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遲子禹,你這算先斬後奏,你明知道朕!”
陽霖啪的一聲將摺子摔到跪在地上的遲子禹身上,原本溫潤如玉的面孔微微含著怒意。
他正要傳召他頒發明旨,此事也一早與南陽侯說明,誰能料想到遲子禹居然剛剛趕著前一天去祁相家裡提親。
祁相倒是個老滑頭,察覺到了他要許遲子禹和親事宜,並沒有當場接下,禮數盡退,只說容後再議。
但是遲子禹敲鑼打鼓地走了半個城,如今整個京都城已經傳的沸沸揚揚,這叫他如何賜婚?賜誰家的婚事?
“皇上說什麼,臣不太明白”遲子禹的眼神有些茫然,似乎單純懵懂。
陽霖被他這樣子氣地冷笑一聲:“呵,你少在這兒給朕演戲,朕不用猜也知道這法子是誰教給你的”
那還用問?自然是曲妖妖。
小禹自小跟著他,雖說滑頭頑劣了些,但這麼膽大妄爲的事,卻也是第一次,聽聞他總去鳳妖園,都被教壞了。
“皇上,微臣是真心喜歡祁思沉,不是爲了躲避婚事,也不是一時興起,是因爲這幾年的相伴有了感情,臣認定祁思沉就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唯一就是隻有她一個,不會有妾室,甚至是侍女丫鬟”
“皇上,我心中只有她,她心中亦只有我,若是真心喜歡,任是哪家的公主美人,都不會改變,皇上自己也不是嗎?”
對國師…
遲子禹想了想,終究沒有說下去。
陽霖一頓,看到遲子禹的雙眼明亮認真,他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夠看到萬花叢中過的小禹會說出這樣癡情專一的話。
“罷了,你出去吧”陽霖背過身體,只現出一道淒冷孤獨的背影,最終嘆氣道。
“皇上自己不也是嗎?”
遲子禹的話音在他的腦海中反覆縈繞回響,他話說了一半,卻沒有說出那個名字。
原來,小禹也看出來了嗎…
陽霖微微嘆氣,面色沉著,竭力控制著專屬於帝王心中的理智。
真心喜歡就在一起,太難了,簡直猶如癡人說夢,這談何容易?
“許品如,去請還樂公主”
----------這是一條淒冷孤單有人看沒人愛的孤零零的分界線
鳳妖園裡
“思沉姐姐穿這一身最好看啦!”朝瑰興奮地點評著。
“可是我覺得上一件最適合思沉…”曲妖妖託著下巴認真思考著,然後偏頭對著離得最近的鯉香問道:“你覺得哪個好看?”
鯉香瞇著眼睛笑:“奴婢覺得這幾件都好看”
“就你滑頭”曲妖妖忽的捏了一下鯉香的臉,她立刻驚呼起來:“主子,疼!”
小奴低著眼眸站在一旁,見狀也跟著輕輕的笑。
被幾人議論點評的主人公祁思沉此時正像個木偶一樣手足無措地站著前廳中央,任她們打量討論。
她穿著一身正紅色的琵琶袖聯珠對花紋喜服,凝脂纖長的手上還戴著填絲翡翠花佩手鍊,細腰曼妙繫著紅色卉紋樣繡腰帶,拋開高高束起的馬尾銀冠,倒是像個新娘子。
“思沉,你快去重新試一下”看半天沒有個一致的結果,曲妖妖想了想得出個好主意。
祁思沉一下子蔫兒了,扯了扯嘴角道:“又要重新試?”
