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秋默默地在房間裡幹掉了那一整隻的鴨子，才感覺有點吃撐了，躺在牀上也是怎麼都睡不著，索性熄了蠟燭在房間裡東摸摸、西摸摸，卻忽然觸到了一個暗門，凌秋一驚，緩緩地推了下去，卻發現牀的內側一下子打開了一個暗門，凌秋小心翼翼地扔了根筷子進去，卻沒有聽到筷子落地的聲音，看起來這裡面還很軟和，而且挺寬敞的。凌秋點了根小蠟燭放到那裡查看著裡頭的情況，但是裡面卻還是烏漆墨黑的一片，怎麼都看不清楚。

畢竟這是一座青樓嘛，肯定要設置一點機關或者是小門什麼的，不然那些客人的女眷如果來鬧，這座樓都不知道被砸了多少次了。想明白了以後，凌秋就一下子釋然了，暗格設置在牀的邊上，果然是相當周到。

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點點細碎的響動，凌秋趕緊吹滅了手裡的蠟燭，屏氣凝神地聽著外面的聲音。但是外面卻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方纔凌秋聽得相當清楚，相信那絕對不是幻聽，這一定是對方的一種試探，只是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衝著他們來的。

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按理來說這個聲音連她都聽見了，住在兩旁的追痕和夢熙怎麼可能會聽不見呢，難不成......？不好！凌秋輕手輕腳趴到了牀上，輕輕敲著牆壁，喚著：“夢熙，夢熙。”

夢熙並沒有迴應她，但是門外的人顯然是有了動靜，根據腳步聲來判斷，應該來人還不止一個。看來是她剛纔發出的聲音驚動了這些人。他們多半是衝著他們來的，夢熙和追痕，是已經被拿下了嗎？可是按照他倆的身手，不應該一點都沒有反抗就束手就擒啊。

眼看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凌秋緊緊捏著藏在袖子裡的匕首，她身上帶著的銀針的數目不多，如果不能夠一擊把他們全部擊倒，恐怕自己就要落到他們的手裡了。不，不能這樣冒險，得想個萬全之策纔好。凌秋想著，眼睛忽然掃到了一旁的暗格，也不知道會通向什麼地方，算了，權且試試吧。

凌秋拿著桌上的火石和蠟燭，滾進了暗格裡，牀頭的機關自動閉合了，凌秋蹲在那裡，仔細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怎麼會沒人呢，剛纔還明明聽見有動靜的！”

“給我搜！”

顯然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想到房間裡還會有暗格這種東西，只是拿著刀子往牀上使勁亂砍了幾下。這屋子裡的陳設不多，除了大衣櫃，其他的地方幾乎一眼就可以看光了。大衣櫃裡的東西已經被這些人翻得到處都是，但仍然是一無所獲。

爲首的那一個人忽然發現了那扇開著的窗子：“她不會跳窗逃跑了吧？”

“這裡是四樓，她只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女人，應該不會吧？”

“清瀅主子說了，這個女人詭計多端，還是不可大意了，我們去追！”

清瀅？凌秋一下子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是洛清瀅讓他們來的？真沒想到這個小妹要的居然會是他們這麼多人的性命。往日裡雖然也沒把她當成什麼好人，

卻沒想到她這樣心狠手辣。

“那那幾個人呢？”

“迷藥弄暈了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留兩個人看著就行，其他人都跟著我去追那個女人。”

迷藥？凌秋恍然大悟，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還真是像洛清瀅的做派。腳步聲漸漸遠去了，凌秋從暗格裡慢慢地爬了出來。他們既然是隻留下了兩個人，應該還比較好對付，這個時間段，就是自己救他們最好的時間段了。凌秋躡手躡腳地下了樓，整幢樓都是漆黑的不見五指，只有柴房那邊閃動著熹微的燭火。恐怕再過個一時半刻，天就要亮起來了，她得要抓緊時間。

到了柴房門口，凌秋先擲出了兩枚銀針，卻沒有即刻要那個看門的黑衣人的姓名，只是讓他全身痠軟動彈不得，然後換上了他的衣服，堂而皇之的走進了柴房。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的，就是馬瀚然、舒子曠和追痕夢熙，剩下的那個黑衣人正靠在一旁支著腦袋打著盹兒，聽到有人進來，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看了一眼，旋即又閉上了，“你怎麼進來了？”

凌秋也沒有說話，直接把匕首插進了他的胸膛。上一世作爲軍醫的她曾經用雙手救過不少人的性命，但是殺人還是頭一回，凌秋的手還是微微有些顫抖的，但是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她麻利地割斷了幾人身上的繩子，又開始犯了難，這麼四個大活人要怎麼帶走啊？

誰知道馬瀚然卻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看了洛凌秋一眼，笑道，“不錯嘛，比我估計的時間還快了一點點。”

