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盡的風雪,幾乎要將妖妖淹沒在其中,她分不清這是哪兒,是天上,還是地獄?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身體好冷,像是光著腳丫走在冰冷的雪地裡,寒氣像藤蔓一樣一寸寸地纏繞蔓延上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有人在耳邊叫她:“曲妖妖!醒醒!”
妖妖使勁地晃了晃腦袋,迫使自己睜開眼睛,努力地想去看看是誰在叫她。
眼前的人影恍恍惚惚的,是一道模糊的白影,模糊的臉頰,似乎還有一雙含滿擔憂的琥珀眼眸。
他好像一個天神一樣忽的出現在她的眼前,已經叫她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陽瑄...是你嗎?”她不自覺地喃喃出聲。
“曲妖妖,你這個笨蛋!”男子似乎隱隱約約罵了一聲,接著妖妖便覺得自己的身體一輕,落入了一陣溫暖。
是誰的懷抱?好溫暖...
感受到了心漸漸安定了下來,妖妖便一個勁的往更深處的懷抱裡鑽,驅散開那些寒冷。
感受到懷裡的人兒的動作,陽瑄的眸子裡染上了一抹深色,不自覺地又抱緊了些她,大步向外走去。
妖妖在天牢裡發著燒,對外面的事情渾然不知。
短短半個月日,天晟國已是天翻地覆,發生了許多大事。先是宮中發生了大火,朝瑄長公主所在的長源宮更是燃做了廢墟一片,長公主殿下命喪當場。
星象預示紫微星周邊的明星微微閃爍,接著便流傳出先皇后曾經生了雙胞胎,一兒一女,那位殿下卻是流落民間。
人們衆說紛紜,謠傳星象有異是因爲老天有所明示,要尋回這位殿下,平息先皇后的怨憤不滿,否則天晟便會不安。
於是陽瑄合情合理的出現,他一出現,幾乎所有人都不再懷疑此事真僞了。因爲的他眉眼長相,三分似先皇,三分似先皇后,與如今的皇上,也是十分相像。
更是有西南閔老將軍的奏摺爲證,更不知爲何,朝中一邊倒向忽然這位冒出的嫡出的殿下。
陽霖猶豫不決時,西南突發戰事,南蠻入侵,全靠閔老將軍一力抵擋,陽瑄主動請命帶兵遠赴西南作戰。
白蕭弈在北邊,祁思沉與遲子禹還久久未歸,朝中此時無人可用,大臣們一力舉薦陽瑄,陽霖猶豫片刻,立即封陽瑄爲迎王殿下,率軍出征西南,協助閔老將軍。
迎王抵達西南沒幾日,幾乎力挽狂瀾扭轉了戰局,親上戰場割下了南蠻首領的腦袋,南蠻敵軍便紛紛退卻。
當意氣風發的俊美少年身著銀色鎧甲站在勤政殿的階下時,陽霖就知道,不管他願不願意,這個弟弟,是得認下了。
皇上親賜名陽璟,昭告天下,迎王殿下終迴天晟皇室。
他用軍功,換了曲妖妖的性命,親自去天牢將她抱了出來。
——————這是一條普天同慶的分界線(冉冉:我們的男主終於是堂堂正正的男主了~)
曲妖妖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趴在牀邊疲憊地睡著,耳鬢邊的髮絲微微有些凌亂,似乎守了她許久。
他的睫毛濃密纖長,眉毛輕輕蹙著,臉頰不染纖塵的白皙,高挺的鼻樑如小山一樣堅挺,棱角分明的輪廓猶如刀鋒刻畫出來的一樣。
天,他怎麼會這樣好看。
曲妖妖的手有些不自覺地靠近,想去撫平他的眉毛,他卻忽然醒了。
“妖妖,你醒了!”見曲妖妖自己撐著坐起來,顯然已經恢復了身體,他含著幾縷血絲的眼睛浮上了喜悅。
“嗯”妖妖輕輕點點頭,靜靜地看著陽瑄道:“你恢復身份了?”
陽瑄也嗯了一聲,細心地將一邊的軟枕拿過來墊在曲妖妖的身後,讓她靠著舒服些。
也不知怎的,許是這些時日受到的打擊太多,妖妖此時的眼眸裡忽然就溢出了水汽,溼潤潤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從眼角嘩的留下來,流過臉頰,從下顎上滴落下來。
“妖妖...”陽瑄的眼神一下子有些慌亂,手足無措地想要去幫她擦乾眼淚,又想說什麼來安慰她。
最終,他用力地抱住她,將她的腦袋按在他的肩頭,手緊緊環著她,想將自己身上的所有溫暖都給予此時的她。
千言萬語,都在這一個擁抱裡面了。
感受著肩頭的溼意一點點加深,陽瑄的眸子裡心疼憐惜也就隨之一點點加深。
曲妖妖像個孩子一樣,“哇”的一聲就在他懷裡哭了出來。
“陽瑄,我好難過,我真的好難過,心裡好疼,真的好疼,他們,他們一個一個從我身邊離開,純白,芙粹,鯉香,瀾風,還有...”妖妖幾乎泣不成聲,一個個念著那些故人的名字。
“我明明可以保護好他們的,我答應芙粹要替純白報仇,我答應做了國師會保護好她的,我明明——她是因爲我才死的,我爲什麼一點用都沒有,都是我的錯,可是我沒有不救她,我真的沒有,她”妖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邊斷斷續續說著。
“可是她不等我,芙粹,瀾風,他們都不見了,都不見了,我什麼都沒有了...陽瑄,只有你了...”
認識這麼多年,她從來都沒有哭過,總是沒心沒肺的淡淡的笑著,似乎對誰都有著防備隱藏,可是她心底的情誼,比誰都要深。
就是這樣一個曲妖妖,如今在他面前放肆地哭著,完全摘掉了自己所有的僞裝,壓抑許久的委屈傷心爆發開來,只讓人覺得心疼。
“妖妖,我知道,我都知道,不是你的錯”她每一聲啜泣,都幾乎在他的心頭紮了一刀,感受著她的疼痛,亦成爲了他心深處不可抹去的疼痛。
“我會一直陪著你,有我在,還有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哭累了,就在陽瑄的懷抱裡沉沉睡去,呼吸聲淺淺的,臉上還掛著淚痕。
陽瑄將她輕輕放到牀榻上,掩實了被子,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房門。
夜色沉沉,天上沒有星子。院中的梨花樹悄悄地被風吹著,紛紛灑灑地凋落下了幾片花瓣。
風口裡,他的聲音與方纔的溫柔大大不同,而是寒氣逼人。
“跟在董氏身邊的那個寒霜,我要她自然地死了,明白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