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初心目光一凝,在阿岑的話剛出口的時候,她就制定好了逃生路線。迅速地往一邊的灌木叢鑽了進去。
“跑?看來還真是如此,這樣的體質……老孃看你如何跑的掉!”秋娘說著,聲音在昏暗的密林裡更是顯得陰森可怖。
她正要從隨身的小袋子裡掏出鼎爐來,她最得意的蠱蟲沒有了,這鼎爐裡的這一隻蠱蟲也算是不錯了,正好找常初心試試。
現在見常初心跑掉了,就手將鼎爐又塞回袋子裡去了,迅速的追上去了。
“就是,抓不到那個藥蠱女,用她先練練也行,折了好幾條毒蟲,真虧!”阿岑附和,還心心念念著那幾條被山雞吃掉的蜈蚣,就是拿了李似錦的玉佩,也不能平息她的憤怒。
常初心臉上、身上都有鞭痕,胳膊上也被她自己刺傷了,也只是簡單的包紮了一下,這一大幅度的動作,傷口又滲出血來了。
她心中著急,這血腥味不止會吸引來那兩個毒婦,還會引來野獸。
常初心以前的生活相對簡單,碰到的壞人也不多,她也並未做過幾件壞事,還都是因爲趙蠻而起,碰見秋娘和阿岑這兩人也是偶然,尋她們幫忙也是臨時起意的,對這兩人,她先前也瞭解的不多。
還是剛纔在那小院子裡,她們對餘淼淼的態度,才讓常初心瞭解深刻起來,也覺得害怕起來。
沒有想到一時的嘴快,竟然讓自己陷入了危險的境地了。
她拼命的往密林深處鑽去,心裡慌的厲害,要是真落在這兩人手裡,肯定什麼蠱蟲都往她身上招呼,她要是現在不逃脫了,以後恐怕更沒有機會了,就是死在外面,家裡也無人知道。
她也不甘心成爲別人的工具!
她發足狂奔,可那兩人豈會這麼快就放過她?
而且她們也沒有了對付餘淼淼的耐性,就怕再橫生枝節來,一陣窮追不捨之後,常初心又不熟悉路,只憑著直覺在林間繞來繞去,哪知道繞了半天居然從林子裡鑽出來了,面前是一條能夠容納兩輛馬車同行的小道。
這路小道正是餘淼淼差人整理出來的,這山頭是她的,從這裡翻過去就能到達房陵城,爲了讓自己進城方便,她對這裡也花了不少人力物力。
從五月到現在,近兩個月,現在纔將這幾丈寬的路面上的樹木都被砍伐了,地上的腐葉清理了,在路的兩邊都挖了溝渠,主要是做排水之用,另外也是防止有人在路上用火,釀成火災,有溝渠隔斷也算是一個防護措施,此時這溝渠也纔剛挖到這裡來,後面的工程量還很大。
地面也被陽光曬的十分乾燥,只還沒有修整過,凹凸不平,還沒有正式啓用呢。
看到這條空曠的路,常初心欲哭無淚,想要退回林子裡去,換個方向逃跑,可已經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
她咬咬牙,穿過這路面,跑向另一邊的樹林,突然腿上一痛,一根樹枝砸到她小腿上了,膝蓋一軟,頓時跌倒在地。
“還挺能跑!”
已經聽到秋娘的聲音了,常初心爬起來,掙扎著往前走去,心中越來越絕望,就在這時,突然聽見一陣馬蹄聲,她頓時升起一股希望,順著這小道,往那馬蹄聲的方向奔過去,邊跑邊大叫:“救命!救救我!”
等三匹馬進入她的視線,看到爲首的那個熟悉的人影,她頓時心中狂喜:“阿蠻,那兩個是煉蠱的苗女,別叫她們靠近,快點射殺她們,她們會放蠱!”
騎馬飛馳而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面色蒼白又滿心焦急的趙蠻。
此時聽到常初心的聲音,他面前擡起右手來,他身後緊跟著的兩匹馬上的人不敢大意,手上一揮,兩柄柳葉刀無聲的衝著追趕而來的秋娘和阿岑射出去了。
這兩人才剛踩到這小道上,聽到常初心的話,還不及反應,眼前就是利光一閃,兩刀無聲無息的刺入了眉心,兩人還維持著先前的猙獰表情,瞪大眼,不可置信的倒地不起了。
常初心見這兩人已死,這才鬆了一口氣,虛軟的癱坐在地了,只顧著喘氣,說不出話來,心中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趙蠻坐在馬上,並未下來,他現在也沒有下馬的力氣,正要開口說話,突然心中劇烈疼痛起來,身體往前一傾,竟然吐出一口血來,要不是他背後還有人給他撐著,他幾乎在馬上坐不住,要跌倒下來。
知道他又吐血,身後兩個下屬更是焦急,又不知道他是什麼病癥。想要問,趙蠻只擡擡手,他們只好閉嘴不言。
旁人不知道,趙蠻卻心知肚明,而且他比跟隨的下屬更是焦急,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家去。
卻說趙蠻四更從家裡出來,本來是要去對剛收到的消息,做一番安排的。剛快馬加鞭到了竹山,事情安排到一半,就突然心口疼痛,開始吐血,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他想到餘淼淼,這個時候應該纔剛起牀,就算是磕到、碰到也不會如此嚴重,現在還不到她的月事的時候,什麼樣的事情,會讓她突然流出這麼多的血來?而且淼淼還沒有止血。
一時間,趙蠻也理不出頭緒來,頓時肝膽俱焚。
肯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就連那些暗衛都不能護她,他哪裡還有什麼心情處事,可他現在連騎馬都坐不穩,只匆匆讓人撐著他,抄了這條小道,一路朝著柳樹屯疾馳而來。在回來的時候,趙蠻還想著,若是調虎離山之計,他一定要整個田氏爲陪葬。
趙蠻這一吐血,也叫常初心嚇了一跳,卻回過神來了,頓時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來,看向趙蠻的目光都有些躲閃。
她是知道趙蠻和餘淼淼現在的聯繫,餘淼淼受了傷,手上更是嚴重,肯定是流血不少,趙蠻現在有此反應也正常。
只是趙蠻此時正心中焦急,哪裡顧得上常初心,也就忽略了她的不安神色,只一腳踹在馬腹上,那馬已經飛馳出去,只來得及無力的說了一句:“帶上她。”
見趙蠻顧不得她,常初心才鬆開了緊握的拳頭,掌心已經滿是汗了,其中的一個下屬,一甩馬鞭,先行離去了,留下的那個要邀常初心上馬,她鎮定下來,擺擺手拒絕了,“你們有事先走吧,我慢慢回去。”
這人也不想帶著常初心,好好的採藥,她偏偏跑了,弄的他們這些看守的人也十分沒臉,既然跑來,還回來做什麼!
