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殺手看樣子也受了重傷,竟然沒有趁此機會衝出來對付他們,李太尉看了看周圍,瞧見他們身體虛弱的站不起來,於是乾脆找了快乾淨的地方坐下休養。
過了小會,凌薇第一個站了起來,她畢竟體質和李太尉相仿,回覆能力要比其他人強些,走到李太尉身旁坐下,指了指不遠處的妖皇,說道:“你那件鱷魚甲有好材料了。”
李太尉偏頭看了一眼,“你指的是妖皇還是妖皇身上的那件紅袍?”
凌薇白了他一眼,“他的身體早崩裂了,自然說的是那件紅袍了,你快過去扯下來。”
李太尉砸吧砸吧嘴,一副不情願的表情,但還是依言過去從妖皇身上扯下紅袍,正要離開突然腦中閃現一個念頭,拿了別人的東西怎麼也得給點回報。就在其餘六人目瞪口呆之下,李太尉手持陽劍用心地選取了一個好地方,在那裡切割出一個長方形,將妖皇的屍體輕輕地推了進去,然後蓋上了泥土。
李太尉坐回凌薇的身邊,瞧了幾眼她胸前衣物破碎下裸露出的一抹白,將紅袍披在了她的身上,凌薇扭頭看向自己的那幾名同伴,笑道:“我們這些與妖皇戰鬥的人一個沒死,卻有十二個同伴死在了黑夜殺手的手中,這件事情不是很可笑。”
凌薇笑了起來,卻笑出了幾滴眼淚,雙眼中流露出沉痛與哀傷,李太尉不知道怎麼安慰,唯有沉默不言,過了許久,李太尉瞧著其他人都已經恢復了幾成,卻心思不定,顯然都在緬懷那些逝去的同伴,於是開口問道:“妖皇說過下一層能解開秘密,可是我查遍了整個石洞也沒有找到下一層的入口。”
黎叔搖了搖頭,“我們也不知道還有下一層,一直認爲這裡已經是妖皇洞的最深處,看樣子找尋下一層的入口還要費番功夫。”
三槍冷哼一聲,“說不定下一層就是地獄,他只是想要忽悠我們去送死。”
童老搖了搖頭,柔聲道:“我看未必,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雖然他不是人類,但從他方纔的行爲來看也並不是窮兇極惡之徒,或許這洞中還真藏有驚天的秘密。”
多說無益,他們七個人就兩兩一對分散開在這間石洞中尋找著下一層的入口,搜索細膩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一個時辰後,衆人又都聚在了一起,無不搖頭嘆息。
“沒有。”
“沒有。”
“沒有。”
……
正當衆人準備放棄時李太尉突然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說道:“你們還記得妖皇有什麼絕技嗎?”
凌薇眼中流光閃動,“他會飛。”
“不錯,戰鬥中妖皇自始至終都停留在空中,這石洞何其高聳,他既然有這個能力,極有可能會在別人觸及不到的最高處修建自己的密室,他說的下一層應該就在頭頂上。”李太尉有些興奮,一把拉過凌薇,陽劍祭起,已經載著他們倆衝了上去。
這次戰鬥的一大好處就是李太尉熟練了御劍飛行,這次載著兩人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搖擺不定,陽劍很平穩地上升,漸漸融入到了穹頂的黑暗中。
李太尉與凌薇在劍上換了位置,將凌薇推在了前面,李太尉的解釋是如果遇到了妖皇洞的守衛,瞧見凌薇身上的紅袍或許會將她誤認爲妖皇,凌薇大汗。
石洞的頂端果然有一處洞口,從洞中隱隱透露出光亮,似是陽光,此處已經高達五百多丈,如果掉落下去恐怕就是一灘血,李太尉也不由地緊張起來,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速度緩慢地鑽進洞中。
真的是陽光,李太尉驚愕地張著嘴巴,這洞中沒有危險的守衛,只有遍地的枯骨,枯骨散落在各個地方,上面爬滿了常春藤,常春藤綠意盎然,綠葉間遮蔽著幾隻小鳥,前方有一條三丈高的石梯,通向一處四米見方的高臺。
李太尉沿著這條石梯蹬上這個高臺,擡起頭來,頭頂上方同樣有一個四米見方的洞口,常春藤茂密的枝葉遮蔽了大半個洞口,陽光透過洞口打落下來,化爲肉眼可見的光柱,照耀在李太尉的身上。
從黑暗的地方突然轉換到陽光下,李太尉有些不適應,不由地瞇起了眼睛,但他沒有躲在陰影裡,因爲這陽光令他感覺很溫暖,很美好,身旁的凌薇甚至舒服地伸起了懶腰,打起了哈欠。
李太尉牽著她的手走下石梯,兩人這纔開始尋找一些不尋常的地方,扯掉覆蓋著白骨的常春藤,一眼就看到了腳下石板上錯落縱橫的劃切痕跡,顯然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廝鬥,從切口來看,這已經是很久遠以前的事情,散落在地的白骨有些已經被折斷成了數截,有的上面還烙印著深淺不一的傷口,有一具白骨還算完整,但腰間卻被斬斷,默默地訴說著那場戰鬥的慘烈。
李太尉又扭頭看向那條石梯,石梯上的劃痕更加明顯,更加密集,顯然曾經有過更多的人在這裡交戰,這間石室看起來已經廢棄許久,它代表的只能是一段歷史。
凌薇突然從李太尉肩上鞘中拔出陽劍,用力地一劍劈向腳下的石板,只聽“嗞嗞”的聲音響過,像是鐵匠在打磨刀劍,陽劍收回鞘中,凌薇蹲下查探。
李太尉倒吸了一口涼氣,以凌薇的本領竟然只能在這石板上留下漸漸的一道劃痕,雖然她現在狀態不佳,但是按照這些切口來看,恐怕全盛時期的她在留下切口的那些人中也只能算是中等。
這些人到底是被其他勢力殺害還是死於互相殘殺,如果是被其他勢力殺害,那出手之人有何目的?如果是互相殘殺那又是爲了爭奪什麼?還有,這條石梯修建於此又有何意義?妖皇到底想告訴自己什麼?
