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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陋的會面室,四壁圖窮。 展鋒呼吸重了些,玻璃上起了白霧。他沉默著,沒有急的跳起來,也沒惱羞成怒,只是沉默……
劉哲定睛看著他,好像也沒什麼可值得說了。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呢?所有的事是誰的錯?是緣分的錯吧……在錯誤的時間和錯誤的人一起犯下的錯。逝者已矣,他沒有辦法責(zé)怪養(yǎng)育他的於鳳??墒浅菬o辜的,哪怕可能性很小,他也要努力一把。
展鋒似乎笑了,長出了鬍渣的下巴微微揚(yáng)起:"到了現(xiàn)在你來找我,不是爲(wèi)了梳理那些事實(shí),而是爲(wèi)了…那個女人對吧。"結(jié)尾是肯定語氣。
劉哲不動聲色,勾起嘴角,疏淡道:"呵,我的女人怎麼會要找別人。更何況是個傷害她的人!我來,就是想看看——你這個企圖毀我一生的人。你應(yīng)該後悔的,如果不是傷害了楚楚,我一定會放過你。因爲(wèi)……”他頓了下,“你畢竟是父親的親生骨肉。可惜…你不僅不懂愛人,也不知自尊自愛。"
劉哲告訴自己要冷靜,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露出破綻,只要他示弱了,楚楚有可能就永遠(yuǎn)沒有救了。
展鋒終於有點(diǎn)坐不住了:"你跟我說愛!?誰愛我???我又能愛誰?你說的我不相信!我跟在你身邊那麼長時間……你對柳楚……"
"所以,你現(xiàn)在纔會在裡面,而我在外面!"劉哲毫不留情的打斷他的話。他要讓展鋒以爲(wèi)自己已經(jīng)毫無籌碼。
是啊,他跟在劉哲身邊那麼久,可同樣的劉哲也在他身邊那麼久。他自以爲(wèi)了解他,可是還是被劉哲送進(jìn)了監(jiān)獄,而且是出其不意的!展鋒恨恨地盯著隔著玻璃的男人??墒恰麃K沒有真的相信,劉哲只是因爲(wèi)一個男人的驕傲纔來這裡,就算有一部分這樣的原因,畢竟一個男人被算計,是會不甘。但不會是全部,剩下的原因一定是柳楚楚這個女人!他自己剛剛不是也說了嗎?'如果不是傷害了楚楚,我一定會放過你。'自己還是有籌碼的!
想到這裡,展鋒還是露出一個奸詐狠戾的笑容:"哈哈!那你現(xiàn)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劉哲也不急,慢慢起身說:"你是死刑,死後你可願意葬在劉家?我會安排,算是施捨的恩典。"
展鋒猛地站起來,凳子也倒在地,惡狠狠地聲音像是野獸的低吼:"劉哲!"
"嗯?怎麼?不願意?"劉哲似乎在說讓下屬調(diào)動工作這麼簡單的事一般。
展鋒握緊拳頭,厲聲道:"柳楚楚的催眠除了我誰都解不了!哼哼,你一定不知道吧,這種催眠術(shù)是專門用來折磨間諜的!被催眠的人會經(jīng)常做夢,夢到的都是心底最害怕的、最痛苦的往事!你忍心她受這樣的折磨嗎?"
劉哲的額角因爲(wèi)劇烈壓抑的情緒隱隱冒出青筋,但是他的嘴角依然不屑地上揚(yáng),不停告訴自己不能示弱!"這種事,你不會以爲(wèi)全世界只有你懂吧!受過同樣訓(xùn)練的士兵有的是!我們現(xiàn)在天天同牀,她有沒有做惡夢我比你清楚。你還是想想自己要葬在哪裡,如果想不出來,那就挫骨揚(yáng)灰,我可以讓人撒到海里去!或者,你有想看的海嗎?"展鋒狠,他要更狠!
