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身契又不在青鸞那兒,你緊張個什麼勁?”
白氏一句話便把翠兒滿心驚慌給堵了回去,只是青鸞這些天脾氣越發暴躁,她便想著借這個機會離開東院,滿面悽苦道:“夫人,青鸞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到了要緊時候,奴婢現在這樣怕是不能伺候周到,還望夫人……”
“不能伺候周到?”
不等她一句話說完,白氏便已打斷了她:“翠兒你可要好好想清楚自己身份再來跟我說話!一個下人說自己伺候不好主子,別說青鸞,我現在都想把你發賣了!”
“夫人息怒,翠兒口不擇言,實在該死!”
翠兒只知道白氏現在看青鸞頗有些不順眼,卻忘了人家畢竟還懷著孩子,怎麼著也比她一個下人強,忙不迭的磕頭求饒,白氏有些厭煩的擺擺手:“夠了夠了,青鸞性子一向不差,就算是有孕在身稍浮躁了些你忍一下也就過去了。”
白氏的態度已經很清楚了,縱然翠兒心中再怎麼不忿,也知道再說下去沒什麼益處,叩了個頭站起身來,卻又被白氏叫住:“你這手傷的實在嚇人,現在天色晚了,明日記得去藥房拿些藥好好包紮一下。”
“是,翠兒謝夫人關心。”
翠兒只覺心中又酸又澀,道了謝便慌慌張張往外跑,卻冷不防撞到了剛從書房回來的慕容冼身上,嚇得忙跪倒在地:“翠兒莽撞,老爺饒命啊。”
慕容冼皺眉看看房中同樣臉色不佳的白氏一眼,擺擺手道:“下去吧。”
待翠兒慌慌張張跑下去,他這才進了房:“這不是東院的人麼,怎麼慌張成這樣?”
就算慕容璟一直不認,青鸞腹中的孩子也該是他慕容家的沒錯,他自然還是關心的,這會兒看著翠兒慌張的樣子還以爲是孩子怎麼了,卻聽白氏道:“青鸞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讓人省心了,改日免不了要跌個大跟頭。”
她也是從丫頭被擡上來的,怎麼就不知道身邊這些人有多重要?尤其現在還大著個肚子,翠兒被她糟踐成那個樣子,不說別的,若楚凌玥稍稍給點兒好處,說不定就倒戈了。
慕容冼挑挑眉,對女人間這些事情也不感興趣,只知道該不是孩子的事情便沒有再多問。
另一邊翠兒滿心酸楚跑回東院去,卻也不敢進屋,只找了些繃帶草草包紮了些傷處便進了小廚房,指使著小丫頭將前些日子白氏賞的人蔘切了燉湯,這才搬了個凳子坐在小廚房門口生悶氣。
好歹也跟了青鸞這麼些日子,翠兒知道她這怕是在沐雪園受了氣,這個當頭若是跟她對著來還指不定要被怎麼糟踐,只能按著對方的意思燉些湯端過去。
至於到底什麼湯,青鸞又不是楚凌玥那種從小身嬌肉貴養出來的,又怎麼可能嘗得出來。
只是人倒黴了喝涼水都要塞牙縫,還沒等她將心中那口氣壓下去,就聽燉湯的小丫頭過來,怯怯懦懦道:“翠兒姐姐,今兒早些時候沐雪園過來說要蔘湯,把個烏雞什麼的都用完了,不知道姐姐這人蔘裡面要加些別的什麼?”
她這一身傷與沐雪園脫不了關係,這會兒再次聽到這三個字,翠兒當即便爆發出來:“你什麼意思?沐雪園是人我們東院的就不是人了怎的?那園子裡的人今兒纔回來呢你這就告訴我東西被用完了,什麼意思啊?”
青鸞那裡她要忍著,白氏那裡她要忍著,難不成對上這麼個小丫頭還要她忍著麼?
那小丫頭猝不及防之下被翠兒突然爆發嚇了個哆嗦,忙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管你什麼意思,今兒這蔘湯你早晚要給我做出來,否則就不要想著在府裡待著了!”
被翠兒一句話吼回去,小丫頭又是委屈又是爲難,只得去別院裡的小廚房求助,卻不想一出門竟碰見了慕容驍,慌忙跪倒在地:“二少爺。”
慕容驍聽著小廚房裡傳出來的嘈雜聲,面色有些不豫:“怎麼回事?”
