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張斯麒的這些言之鑿鑿,秦瑗忽然覺得有些諷刺,之前讓舒子曦娶自己恐怕也是面前這個老謀深算的男人的主意,現(xiàn)在他又要讓自己報復(fù)離王,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張大人的忠誠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秦瑗現(xiàn)在只求安逸的生活,不求名利榮辱,恐怕是沒有這份閒情逸致,去讓離王殿下付出代價了。”秦瑗懶洋洋地放滿了語調(diào),語氣裡滿滿的都是逐客令。
“原諒老臣說,王妃娘娘富貴安逸的心願恐怕是很難實現(xiàn)了。”
“喔?這是爲(wèi)何?”
“因爲(wèi)今夜離王殿下就會帶領(lǐng)禁衛(wèi)軍逼宮。”張斯麒不卑不亢,將自己瞭解到的情況和盤托出。
“張大人,這樣的玩笑,可是不能亂開的。”張斯麒一直跟在舒子曦的身邊,舒子曦下一步的動向也從來都是他最清楚。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一但舒子曦功敗垂成,父親是一定會受到牽連的,就算他成功了,相信也不會給她和父親比現(xiàn)在更好的生活。這樣想來,這件事情倒是確實值得好好考慮。
“老臣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拿這樣的事情來和王妃開玩笑啊。”
秦瑗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離王要謀反,你的打算是什麼?”
“老臣決定投靠智王殿下,智王殿下一直以來都安分守己,凡事但求無過,對離王殿下也是諸多退讓,而且他胸懷奇謀大略,絕對是可造之材。”
“你要投靠智王,是不是想要利用我拉攏我爹爹一起?”這個道理其實是很容易想明白的,秦瑗的語氣依然沒有什麼變化,在她看來,如果這樣能夠保全父親的一條性命,還是很值得的事情,但是一些細(xì)節(jié)性的問題,她還需要好好斟酌一下。
“王妃是爽快人,有些事情其實也不必老臣過多提醒。只是這件事情是一刻也拖不得了,還請王妃娘娘早些決斷,也好早作準(zhǔn)備。”張斯麒既然敢來這一趟,就是有著七八分的把握能夠說服秦瑗的。否則他也不會白白的泄露消息。正如他所料,不出兩個時辰,秦瑗房裡就起了火,他立刻安排了秦瑗先回孃家住一段時間。舒子曦正爲(wèi)晚上要逼宮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哪裡還有心思想這些問題?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
秦瑗順利地回到家中,將這些日子自己所受的委屈和張斯麒對她說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秦丞相,其實一直以來秦丞相都心知肚明,舒子曦這樣扶不起的阿斗,就算是有再好的條件,也不可能有什麼大作爲(wèi),只不過女兒在他的手裡,纔不得不拼著一把老骨頭爲(wèi)他辦事。等到傍晚時分,張斯麒帶著秦丞相父女來到智王府的時候,舒子曠早已經(jīng)站在門外等候了,府中是一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熱水和客房,他幾乎是一早就算準(zhǔn)了張斯麒一定會說服秦丞相投奔過來。像這樣的時候,所有的前程往事都不值一提,最重要的事情就只有共同對抗舒子曦。
宇文凜所安排的影衛(wèi)已經(jīng)全部進了城,在各處暗中打聽著消息,悄無聲息地破壞了之前張斯
麒爲(wèi)舒子曦打造的城內(nèi)的情報網(wǎng)絡(luò)。他們?nèi)看虬绯善胀ò傩盏哪樱瑵摬氐脴O深,只等舒子曠的號令。
而在離王府,舒子曦和洛清瀅最後一次確認(rèn)了他們的部署,清點了府中的人數(shù),這時才發(fā)現(xiàn)張斯麒不在府中。
洛清瀅像是一下子抓到了證據(jù):“王爺,我就說這張大人心懷二主,您還不肯相信,您瞧,在這麼關(guān)鍵的時刻他居然跑了。”
舒子曦還從來都沒有完全脫離張斯麒的幫助去做過什麼事情,在他的心裡其實也明白張斯麒此時的失蹤絕不是偶然的現(xiàn)象,但是卻還在給自己心理安慰,“下午的時候秦瑗房裡起了火,張斯麒告訴過我,他送秦瑗回孃家去了。”
清瀅卻一時得意忘形,沒看出來舒子曦是在給自己找臺階下:“王爺不覺得王妃娘娘這個時候離開太湊巧了些嗎?最近天氣那麼溼潤,怎麼就那一處地方起了大火?還有,張大人送王妃娘娘離開,怎麼會把自己的貼身衣物都帶走了呢?回報的人可是說,張大人的住處已經(jīng)人去樓空了。”
“夠了!”舒子曦吼道:“張斯麒是什麼東西,他只不過是我養(yǎng)的一條狗!丟了就丟了,你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洛清瀅一下子呆住,原本她以爲(wèi)張斯麒只是舒子曦最得意的幕僚,卻沒有想到原來在舒子曦的心裡,他還有著這麼特殊而重要的地位。“
“清瀅知錯。”洛清瀅垂了眸,纖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晶瑩的淚水就在眼眶裡打轉(zhuǎn)兒了。
她這樣的表情看得舒子曦一陣心軟,連忙扶住她下跪的身子:“清瀅,是我不好,對你太兇了些。你、我現(xiàn)在可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洛清瀅默默地點了點頭,順從著舒子曦的力道,把頭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現(xiàn)在連秦丞相都不幫他了,說不定他這一次逼宮,在宮裡等著他的就是天羅地網(wǎng)。如果他失敗了,那是絕對沒有生路可逃的。真如此的話,自己又應(yīng)該怎麼辦呢?清瀅在心裡盤算著。
這時候,舒子曦卻像是看透了她心裡的心思,好巧不巧的偏偏問了一句,“清瀅,倘若我敗了,你怎麼辦?”
