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源宮休息了一陣,約莫二更天的時候,曲妖妖纔回去。
白天在御花園從樹上跳下來時,曲妖妖扭到了腳,一直沒時間去管,便也忘了傷痛,方纔一起身想下牀時才覺得有些疼,還沒等她做聲,就被陽瑄按住了。
他低著眸子,一言不發(fā)地給她的腳踝處擦了藥,掌心的溫?zé)崤c酥麻感幾乎讓曲妖妖的臉微微發(fā)燙。
曲妖妖覺得奇怪,這人今天怎的格外溫柔,這可並不多見。
正想著,陽瑄卻將她的腳一扔,掏出一條潔白的絲帕擦了擦手,頗爲(wèi)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真是麻煩”
這個陽瑄,真是像有什麼大病一樣。
曲妖妖無語地扯了扯嘴角,便默默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纔開始思索陽瑄方纔說的,董將軍府後園種著許多花,樣式不一,但大都是些不知名的野花,唯一共同的特點,都是淡紫色的,也就跟那天晚上陽瑄手下人發(fā)現(xiàn)的那種古怪小花一樣。
當(dāng)時只是覺得味道古怪,樣子也普通,兩個人誰也沒放在心上,如今這麼一看,這花,是大有問題的。
陽瑄說,花的古怪應(yīng)該不在花本身,許是在於顏色,便把上次的花給曲妖妖帶著,交由她來研究。
曲妖妖走在路上的時候,就將盒子打開,趁著月色邊走邊研究,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在月光下看著,這花葉上似乎有不大規(guī)則的熒光。
可若是月光被樹蔭擋住了,便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著了。
也不知道董斌爲(wèi)什麼要在自家後園種這種奇怪的紫色花朵,還把自己給種的瘋魔了?
曲妖妖一邊走一邊想著,路過御花園的錦鯉池時,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站在湖邊,一動不動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有微弱的嘆息聲,是個女子。
宮裡傷心人可太多了,半夜有受了委屈的小宮女出來哀嘆,也是常事,曲妖妖本來是沒想理睬的,然而越走越近,卻發(fā)覺那背影十分熟悉。
一身青色的衣裙,髮絲微微被風(fēng)吹起,她的背影在月下顯得十分孤寂清冷。
“芙粹?”曲妖妖試探地叫了一聲。
她果然立刻受驚轉(zhuǎn)過身來,確實是芙粹。
“你,你怎麼在這?”芙粹的神色有些慌張,壓根沒有想到曲妖妖會在這大半夜出現(xiàn)在這裡。
曲妖妖走過去,但沒有說話,她感覺的到,芙粹很疲憊,不止是現(xiàn)在,這段時間,她似乎都很累,心裡似乎藏了許多事,卻什麼也不說。
“妖妖”芙粹率先開口,聲音有一絲暗沉:“刀子...我...”
她欲言又止,似乎在心裡掙扎了一番,道:“是我沒看顧好它”
“以後小心些就是了”曲妖妖想了想,道。
芙粹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身旁淡淡的曲妖妖,低低的說一句了什麼,她的聲音太小,曲妖妖沒聽清,問了句“什麼”
芙粹苦澀一笑:“沒什麼,妖妖,你餓嗎?”
曲妖妖微微一怔,芙粹已經(jīng)習(xí)慣性地掏出一塊小方巾,拿出其中一塊塞進(jìn)了她手心裡。
曲妖妖拿起到嘴邊,沒有像平常那般徑直丟進(jìn)去,只是輕輕咬了一口,細(xì)細(xì)咀嚼著,再咬一口...
曲妖妖沒有問瀾風(fēng)所說,芙粹半夜前往明妃宮裡的事,芙粹這麼做,或許有她自己的道理,她什麼時候想說了,自然就會說了。
她們就站在彼此身邊,什麼也沒再說了。
看著月亮一點點消失在夜色裡,看著東方的天漸漸明亮了起來,四周的一切建築物什都清晰可見起來。
直到遠(yuǎn)處已經(jīng)隱約有太監(jiān)宮女的說話聲,近處有魚兒從池子裡蹦躍的聲音,魚都醒了。
“天亮了,回去吧”
良久,曲妖妖說。
等回到鳳妖園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出來了,奇怪的是,鳳妖園裡安安靜靜的,平日裡,這個時候下面人已經(jīng)開始打掃澆花了。
曲妖妖正奇怪著,卻見鯉香和小奴著急忙慌地正從裡面跑出來,一見她立刻跟見了救星一樣,跑上前來。
“國師大人,不好了!刀子,刀子被太后娘娘的人帶走了”
小奴的眼眶都紅了,那隻狗一直由她餵養(yǎng)著,感情自然深厚,太后的人來勢洶洶,抓了狗就走,刀子就被關(guān)在鑲著尖尖的鐵刺的鐵籠子裡,它想掙扎著出來,可一捱到籠子,就被鐵刺扎打嗷嗚喊叫。
————————這是一個呼籲我們保護(hù)好自家小狗子的分界線
等曲妖妖趕到明妃宮裡的時候,院子裡有一灘血跡,,小太監(jiān)們正在用水澆洗,已經(jīng)沖淡的差不多了,可是曲妖妖還是覺得觸目驚心,明晃晃地刺著她的眼睛。
“國師大人,那,那不會是...”小奴愣愣地跟在後面。
屋子裡傳來太后的說話聲:“你懷著龍?zhí)ィ姴坏醚?..”
曲妖妖臉上冷冷的,沒有一絲表情。
“國師大人安好”幾個小太監(jiān)瞧見了曲妖妖,連忙放下手中的活過來拜見。
“刀...那隻狗呢?”曲妖妖盯著那灘血跡,平靜地問道。
“回國師大人,太后娘娘說,那隻狗是惡犬,一早上便處死了”一個小太監(jiān)惴惴不安地說著,偷偷瞟了一眼曲妖妖的表情,見她沒有發(fā)怒的跡象,才寬下心來。
另一個新入宮的小太監(jiān)不瞭解情況,上前便熱情地補(bǔ)充道:“那隻狗太小,太后還說,皮毛做不了什麼太大的東西,就做個小墊子,等入了秋天氣冷了,就給明妃娘娘當(dāng)坐墊呢”
他這話一出,簡直把大一點的那個太監(jiān)嚇了個半死,直接在他腦袋上扇了一巴掌:“胡說八道什麼,幹活去”
說罷,便拉著他點頭哈腰地退到一邊去了,還小聲地教訓(xùn)著那個多嘴的小太監(jiān)。
“就你長嘴了?小兔崽子,想在宮裡好好活著,首先要學(xué)會閉嘴...”
曲妖妖冷冷地轉(zhuǎn)身離開,一言不發(fā)。
小奴緊緊跟在她地身後,神色悲傷。
那隻狗太小,皮毛做不了什麼太大的東西,就做個小墊子,等入了秋天氣冷了,就給明妃娘娘當(dāng)坐墊。
當(dāng)坐墊。
呵,是啊,那不過是個畜生。
他們的一句話,她養(yǎng)了兩年的刀子,圓滾滾的小綿狗,饞嘴貪吃的小笨狗,就沒了。
其實曲妖妖不喜歡小狗,她喜歡大狼狗。
可是挑來挑去,卻挑了一隻最沒用的小狗崽,一點也不威風(fēng)凜凜,軟綿綿地趴在那裡微微瞪著眼睛,聽著訓(xùn)狗人說自己的壞話。
“這隻狗是裡面最弱的了,國師大人不如挑別的?”
她想,就是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