聽常初心如此說,他也樂得省事,又看見那兩個婦人的屍體,翻身下馬來,正要點火燒掉,常初心上前阻止道:“她們身上都是蠱蟲,你有事先去吧,我來處理。”
這人聽常初心這話,倒是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不過提及蠱蟲還是雞皮疙瘩四起,也沒有勉強,而是退後了兩步。
常初心看了看這侍衛,目光之中滿是憐憫,剛纔就是這人射出的兩柄柳葉刀,殺了秋娘和阿岑,這兩個毒婦身上也有本命蠱,本命蠱的厲害程度跟蠱師的蠱術高低息息相關,她們二人的蠱術也不低,這本命蠱不弱。
本命蠱是蠱師的心血養成,跟蠱師互爲感應,肯定會爲主人報仇,剛纔這侍衛下馬靠近的瞬間,這兩條本命蠱,都進了這侍衛的身體內了,不知道發作時又是怎樣的痛苦。
說起來這人也是救了她一命,就算是她親手殺了這兩個女人,也會被本命蠱糾纏。
她在秋娘和阿岑身上摸索了一番,搜出來不少好東西,還有李似錦的那個玉佩,都看的她目光發亮。
這時突然這侍衛從馬上摔下來,頓時七竅流血,身份駭人,他也是個狠的,直接摸了匕首出來,就往自己的脖子刺去,常初心喝道:“住手!”
那侍衛手一頓,不欲理會她,她趕緊道:“我這裡有解藥!”
說話間已經上前來了,拿了剛從秋娘身上摸出來的藥丸,塞進這侍衛的嘴裡:“這藥丸也只能一時壓制住,你有兩天時間去找人解蠱!”
頓了頓,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她又道:“餘淼淼也能夠幫你解蠱,什麼解蠱之法都不如用她來得快,你們在柳樹屯的人手,餘淼淼也可以解蠱毒。就不知道他舍不捨得了。”
這個他,聽在這侍衛耳朵裡,自然而然就是指代餘淼淼。
這古怪的藥丸入口,那侍衛面上的血頓時止住了,剛纔四肢百骸都像是被萬蟲撕咬的痛楚也緩緩褪去了。
他張了張嘴:“夫人?”
常初心只是點點頭,心中想著,蠱毒以餘淼淼的血應該可以解,至於蠱蟲……若是跟餘淼淼睡一覺也能解決了,不知道趙蠻聽到這個侍衛求餘淼淼幫他解蠱的時候,會是個什麼心情呢?
她直起身來,只道:“我常初心從不欠別人的,剛纔你救了我,現在我也給你指了明路,也算還了你一命了。”
這侍衛眉頭蹙著,倒是沒有攔住常初心,他此時也無力阻攔她,直到常初心的身影沒入叢林內,消失不見了,又過了一刻鐘,他才恢復過來,處理了林子裡的屍體,往山下而去。
除了跟趙蠻的這一筆爛賬,別的都好清算,想到趙蠻,常初心的心裡又亂了起來……
而此時,趙蠻已經進了村了。
他剛一露面,就發現村頭的異常,也顧不得聽人彙報情況,忍著疼痛就衝進了院子,一進來就發現暗衛也都不見了。
此時,這幾個摔下來的暗衛,已經被人從角落裡找到了,擡進空置的房間中去了,除了這些暗衛,還有鄰近這院子的三戶人家和李家的侍衛也都沒有醒來。
趙蠻進屋的時候,周修武正心急如焚的在正廳裡走來走去,現在邱大夫還沒有回來,不過邱大夫跟那個苗人老者在一處,找到他們,那些昏迷不醒的人應該還有救。
“王爺!”周修武見了趙蠻,頓時心中一鬆,猶如見了主心骨,可看趙蠻讓兩個人攙著才能走,脣邊隱有血跡,他頓時又一陣心焦,“你受傷了?”
趙蠻沒有回答他的廢話,而是問:“夫人呢?”
周修武小聲的道:“在房間裡……”說話間,神色一暗,正要罵人表達他的憤怒,以及將他自己也知道的不多的情況給交代一下,可趙蠻已經吩咐人扶著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