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整一夜，淅淅瀝瀝地，敲打著整個皇宮的屋檐，地磚...
曲妖妖渾身溼冷，身上不知何時已經被人披了一件雪白的斗篷，散發著些許清新淡雅的香氣，混雜著冷氣，一起縈繞在她的鼻間。
兩個人一站一跪，一前一後。身體早已凍得僵硬麻木。
“鐺——鐺——”
勤政殿前的晨鼓聲隱隱約約地傳來，已經到上朝的時候了。
曲妖妖這才微微睜眼，看到眼前已經變得明朗起來。
原來天已經亮了。
天亮了，芙粹就能回家了。
曲妖妖微微直起身體，想要活動一下手腕，卻發現身體已經僵地動彈不得，連一根小拇指都不聽她的使喚了。
這時，遠處突然有兩個人朝著這邊奔跑過來，似乎還在大聲喊著什麼。
“國師大人…！”
聲音在斷斷續續的，和著雜亂的雨聲，幾乎聽不清。
離得近了，纔看清似乎是鯉香和小奴，臉上神情慌亂著急，一路不停歇的跑到了曲妖妖面前。
“國師大人！芙粹姐姐...芙粹姐姐沒了！”鯉香哭的稀里嘩啦，聲音都哽咽住了。
曲妖妖愣住，根本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你說什麼？什麼叫沒了？”
小奴揉了一把眼睛，強忍住悲傷道：“方纔明貴妃已經派了人去監牢釋放芙粹姐姐，可是獄卒說，說芙粹姐姐就在剛剛，自盡了...”
“妖...國師”陽瑄上前蹲下看著曲妖妖，眼中全是擔心。
在雨裡跪了整整一晚上，眼看著能把人救出來了，她竟然自我了斷了，曲妖妖怎麼經受得住這樣的打擊？
可曲妖妖的表情依舊淡淡的，眼神清澈安靜，看不出一絲難過。
“我...我去看看”她努力想從地上站起來，但是長時間的跪地依舊讓她肢體凍僵，一用力整個人便癱倒了下來。
眼前已是漆黑一片，似乎被某個溫暖的懷抱穩穩接住了，耳邊是幾聲空曠的叫喊。
“國師！”
“國師大人！”
她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真的好長好長，夢到宮裡這些年來細水長流的許多日子。
進宮也有五年了吧，最初兩年她們幾乎是步步小心，不敢行半點差池。
最初學習做巫女，曲妖妖總是覺得好難好難，要學習天象，學習算卦，辨識草藥，學習煉丹。
那些繞來繞去的天干地支，幾乎讓她暈厥在書的汪洋裡，白日還要去接受那些惡毒嬤嬤的調教，稍有不慎就會捱打受罰。
有次在教習課上，把白蔻說成了白豆蔻，那個最兇的尖臉嬤嬤直接給她後背來了一教棍，疼的她一個激靈站起來。
“曲妖妖，你的心思到底在哪裡，一問三不知，你是怎麼被選進宮來的？”
“嬤嬤，她是天氏國的”旁邊的沈知樂幸災樂禍地笑。
“呵，原來是天氏國的，難怪”嬤嬤的口氣帶著嫌棄，說著把臉轉過來又給了她一教棍。
其實嬤嬤們一般來說是不能打進宮的巫女的，但是像曲妖妖這種既沒天分又出身低賤的，只要不打死，都沒什麼。
於是她接著就想再打幾棍子，然後曲妖妖身後的芙粹就站了出來，擋在她面前。
身軀明明還在微微顫抖，卻仰起臉：“要打就打我，不能打我家主子”
英雄救美見義勇爲？不，這是兩個沒權沒勢的弱丫頭，當晚就光榮地被嬤嬤狠狠打了一頓。
那個尖臉嬤嬤最愛打人後背，出其不意地給人痛苦。兩個人的後背幾乎都青了，半夜互相給對方抹藥，芙粹還害羞地不行，整個臉紅撲撲的埋在枕頭裡。
輪到曲妖妖的時候，她連肚兜都扔了，趴在牀上還盪漾著雙腳，手撐著下巴，還時不時回過頭來催促。
“你怎麼這麼慢啊芙粹”
“曲妖妖，你怎麼一點都不羞恥呢”芙粹半紅著臉微嗔道。
“十來歲的小屁孩，能有啥好看的？芙粹你多大呀”
“14”
“我不是問這個”曲妖妖說著，就在芙粹茫然的神情中一臉壞笑著戳了戳她的胸部。
“軟軟的，也挺大的”
芙粹還穿著肚兜，一下子蹦出去好遠，手上的藥啪的一下就扔在牀上了：“曲妖妖！我再也不要幫你上藥了！”
“疼啊”曲妖妖叫了一聲。
“疼死你活該！”
記得休養了足足有一個月，背上的青紫逐漸才退了下去。
最討厭的是冬天，因爲宮裡的青石地板格外冰冷，若是遇上下雪，那便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她們這種沒身份沒地位的小巫女，隨便見了哪個宮的主子，掌事姑姑，都得下跪行禮。
下雪的時候最慘，出去一趟回來，膝蓋都是紅腫的。
巫星閣的小屋子裡，只有一個小小的窗戶，糊著一層薄薄的紙，剛住來的時候還被曲妖妖不小心捅破了。
告訴管事嬤嬤，她也總是隨口應付著，絲毫沒放在心上。
芙粹糊上了膠，讓窗紙表面看著完好無損的，不至於飛進來蟲子，咬的一身的包。
但一到冬天就不行了，冷風從那道口子裡灌進來，後來直接吹了一個更大的口子，屋子裡還不如外面站著暖和，實在是冷的叫人哆嗦。
芙粹就扯了一塊布，四邊角掛著木鉤子，風就吹不進來了。
“但是唯一的窗戶也沒了，一點光亮都進不來了…”
兩個人在黑暗中摸索著尋找蠟燭，卻撞了個滿懷，後來不知是誰半夜起身，摸著黑看不見路，直接把炭盆給撞翻了。
火星兒沒死透，順著簾子木頭就燃燒了起來，她們被煙燻醒的時候，屋子已經燒了有一半，火焰蔓延到了房樑頂上。
兩個人你看我，我看我，門外是嬤嬤的破口大罵：“兩個死丫頭，你們是瘋了不成！快給我出來！”
嬤嬤生了好大的氣，還把這事通稟給了皇后娘娘，娘娘寬容大度，只說人沒有傷著就好了。不過那個小心眼的嬤嬤狠狠罰了一頓，兩天不能吃飯。
兩個人跪在小黑屋的巫女雕像前面，曲妖妖簡直餓的發昏。
突然就有一隻小手從後面遞過來，將一塊小豆糕悄悄攤開到她眼前，聲音壓的低低的，生怕被外面人聽見。
“曲妖妖～給，我昨天偷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