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突然一躍而起,餘淼淼面前銀光一晃,但見這男人右手上提著一柄長刀,不由分說衝著趙蠻襲來。
這襲擊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趙蠻早先也沒有察覺到殺氣,何況也沒有想到播州來人會衝自己揮刀子,所以完全沒有防備,不過此時刀鋒掃到眼前,他頓時渾身緊繃,身體已經(jīng)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
趙蠻突然手上用力,將餘淼淼扣緊了,又低又快的說了句:“抱緊我。”
說話間已經(jīng)一側(cè)身,躲過了一擊,身體又往後躍了一大步,勉強來開了和那大刀的距離。
趙蠻背上揹著餘淼淼,他的雙手都用在拖住餘淼淼的身體,毫無反擊之力,只能靈活的左右躲避,連連往後退,這大刀卻緊跟不放,又纏了上來,轉(zhuǎn)瞬間,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的躲開了幾個回合。
餘淼淼剛纔真的是被嚇了一大跳,不過此時卻已經(jīng)回過神來了,環(huán)住趙蠻的脖子的手緊了緊,一手拿著楊淵拿來的幾包零嘴,那油紙傘就夾在她的脖子上,將她大半張臉都遮擋在傘下。
趙蠻轉(zhuǎn)的極快,她的視線也有些模糊,根本沒有看清楚襲擊者的長相。此時趙蠻躲避襲擊,她毫不猶豫的抓了那幾包零嘴就衝著那銳利的長刀甩了出去,還不等靠近,就被刀風劃破了,油亮的栗子灑了一地,還冒著熱氣。
其中還有幾顆直接被刀破成了兩半,空氣裡滿是糖炒栗子的香味。
空出一隻手來了,餘淼淼才抓穩(wěn)了傘,此時趙蠻突然足尖一點,身體往上一躍,餘淼淼身體倏地一輕,卻是趙蠻突然一腳踏在那大刀之上,落在他身後了,餘淼淼這時迎面一瞥,看清楚了那襲擊者。
是個魁梧的男人,應(yīng)該不到五十歲,髮鬢和鬍鬚都夾著些許銀絲,濃眉鷹目,目光如炬,身手十分靈活。
這男人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一瞬的停滯,轉(zhuǎn)瞬間他又已經(jīng)衝刀趙蠻襲來,刀鋒這次卻是往上方襲來,那油紙傘應(yīng)聲破裂成兩半。
一股強大的力道,襲來,餘淼淼手上被傘柄震得有些發(fā)麻,心也提到嗓子眼。她抓了那傘柄衝著對方丟過去。
只見那人雙目一瞇,旋即,又刺了過來,突然餘淼淼身體又往下墜,被一雙鐵臂一勾,牢牢的護在胸前,趙蠻攬著她的腰,帶著她身體往下一低,避開了這一擊,這才尋了空子,一手勾住她的腰,一手按著她的頭,讓她貼在自己懷裡,又往後退了數(shù)步,這才站穩(wěn)了。
然後,趙蠻放開了遮住她頭臉的手,跟那人隔了五步遠,對視。
這時,不遠處已經(jīng)有人聚過來了,趙蠻衝還拿著鋸子的周修武擺了擺手,他們也沒有湊過來,見這邊的打鬥已經(jīng)停歇了,方不近不遠的看著,也沒有離去。
這時,楊淵看了看川芎。
川芎垂著頭做鵪鶉狀,他已經(jīng)給了提示了,是公子自己沒有體會到,作爲小廝他是很合格的!
楊淵收回視線,才走過來了,衝那男人喊了一聲:“爹。”
原來這人是楊勳。
楊勳“哼”了一聲,楊淵又悻悻的道:“爹,你怎麼來了?”
