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爭苦笑道:“看來等死的滋味的確不好受,我本該小心一點。”
司空星冷冷道:“老夫以暗器縱橫江湖多年,靠的便是這超於常人的聽覺和眼力,若連一個人躲在門外也察覺不到,只怕早已不知死過多少回了。”
楊爭不禁道:“原來你們早已發現了我,卻爲何到現在纔出手?”
風青雲道:“因爲我們還不能確定藏在外面的究竟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有沒有同黨,在弄清楚這些情況之前,我們不想打草驚蛇,況且我們也在等一個最好的出手時機。”
他盯著楊爭,微笑著道:“我一向都不是個喜歡冒險的人,所以我若是你今晚就不會來了。”
楊爭嘆道:“可惜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所以我來了。”
風青雲笑道:“來送死麼?”
楊爭道:“難道你們準備就在這裡動手?”
風青雲道:“這裡有什麼不好?”
楊爭道:“這裡也沒什麼不好,只不過我身後就是貴幫最重要的地方,我若死在這裡,豈非對貴幫太不吉利!”
風青雲笑道:“這一點倒不敢勞煩朋友掛懷,實不相瞞,在這裡流血的人,朋友絕非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敝幫的雄圖大業必會因朋友身上熱血的澆灌而更加輝煌。”
楊爭道:“就算殺了我,你們也一樣無法達到你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風青雲道:“哦?”
楊爭道:“你們明知天蠶軟甲的下落,本可以自己出**奪,卻故意放出消息,目的就是爲了引起江湖上的爭奪,讓他們相互殘殺。”
風青雲悠然道:“就算他們知道這是個陷阱,也一樣會掉進來的,你若是攔著他們,他們非但不會感激,還會找你拼命。”
楊爭道:“但你們這樣做也許還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
風青雲道:“你覺得我們還有什麼目的?”
楊爭道:“我不知道。”他頓了頓又道:“我若知道便不必來了。”
風青雲笑道:“你莫非還想要我來告訴你?”
楊爭道:“你肯說?”
風青雲盯著他,忽然笑了,笑得很開心,似乎覺得眼前這個老人實在很有趣。
風青雲悠然笑道:“看來你知道得不多,說得卻太多,你若以爲你的拖延之計有用的話,那就不妨再多說些,畢竟這已是你最後一次說話的機會,我實在很難拒絕你。”
楊爭苦笑,嘴卻已閉上了。
風青雲道:“你的話都已說完了麼?”
楊爭嘴閉得很緊,也沒有人再開口,話已說到了盡頭,話的盡頭必定要有人倒下。
偌大的青龍幫內院裡,就只有一面青龍大旗在凜凜寒風中獵獵作響,再沒有其它多餘的聲音,氣氛變得寒冷而肅殺。
炎炳煥一直獨坐在大廳裡,神態淡然,也並沒有打算出去。
並非不能,而是不願,非到必要之時,他絕不願與敵人短兵相接、生死相搏。
他總認爲,作爲青龍幫的幫主,他並不需要每一件事情都親身去做,而是做好他這個角色應該做的事情。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靜靜地等待,等待風青雲和司空星的凱旋。
他相信風青雲與司空星的武功。
江湖上都聽說過風青雲的威名,也知道他的流雲劍法足可稱雄一方,但炎炳煥卻知道,風青雲比江湖上流傳的還要可怕,他的“流雲劍法”早已青出於藍,更在他的師父‘流雲劍客’呂流雲之上。
司空星的暗器更是天下無雙,連昔日唐門暗器第一高手唐絕都對他的暗器手法讚不絕口,據說見過他暗器出手的仇人都已是死人。
天下間能躲得過他們二人聯手一擊的,絕沒有幾人。
風青雲手中的劍終於動了,劍尖緩緩上揚,司空星藏在袖袍裡的手也開始慢慢往外動了,等到他們的動作結束的那一瞬間,就是他們出手的時候。
這一段時間絕不會太長,楊爭雖然無懼生死,但這種等死的滋味卻實在不好受,禁不住被這逼人的氣氛迫得額頭上沁出了冷汗。
風青雲劍鋒還在緩緩上揚,卻已將盡,司空星藏在袖袍裡的一雙手也即將完全露出來。
他們已將出手。
就在決戰一觸即發之際,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忽然瀰漫開來,令在場之人頓感毛骨悚然,身體立刻僵硬,動作也像結了冰一樣在一瞬間停住。
那是一種完全不同於風雪的寒意,一種前所未遇的寒意,就像是一座千年未曾融化過的冰山突然出現在眼前,又彷彿是神話中廣寒宮的幽寒。
這獨有的寒意卻來自一個人的身上。
一個迎風而立,白衣飄飄的人影。
在場之人這才注意到在人羣之外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道白色人影,夜色下瞧不清那人的面容,可是所有人的心裡都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風青雲臉色慘白,顫聲道:“你是……慕容雪?”
除了慕容雪,天地間還有誰能令人感覺到這種無形的壓力?
慕容雪冷冷道:“退開!”她的聲音也帶著一股寒意。
沒有人敢動,也沒有人敢出聲。
慕容雪又道:“退開!或者死!”
司空星咬了咬牙,忽然大聲道:“我們幾人若與幫主聯手一擊,你……”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突然而來的一陣怒吼聲打斷了,大吼聲中,只見朱明等三人已發了瘋似的朝慕容雪撲了過去。
原來在場衆人當中,就以朱明和汪、洪三位分壇主的武功最弱,偏偏他們所守的方位又離慕容雪最近,所以承受的壓力和恐懼也最大,無法形容的恐懼已令他們幾乎就快要發瘋了。
這時他們再也無法忍受這股恐懼,狂吼一聲,就往慕容雪撲了過去。
慕容雪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竟似沒有看見一樣。
誰知他們剛撲了過去,就突然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
慕容雪還是沒有看過他們一眼,只是冷冷地盯著前方。
風青雲和司空星眼見慕容雪連一根手指頭也沒有動過,朱明三人就悄無聲息地死了。
他們這才發覺慕容雪的武功竟遠比傳說中的還要可怕,心中再無一絲鬥志和信心。
這時,從門內傳出了一個粗沉而威嚴的聲音。
“放他們走!”
隨著一陣軋軋聲響,兩扇大門由內而開,一個身形精悍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正是青龍幫幫主炎炳煥。
風青雲聞言,退至一旁,放任楊爭揚長而去。
望著慕容雪與楊爭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裡,風青雲的嘴角忽然浮起一絲笑意,喃喃低語道:“慕容雪,你終於還是現身了,但你可知我們已爲你準備好了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