展鋒腿有些打顫,似乎不敢相信,事情已經(jīng)完全不再自己掌握之中,他一直有恃無恐就是因爲(wèi)自己手裡捏著柳楚楚,而骨子裡還有劉國君的血?,F(xiàn)在這兩個籌碼竟然都成了廢棋!"不…不……!"
劉哲轉(zhuǎn)過身,心中終於稍
稍輕鬆了些許,面前是展鋒失魂落魄倍受打擊的模樣,他最後加了把火:"你死後,我會告訴父親你的事。一點(diǎn)也不會隱瞞。"
展鋒終於覺得有點(diǎn)害怕了,他當(dāng)過兵,見過許多生死,如今仍然活著不是因爲(wèi)他不怕死,恰恰是因爲(wèi)他比誰都怕死,所以才小心謹(jǐn)慎,所以才活的比別人久!劉哲一句一句說的都是他死後的事,似乎他已經(jīng)沒有一丁點(diǎn)活下去的可能了。不行!不行!
重新評估形勢,趨利避害,他只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
"劉哲!你剛剛說如果我沒有傷害柳楚楚,你會放我一馬,是不是真的???我可以解開催眠,讓她毫髮無損地解開催眠!人的大腦是有聲音識別功能的,當(dāng)初是我的聲音催眠她?,F(xiàn)在如果你換一個人,雖然同樣能解開催眠!可是她的精神世界一定會受到很大的傷害!只要你想辦法不讓我被判死刑!我就能還你一個毫髮無傷的人!"
一番話說得劉哲心裡鬆了口氣,面上卻隱隱有發(fā)怒之威,冷聲喝道:"你對她的傷害已經(jīng)造成了。你覺得她還能毫髮無傷嗎?她何其無辜,你比任何人都知道。我又對你造成了什麼傷害?你手段毒辣狠戾,殺人不眨眼。你覺得我現(xiàn)在還會相信你嗎?你覺得你有談判的資格嗎?就算我相信你,你完全可以解了催眠如果埋一個自殺之類的暗示……"
他立刻截斷他的話:"不會!你可以讓專業(yè)的催眠師在一旁盯著!只要你能讓我不死,我就讓她好好的!"現(xiàn)在他終於肯相信劉哲的來意!而他也必須爲(wèi)了活下來努力!
劉哲諷刺道:"在經(jīng)歷了這些事之後,她不可能和原來一樣好好的。"
"我可以跟她解釋一切!你被陷害娶了袁珊珊的事,於鳳的事。那些事,我都可以跟她解釋清楚!"展鋒像是溺水的人緊緊抓著唯一的浮木。
劉哲沉默似是剛開始考慮展鋒的提議。在展鋒期待的目光中鬆了一些口氣說:"我回去問問催眠專家,他們之前並沒有跟我說換一個人解除催眠,病人會受傷。如果真是這樣,我會考慮你的意見。"說完也不等展鋒開口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展鋒的手緊緊貼在玻璃上,猛地錘了一下。
出了門,劉哲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這樣的事在商場多年,他早就輕車熟路,可是今天卻好像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一樣,力竭。不過,終歸結(jié)果差強(qiáng)人意。展鋒機(jī)關(guān)算盡,最後也不過是這樣的姿態(tài)?,F(xiàn)在只要故意晾他幾天,再來找他說自己答應(yīng)了。死刑改判無期也不難。
回了公司,辦公室。劉哲就叫來白嶺山,告訴他剛纔的事,又吩咐:“你挑兩個催眠師在展鋒給楚楚解除催眠的時候在旁邊監(jiān)督。”
白嶺山顯然有點(diǎn)猶豫:“你確定他能信嗎?”
劉哲幽幽道:“有專家坐鎮(zhèn),而且這也是他唯一的活路,就算他心有不甘也不敢讓自己的活路被任何意外堵死。”
白嶺山神色凝重:“你放心,我一定找最專業(yè)的!”