“什麼！”凌秋一下子矇住了，地上的三個人還暈在那兒，完全沒有要醒過來的樣子。這是個惡作劇嗎？那也太逼真了吧？

“你把這姑娘架著回她房間睡覺吧。”馬瀚然說著，把追痕和舒子曠扶了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凌秋實在不明白，“我們現在不應該趕緊離開嗎？如果他們去而復返怎麼辦？”

馬瀚然胸有成竹地一笑，“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不想讓這些小雜碎來干擾我們的好夢，他們怎麼可能進的來？”

“那剛纔......？”凌秋驚訝道。

“剛纔，是對你的一個考驗啊，”馬瀚然一本正經地解釋，彷彿這樣的考驗是她本來就應該承受的一樣，“不過我可不知道你身上還藏著匕首，這可是算違規的。”

“原來追痕和夢熙是被你迷倒的？”凌秋恍然大悟。的確，洛清瀅找來的那些殺手就算要用迷藥，也根本就沒有充分的時間，在他們進門之前，一定是會被追痕攔下來的，能把他們倆迷倒的人，也只有身邊的人了。

馬瀚然點了點頭，“是啊。”

凌秋憤慨道，“你知不知道你在拿他們的性命開玩笑？剛纔萬一一個不小心，他們受傷了怎麼辦？”

“我不是在開玩笑，一個女人，特別是像你這樣將來很有可能會母儀天下的女人，這樣的考驗我覺得是起碼的見面禮。”

凌秋被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好恨恨地看了

他一眼，架著夢熙回房間休息去了，這什麼人嘛，她這輩子第一次殺人，甚至是現在她還記得新鮮的血液帶著點粘稠的手感噴濺在她手上的那種感覺，怎麼洗都洗不掉。

就這樣一直睜著眼睛到了天亮的時候，舒子曠他們只是覺得這一夜格外疲倦，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都各自在房裡吃了早餐，打點好了行李在門口等著凌秋下來，卻怎麼等都見不到凌秋的身影。她的房間裡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的就好像是根本就沒有人在裡面。馬瀚然一笑，看來他還是高估了這位王妃的承受能力，“子曠兄，不如你上去看看吧？”

舒子曠也是這麼想的，他走上樓，打開門，看見早餐一口未動地擺在桌上，而凌秋正躺在牀上，愣愣地盯著天花板出神，眼神空洞得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凌秋，怎麼啦？我們該出發了。”

舒子曠溫柔的聲音把凌秋的意識拽了回來，她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抓住了舒子曠的袖子，兩行清淚就這麼流了下來。

凌秋是很少哭的，更不用說是這麼竭斯底裡地哭了，舒子曠把她摟到了懷裡，“凌秋，發生什麼事了？和我說，好不好？”

凌秋的眼淚把舒子曠的衣襟打溼了一片，才慢慢的平復了情緒，把昨晚的事情和盤托出。

舒子曠慢慢地把她抱緊，耐心地聽完她說完自己的委屈和無助，然後溫柔地吻去她臉上的眼淚，靜靜地說了自己的看法，“其實我覺得，馬瀚然的想法是對的。”

“舒子曠，你殺過人嗎？”毫無疑問，子曠的答案是讓凌秋有些失望的。

舒子曠點了點頭：“我第一次殺人，是我十歲的時候，那一年，——

——那一年，舒子曠十歲，一個飄雪的寒冬。

他的母妃，臥病在牀，氣息奄奄，但是就連每天請安的太醫都表現得十分敷衍，他們所用的飲食也只不過是在敷衍份例，甚至不乏一些餿掉了的飯食，天寒地凍，可是居然連一塊炭都沒有被分配下來。

聽著母妃在病牀上幾乎是無意識地哆哆嗦嗦地喊冷，舒子曠跑了出去，他要爲她的母妃去找幾塊炭，沒有後宮嬪妃所用的銀絲炭，那就是最低等的下人用的木炭也好。好運的他碰到了一個給貴妃娘娘宮裡送炭的小太監。但是那個小太監居然連幾塊炭都不願意賒給他，甚至還諷刺他是個野種，諷刺他的母妃獨守冷宮。

在他的概念裡，怎麼說他都不要緊，但是任何人都是不可以侮辱他的母妃的。他是赤手空拳把那個小太監活活打死的，然後就被貴妃宮裡的掌事宮女傳了杖。但是這件事情卻最終引起了舒振川的注意，可是等到他強撐著帶木炭回宮的時候，他的母親，已經是無力迴天。所以幾乎可以說，是他的母妃用生命，換來了舒子曠在舒振川眼中的一點地位。

“凌秋，你足夠聰敏，也足夠能幹。唯一的缺點，就是有時候太善良了，”舒子曠嘆了口氣，“都怪我，那時候非要娶你，才逼得你非要面對這樣的境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