“快看,石壁上有畫。”凌薇擡起手掌凌空虛斬,削落掉石室四面石壁上密佈的常春藤,一副場面宏大的石畫霍然出現在眼前,畫面的上半部分是祥雲縈繞的一座宮殿,金光萬道,瑞氣千條,虹霓翻滾,紫霧噴涌,上面的宮殿似乎是琉璃建造,明晃晃的,上面的廊道似乎是玉石砌成,白瑩瑩的,貫穿雲霄的石柱上纏繞著金鱗赤須龍,橫跨長河的大橋上盤旋著彩羽丹頂鳳,氣派豪華莊重,令人震撼。
“是天宮。”凌薇驚呼道,眼中充滿了嚮往的神色。
畫面的下半部分沒有這麼美好,反而充滿了醜陋與恐怖。乾涸的大地四分五裂,灰塵漫天,狼煙升騰,無數金戈鐵馬氣吞萬里,相互征伐,死去將士的屍體填滿了整個峽谷,無數的禿鷲盤旋其上,其中有隻禿鷲正在啄著一具死屍的雙眼,峽谷的另一側是片肥沃的平原,平原上蜿蜒著一條大河,河岸建造著華美綺麗的城市,河岸上卻有無數瘦骨嶙峋的人挨著鞭打拉著順流而下的大船,大船上有位胖的如豬的官員,只見他左擁右抱,正對著天空放肆的大笑。
這只是一面石壁上的內容,其餘的三面也都大同小異,無不是在通過對比襯托出天宮的美好,人間的醜陋,李太尉的目光遊動到正中的石壁上就再也沒有挪開,上面畫著一條天梯,連接著天宮與人間,這條天梯的路很狹窄,不能並排而行,天梯的上端與天宮中一扇氣勢宏偉的大門相連,天梯的下端在一個像葫蘆的小島上,島上人聲鼎沸,刀來劍往,相互廝殺,就這樣持續下去,過了一段時間,終於僅有一人活在島上,只見他滿身血污,身形晃動瀕臨垂死,一步一步艱難的登上了天梯,對著那扇高聳的大門扣了兩個響頭,突然霞光閃過,他已傷勢痊癒,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穿上了一件彩袍,他氣宇軒昂地走進了那扇大門。
“這幅畫是動的。”李太尉嘀咕道,突然面色轉冷,手持陽劍,兩眼盯著凌薇向她走去。
“你,你幹什麼?”凌薇心裡有些發怵,不由地後退一步。
李太尉靠近她,面色緩和下來,將手中的陽劍遞給她,“想看看你有什麼反應,來,快把這些蠱惑人的石畫都給抹除掉。”
“照我看還是先把你抹除掉比較好。”凌薇手握陽劍,氣勢頓時變得凌厲起來,一劍劃過李太尉的脖頸。
凌薇穿過那個洞口,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沐浴著陽光,等著李太尉把下面的同伴接引上來。此處位於一個不知名的小山頭,放眼望去甚至能看到蔚藍的大海,凌薇想起剛纔的那一幕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輕笑,那一劍自然不是要他的小名,只是幫他把脖子上粘著的蜘蛛網弄掉,說來他應該叫自己師孃纔對,可是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尊重,像是對待一位親密的大姐姐……就這樣胡思亂想著,人已經陸續的齊了。
石壁上的石畫她也沒有毀掉,都一同經歷過生死,早已建立了彼此之間的信任,何況石壁上的內容未必是真的,從妖皇所說推斷來看極有可能是假的,他們又不是愚蠢之人,怎會輕易相信。
黑夜殺手也不是愚蠢之人,但他爲何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