈倒的道理,慕容驍這實在是有負於習武之人的名聲。
雖覺老夫人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慕容驍現在畢竟還暈倒在牀,一向最恭孝的慕容冼難得反駁了老夫人:“娘您也不能這麼所,昨日驍兒畢竟同我奔波了一整天,佛堂裡面關著的又是他……心神焦慮之下難不成還要讓他跪個三天三夜不成?”
“您這意思是說我對他要求過於嚴格了?”
老夫人面色頓時沉了下來:“天天就知道教訓小輩失了慕容家的家風,若不是你這麼慣著護著,他能變成這樣?你當人人都能像璟兒那麼爭氣不成?”
“是是是,您教訓的是。”
見老夫人面容不悅,慕容冼忙點頭應了,老夫人自然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敷衍,冷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室內一時陷入了沉寂,楚凌玥看看兩邊,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索性閉了嘴就在旁邊陪著。
幸而這沉默並未持續多久,不過一會兒便見青鸞紅腫著眼眶從內室走了出來,見外室有人,才忙擦了擦眼睛躬身道:“老爺,老夫人,二少爺醒過來了。”
慕容冼幾乎立刻便起了身,隨即纔想到老夫人還在一旁,忙訕笑著頓住步子,老夫人也不管他,由楚凌玥扶著直接進了內室。
慕容驍半坐在牀上,看老夫人與慕容冼一同進來顯然有些意外,不過很快便掩下了眼中情緒,掙扎著下牀:“祖母,我……”
“躺著吧。”
老夫人淡聲說了一句後邊坐在了旁邊,看不出來什麼表情:“感覺怎麼樣啊?”
“還好。”
慕容驍心中有些忐忑,他倒是知道怎麼對付他父親,可是對上老夫人這種淡淡然不露情緒的類型,他還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硬著頭皮應了一句。
“在佛堂門前跪著感覺還行?”
老夫人這句話中嘲諷的意味就濃重的多了,慕容驍面色一僵,正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就聽旁邊慕容冼插了嘴:“我看你是閒的沒事兒幹是吧?男兒膝下有黃金,哪有你隨隨便便這麼下跪的?”
“爹!”
慕容驍嘴角抽了抽,往四外看了一眼岔開了話題:“我娘呢?”
早上慕容冼去佛堂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有了轉寰的餘地,心中繃著的那根弦一鬆這才暈了過去,怎麼看現在這情況他娘竟還沒被放出來麼?
這下換慕容冼怔了一下,隨即轉開目光冷聲道:“在佛堂。”
慕容驍眉頭一皺,語氣中帶了些焦急:“爹,你跟我娘之間肯定有誤會,你們倆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何必又因爲一個外人的話就互相……”
“怎麼?自己的事情還沒處理好,就管上別人了?”
慕容驍一番求情的話未說完,旁邊老夫人便冷著臉插了進來:“先把你自己的事兒收拾乾淨了再說別的,還有,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嘴。”
慕容驍心中本就存著怨氣,這會兒被老夫人拿話噎了一下,索性就閉了嘴不再說話,只是慕容冼的心思顯然被他方纔那兩句話拉到了別的地方。
老夫人過來不過是想看看慕容驍想出什麼幺蛾子而已,這會兒見人沒了聲音,也便回了夕照園去,楚凌玥自然是要跟著過去的,卻沒想到不多會兒慕容冼也跟了過來。
方纔慕容驍拉著他好一番求情,甚至表示願意替母親受罰,慕容冼心中鬆動更甚,只是卻還不知道該怎麼跟老夫人開口。
看了明顯有話難言的慕容冼,老夫人索性先開了口:“心軟了?”
知子莫如母,一眼就被老夫人看穿了心思,慕容冼笑的略帶尷尬:“娘,驍兒這件事……”
“青鸞不過一個丫鬟而已,他那件事小施懲戒讓他知道知道慕容家的家風就行,你不會連這個都不同意吧?”
這番話說的句句在理,慕容冼忙點頭:“是是是,這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