“小奴,快帶她去”朝瑰笑著喊道。
於是祁思沉就一臉不情願地被拉進內殿繼續換衣服去了。
自從遲子禹提親後被叫進了御書房,談了足足半個時辰,第二日皇上便下了恩旨,給遲子禹和祁思沉賜婚,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成親的日子就選定在十日後,北晉使團離開京都的那天。
當然是曲妖妖選的,要讓那位還樂公主拓跋逸徹底死心纔是。
過了半晌,祁思沉才扭扭捏捏地走了出來,她平日裡最討厭穿這些繁瑣的裙子,裡三層外三層的,還有各種叫不上名字的首飾裝點。
這件比起剛剛那件,袖子窄了不少,腰身也緊了,下襬卻有些長短不一的傾斜,倒是更爲獨特一些。
微風稍微一吹或者祁思沉轉個圈,那裙襬就像鮮紅的花朵一樣綻開而來,猶如被一層層紅色花瓣包裹著,泛著動人心絃的漣漪。
“下一件”朝瑰說。
進去,出來。
“下一件”曲妖妖又擺擺手。
進去,再出來。
“思沉,你喜歡哪件?。俊鼻鋈幌肫饋砥钏汲吝@個主角來,差點忘了問她的意見。
祁思沉換了有不下二十次的衣服,簡直被折磨的夠嗆,有些猶猶豫豫地開口:“其實,我覺得我那身暗紅色的軍服就挺…”
“不行!”還沒等她說完,朝瑰和曲妖妖就異口同聲地打斷了她。
“我覺得還是剛剛那件轉起來跟花朵似的嫁衣好看”朝瑰轉頭對曲妖妖道。
“我也覺得,但是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曲妖妖說著,又仔細上下打量了一番祁思沉,忽然恍然大悟。
“頭髮!”
“對對對,哪有新娘子的頭髮這樣扎著,像要出去跟人打架似的!”
兩人達成一致,默契點頭。
“成親也太麻煩了!”祁思沉欲哭無淚。
等到了出嫁那日,整個祁府都熱鬧的忙暈了一團,就一位珍寶似的大小姐,可不得都盡心操持著。
前廳裡祁相正和前來道賀送禮的相熟好友一一寒暄謝禮,相談甚歡。
後院的丫鬟婆子找緞子找糕點的,祁夫人站在院子裡叫嚷著這個錯了那個錯了,恨不得親自上手去做。
屋子裡
曲妖妖站在祁思沉的背後,從遲子禹送來的一大盒子首飾裡挑了一根金柄珍珠頭兒的簪子,給她戴上。
祁思沉望著古銅鏡子裡眉目娟秀,擦了胭脂水粉嫩的出水的紅脣美人兒,鳳冠寶飾,額間還點了那個叫花鈿的東西。
她壓根都不敢相信那是她自己。
“我以前聽人說,新娘子是這個世上最美的女子,還不信,今日算是見著啦~”曲妖妖一邊替她收拾著頭髮,一邊笑道。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新娘子呢,以前總是能看到人家的轎子,紅紅火火吹吹打打地從街上走過,新郎多半騎著高頭大馬,所有人都洋溢著笑容。
但是新娘子藏在轎子裡,都是見不著的,只聽說是穿著紅色的喜服,打扮的漂漂亮亮。
她那會哪裡管什麼漂不漂亮,只知道那些稍微富裕的人家成親,爲圖個吉利喜慶就會當街撒糖撒碎銀子,這纔是最幸福的事呢!
“新娘子都是這個世上最美的女子,以後,你出嫁我也要在,五千兩,給你親手做一件最美的嫁衣”芙粹伸出手掌在半空中晃,瞇著眼睛笑。
“五千兩,芙粹,你是用金子做的衣服嗎!”
“你以後可就是國師了,財大氣粗,五千兩還是看在你我的情分呢”
“那我也要看著你出嫁,看世上最醜的新娘子被哪個倒黴人家娶走了”曲妖妖大笑。
可惜,是她食言了。
終究沒有能送她穿著紅色的喜服開開心心的出嫁。
“妖妖,這個珍珠還是粉色的呢”祁思沉偏著頭瞧著鏡子裡自己頭髮見的珍珠簪子,有些驚異道。
“粉色的珍珠最難得,那是小禹以前去南邊親自下海找到的,聽說藏了多年,誰看也不給呢,皇上也不給看,如今直接鑲成了簪子眼巴巴送過來,嘖嘖…”曲妖妖打趣地笑道。
“他愛給誰給誰,我纔不稀罕…”
祁思沉如此說著,卻不自覺地抿嘴笑了。
這時,門被忽的推開,小奴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臉色焦急。
“不好了!遲大人,遲大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