這二少爺的脾氣一向不怎麼好,小丫頭不敢隱瞞,忙一五一十的說了,慕容驍面色更差,好一會兒才擺擺手道:“你去吧。”
小丫頭如蒙大赦,轉眼間小廚房前只剩了慕容驍一人,他看看小廚房再看看不遠處死氣沉沉的東院,轉身往來路退了回去。
上次幾乎跟青鸞鬧翻之後他便再沒來過這邊,青鸞倒也忍得住不再找他,不過這樣一來他想得到慕容璟那邊的消息便更難了,數次想過來找人複合卻又拉不下臉來。
今兒聽說楚凌玥回府了,他本想著過來看看東院這邊怎麼個反應,最好能在青鸞失意的時候再充當一下救世主角色讓那個女人好好幫自己辦事,小廚房這一幕卻徹底打消了他這個念頭。
單看翠兒那副樣子就知道青鸞怕是又吃了個癟,關鍵翠兒一個下人都這麼囂張,足以看出東院那位平常的狀態了。
上樑不正下樑歪,況且就上次青鸞的表現來看只怕已經不像之前那麼聽話了,他可沒有這麼多閒工夫去安慰一個大著肚子黑著臉的女人。
沐雪園。
青鸞的出現讓楚凌玥好容易回到家的興奮感瞬間降了下去,慕容璟好容易哄了好半天效果甚微,正打算抱過楚凌玥進行一些讓兩個人更加親密的行爲時,卻被抵住了胸膛。
順著懷中人的目光看向門口,就見白止正木著一張臉擡頭看門框。
夫人好久沒在家,他都忘了進門之前先聽一下動靜了。
尷尬。
幸虧兩個人鬧的還不是太過火,慕容璟幫楚凌玥整好了衣服才幹咳一聲站起身:“什麼事?”
楚凌玥這會兒也將青鸞那事拋到腦後去了,儘量維持著面上平靜的表情去端茶水,卻被慕容璟劈手奪了過去:“這茶涼了,爲夫再給夫人另倒一杯。”
白止已經到了嘴邊的話不得已再一次嚥了回去,待慕容璟重新看過來才忙道:“三殿下那邊已經在宋家周圍布了眼線,金陵王最近依舊沒有動作,另外屬下方纔過來看到二少爺在東院門前站了會兒沒進去便離開了。”
他只想著快點彙報完快些離開好讓主子繼續沒完成的事,卻沒想到“東院”二字一出口,房中兩人表情均是一僵。
白止這才意識到自己怕是說錯了話,下意識的去看自家主子,慕容璟卻是沒什麼心情理他了,只顧得揮手讓他離開,隨即兩步轉回楚凌玥身前:“對了,我聽蘭溪說之前燉了烏雞蔘湯,要不要嚐嚐?”
楚凌玥揮手打掉男人伸過來的手,冷聲道:“侯爺對東院那位還真是關心的緊呢。”
轉移話題失敗,慕容璟只得正視這個問題:“我真沒有,夫人不在家這些日子我都睡書房的,真的很久沒看到那女人了。”
“看不到不代表不關心啊。”
楚凌玥哼聲道:“要不是你的吩咐,白止閒的沒事過來跟你彙報東院的情況?”
“我敢保證他那句話的重點絕對是慕容驍而不是東院!”
慕容璟就差指天發誓證明自己的清白了,楚凌玥細細一想,白止話中的確未出現過青鸞的名字,不過一回家便生這種氣還是讓她心中不怎麼舒服,道:“那你怎麼想的?還打算留著東院那位?”
之前她沒有孩子可以忍,畢竟老夫人還是想著抱重孫子的,現在她腹中胎兒也已穩下來了,憑什麼還要縱容青鸞在府中作威作福?
聽出楚凌玥語氣中的彆扭,慕容璟忙道:“只要夫人發話,爲夫保證三天干掉敵人!”
楚凌玥心中滿意,嘴上卻不饒人:“可別說大話,多少人可還看著呢。”
知道楚凌鑰的火氣算是下去了,慕容璟這才鬆了口氣,笑道:“那就讓他們看看,爲夫認真起來是什麼樣子。”
楚凌玥面上這纔算有了笑意,慕容璟忙趁熱打鐵,親自去端了蔘湯過來:“夫人,來喝一口嚐嚐?”
後面跟進來的蘭溪還滿臉不情願,這可是她親手燉的湯,就這麼被姑爺拿來邀功了。
不過想到小姐姑爺兩個人能好好的,她才稍稍開心了些。
莫名其妙生了一堆閒氣,楚凌玥也覺得有些犯不著,乖乖張嘴讓慕容璟喂完了湯,心情也算是好了些:“你可記住自己說的了,三天時間,東院那邊要是沒處理好……”
“夫人放心。”
慕容璟抓住楚凌玥快要戳到自己鼻端的手指,笑道:“爲夫保證了的事哪次又食言了?”
楚凌玥冷哼一聲:“也不知道是誰信誓旦旦的說過絕不納妾。”
慕容璟笑臉一僵,秒被打臉的痛苦讓他的信心更堅定了起來:“我這次若再食言就主動去服白傲霜那些亂七八糟的藥!”
楚凌玥拍下他指天爲誓的手:“可算了吧,到時候結果還不是得我自己受?”
慕容璟立馬湊上去:“夫人果然還是心疼爲夫的麼。”
看著裡面二人一個嬉皮笑臉一個故作鎮定,蘭溪識趣的退了下去,不忘順手給二人帶上了門。
夜色漸深,卻並非各處都如此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