提起這個,楊勳哼都懶得哼了,根本不搭理楊淵,只盯著趙蠻懷中的餘淼淼瞧。
餘淼淼也繃著臉,神色極淡的盯著楊勳看,抓著趙蠻衣襟的手緊了緊,趙蠻摸了摸她的頭頂,以做安撫。
對視了一會,楊勳的神色繃不住了,將手中提著的大刀撐在地上,有些訕訕的道:“乖女兒,我是你爹。”
餘淼淼這才收回視線,她可沒有忘記剛纔這人是要劈死她,也懶得理會楊勳,只衝趙蠻道:“七郎,還打嗎?要是不打了,咱們回家吧,有些冷。”
雨下的並不大,只是雨絲落在頭髮上、臉上,鑽進脖子裡,還是有些涼意。
趙蠻“嗯”了一聲,將她抱起來,又往身後一轉(zhuǎn),雙手托住,餘淼淼已經(jīng)在他的背上了,他知道不會再打了。
餘淼淼環(huán)住他的脖子,臉貼上他背上。
趙蠻擡腳就走,餘淼淼閉著眼睛也能察覺到兩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楊勳的聲音裡有些不知所措,“乖女兒,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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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淼淼乾脆扭過頭轉(zhuǎn)向另一邊,楊勳的聲音還是擋不住的傳來,“爹以前沒有護好你,我不知道你竟然被餘家給調(diào)換了,是我大意了,等我回頭就去給你報仇,那家人簡直不知死活……”
餘淼淼側(cè)著頭沒有看見他眼底閃著的憤怒和殺氣,也沒有迴應(yīng)一二。心裡則想著楊勳的態(tài)度,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趙蠻心中倒是知道,但是他不會告訴淼淼的,雖然楊勳算是爽快的認可他了,可是認可,那是雙方的事情,他見著楊家人也沒有揮刀相向試探考驗啊。
楊勳倒也沒有多提餘家,見餘淼淼明顯十分牴觸他,臉上的神色越發(fā)柔和,只是有些不知所措的道:“……竟然讓你在這房陵受了這麼多苦,那幾個臭小子知道了也故意瞞著我,不然爹早就來了,你現(xiàn)在生爹的氣也是應(yīng)該的,乖女兒乾脆跟爹回播州去,爹好好補償你……”
老爺子出來這麼久沒有回去,老四也離家出走沒信了,老三神秘兮兮的,耗在房陵,何況楊勳先前也聽楊淵說過房陵有個小娘子跟妻子長相相似,他老早就覺得不對勁。
他盯了老二一段時間,見他不正常,嚴肅的審問了幾次,老二還死扛,被他攔截了老二寄到房陵來的信,有了證據(jù),楊澈這才什麼都交代了。
楊勳第一瞬間涌出來的情緒是憤怒,給人家白白養(yǎng)了十六年的兒子,自己的女兒卻在眼皮子底下被偷走了,現(xiàn)在他的兒子們明明知道女兒的下落,卻爲那個仇人的孩子作想,而瞞著他!
他當即鬍子都翹起來了,怒火中燒,先狠狠的把楊澈收拾了一頓,楊澈也不敢跟自己爹動手,乖乖的被打。
自從楊勳有了孫子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收拾過兒子們了,可見這回是真的氣打發(fā)了,保證楊澈到過年的時候都下不了牀。
打了兒子之後,就快馬加鞭趕來房陵了,在路上憤怒過去,就是羞愧,這事的確也是他的錯,他沒有看好,不然也不會叫人得逞了,親生的女兒在房陵這樣的地方,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只聽楊澈說的那幾件,他就羞愧的沒臉去死,以後該怎麼去底下見死去的妻子呢?
別說妻子了,想到自己那老丈人,他都臉上作燒,都快五十的人了,心裡想著要見老丈人竟然有些發(fā)怵。
不過在見到趙蠻之後,他就想起來,自己也是個老丈人的身份了……
見女兒扭過頭,一聲不吭,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楊勳唉聲嘆氣的走在她旁邊,瞪趙蠻,本來是暗示趙蠻幫著說幾句好話,怎麼說他都是老丈人。
可趙蠻目不斜視的看著前面的路,直到推開了家裡的門,一言不發(fā)。
至於楊淵,此時楊勳直接把這個兒子忘記了,楊淵也巴不得他爹忘記他纔好,要不是知道自己要是現(xiàn)在突然偷跑了,下場會更慘,他也不會留在這裡了。
楊淵只遠遠的跟著,暗暗爲自己捏了一把汗,算起來,是他最先見到淼淼的,不知道會不會比二哥的罪過更大……
他現(xiàn)在還沒有帶淼淼回播州,這下將功贖罪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正想著怎麼減少即將到來的來自親爹的懲罰,偶爾覷見他爹難得的出現(xiàn)無從下手的神色,又見淼淼對爹的態(tài)度最冷淡,眼前突然一亮,轉(zhuǎn)到了餘淼淼另一邊,正想要幫他爹說幾句好話,好減輕楊勳事後對他的責罵,不過想了想,還是將這念頭按下了,現(xiàn)在還沒有到緊要的時候,還是等會再說吧。
此時,趙家院內(nèi)。
老爺子正在跟李似錦下棋耍賴,眼見要輸了,直接將棋局給毀了,“小四啊,這一局就算你跟我平局,下了三局了,你一局也沒有贏,這個才子都是浪得虛名吧。”
李似錦不滿的跟老爺子翻舊賬,明明三局都是他贏了!老人家就是臉皮厚。
藍老爺子說完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年紀輕輕卻一點也不豁達。”
李似錦跟老爺子鬧,老爺子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年前我肯定要帶喵喵回播州一趟,這都過了有半年了吧,走之前我看看你的蠱毒情況如何了,怎麼還是七八歲的心智?”
李似錦跟藍老爺子對視半響,眸子裡深幽幽的,老爺子瞭然的道:“不同的年歲就該有不同的表現(xiàn),你一直七八歲,這麼吵吵鬧鬧、不會把握分寸太不像話。”
李似錦便不再言語了,神色收斂了一些。
藍老爺子點點頭,戳了戳他的額頭:“這還差不多。”
李似錦沒有反抗。
隨後,老爺子又道:“再給你一年也夠你恢復了,你不要將你們老李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攪合到這裡來,更不要做讓喵喵傷心的事,不然,我做的可不是毀棋局這樣的事了。”
李似錦聞言,那目光裡不是往日的清澈,卻是風華瀲灩,“我不會。”
老爺子便笑了,“李似錦說的話,我老頭子願意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