“妾身......”心事就這樣被道破,清瀅一下子慌亂了起來。
“知道你放心不下家人,我派人去過洛尚書安置的那個小村莊,”舒子曦緩緩說著:“他們的生活條件是不能和從前比了,但是總體也還不錯。你的二姐洛思羽已經(jīng)嫁給了一個老實本分的農(nóng)夫,算起來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了孩子了。我託人捎帶了不少的金銀首飾給你母親,她很高興,身體也還算好,你可以放心。”
“謝王爺。”這大概是清瀅進府以來說得最真誠的一句話:“若是王爺兵敗,妾身絕不會茍活。”
聽到這句話,舒子曦笑著舒了口氣,笑容裡滿是心願得償?shù)臐M足和喜悅:“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放心吧,本王是不會讓你死的,我安排了人,如果我兵敗,會有人送你去和你母親團圓。”
看著洛清
瀅睜大了眼睛怔愣在原地的樣子,舒子曦有些寵溺又有些不捨地摸了摸洛清瀅的臉蛋:“時辰到了,我該走了。”
說完,他翻身上馬,回頭留下了一個微笑:“清瀅,保重。”
眼看著車馬已經(jīng)走遠(yuǎn),洛清瀅才反應(yīng)過來剛纔發(fā)生了什麼事,拼了命追上去,喊著:“子曦,你也保重!”
也不知道舒子曦有沒有聽到這句話,夜色裡,他沒有回頭。
這些日子舒子曠整天忙著拜訪朝中的親貴大臣,說白了也就是尋找可用的人才,很少有留在府裡吃一頓飯的時間,雖然這一點凌秋很理解,但是心裡終歸是有些失落的。
趴在舒子曠的書桌上,凌秋拿著手裡的毛筆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紙上畫著,以前她忙著製藥的時候,舒子曠大概也是這樣等著她吧?總算是有點感同身受的意思了。這舒子曦都快要造反了,她的日子怎麼就過得那麼清閒呢?
洛穎和夢熙在一旁站著乾瞪眼,主子不說話她們也是無聊得很,兩個人拼命地思考著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可以做。
“主子,咱們?nèi)シ宽斏献澴油姘伞!眽粑跣ξ亟ㄗh,最近府裡的屋頂正在修繕,梯子什麼的幾乎是一抓一大把。
凌秋翻了個白眼:“你家公子身體都好了,用不著我抓鴿子來熬湯啊。”
夢熙撇了撇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洛穎。
“主子,這幾天公子一直都在忙著拜訪各位大臣,主子不妨也去找?guī)孜淮蟪嫉呐煺務(wù)勑模俊?
凌秋來了點精神,但是仔細(xì)一想還是搖頭:“我之前一直在府裡待著,閉門不出的。要是這個時候忽然去找她們,反而引人注目了。”再說了,這個朝代還是很有點重男輕女的思想的,她怎麼知道哪位夫人在家裡說得上話。
“主子,要不咱們?nèi)プ硐蓸枪涔浒桑俊弊詮纳洗巫泛劢o她買了梨花糕以後,她就隔三差五地總是想著。
凌秋剛想點頭,卻被洛穎打斷了:“你這丫頭,想吃讓追痕給你買去。公子說了,主子不能隨便出門,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夢熙認(rèn)命地點了點頭,微微嘆了口氣,這樣的日子,一天一天地也真是太無聊了。
“怎麼?王妃沒事做嗎?”秦瑗推開門忽然走了進來。倒是把凌秋嚇了一跳,幸好沒講什麼重要的事情,要不然還不被聽光了?
秦丞相其實很早的時候就已經(jīng)動搖了跟隨舒子曦的心思,舒子曠願意不計前嫌地接納他和女兒,他當(dāng)然是喜不自勝,也想著做些什麼來報答。雖說舒子曠一直堅持著不要皇位,但是古往今來那些謀朝篡位的人又有哪一個是會在起事之前就承認(rèn)自己覬覦皇位的野心的呢?考慮到這一點,他還是決定讓女兒去探一探洛凌秋的口風(fēng)。洛凌秋是洛清瀅的姐姐,秦瑗自然是不願意面對,但是相比之下,她更不願意讓父親爲(wèi)難,所以還是來了,卻不想正好聽到凌秋在和洛穎和夢熙說話,站在門外猶豫了許久要不要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