劉哲寬慰地露出一抹暖色:“拜託了。”
晚上,劉哲回了冬忍大廈楚楚的住處。
飯廳,暖色燈光下,鋪著幾何圖形桌旗的白色餐桌上,整齊放著兩個橘色餐墊,上面擺著兩套精緻的餐具。懸空的音響裡放著歌:忘記你需要多久。
“曾經(jīng)的回憶涌到胸口,想念忘記間有一道溝,我想跨越卻不能夠…忘記真得好難受,如果可以請你回頭,
忘記你需要多久,難道是天長地久…你是否會再牽我的手,忘記你需要太久,用一生尋找理由,如果時間會後退倒流,不要放手……”
歌詞讓男人有點(diǎn)心痛,他將楚楚抱坐在大腿上,在她耳邊喃喃道:“不要放手……”
楚楚明顯瘦了的瓜子臉多了些冷豔的感覺,睜著一雙黑黑眼睛有點(diǎn)無辜,似乎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像小動物一樣惹人憐愛。她乖巧地靠在他懷裡,看到他有些沮喪的深情,似乎有點(diǎn)焦急:“不…不放手。”邊說著,雙手就緊緊握住他的手。
男人一愣,繼而笑了笑:“好。不放手?!?
兩人對視了一會。突然楚楚又猶豫了,看了看手,又看了看餐點(diǎn)上美味誘人,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咽口了下口水。最後還是緊緊握著不動,只是看著食物的眼神垂涎欲滴,鼓著腮幫,面上越來越委屈。
男人見了,低頭就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太可愛了。這樣的楚楚,可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唉很不厚道的想:如果催眠解除後非要有後遺癥,他希望是保留現(xiàn)在這個可愛屬性。
被親之後,楚楚眼睛瞪了大了點(diǎn),眼巴巴地瞅著他。
肚子好餓…剛剛纔吃了一點(diǎn)而已……可是如果放手,他好像難過的要哭了似的……這人比她高,比她壯,比她厲害,她覺得他像個超人,什麼都知道,最重要的是他對她好好。給她飯吃,還陪她睡覺,就是有時候在牀上,總有硬硬的東西硌的她痛,他不讓看,也不拿走。除了這點(diǎn),她覺得他就沒壞壞的地方了??墒恰@麼厲害的人,剛纔那張難過的像是要快哭出來的臉,讓她的心非常!非常不舒服!
她不知道怎麼辦,他說不放手,那她就聽他的……可是真的好餓哦。不放手怎麼吃飯呢?他不能喂她,她也不能自己吃。好煩惱啊……
男人看著她一臉無辜彆扭的模樣,樂開了懷,嘟著水潤的紅脣,他忍不住又親了一口。
楚楚大驚,他怎麼了?難道也是肚子餓了?不能吃飯就…就想吃她?想到這裡,看他的眼神明顯害怕起來了,可是手卻依然緊緊握著他的不鬆開。怎麼辦?他是不是要吃了自己?“我…我不好吃……”軟糯的聲音帶著些哭腔響起。
“……”
“公園…小黃不用手,用嘴也能吃飯,你餓…不然…你…你也用嘴好了……我不會告訴小黃,你學(xué)他!”她認(rèn)真的想出了自救的方法。
“……小黃是狗,沒有手?!?
她大驚:“你不喜歡小黃?小黃多可愛……”她的重點(diǎn)很奇怪,邏輯也很奇怪,所以男人也不跟她計較。
沒一會,餐桌前又是一片和樂融融。
兩隻小手握著一隻大手,一隻大手給她夾菜餵飯。
看著一臉崇拜他的她,男人心裡又哭有甜,現(xiàn)在的楚楚依賴著他,對他毫無防備,可是恢復(fù)記憶之後呢?現(xiàn)在的他是再也離不開她了,哪怕是綁也要將她綁在身邊!
吃完飯,楚楚趴在地毯上拼圖。小小的身影在光與影的交替中顯得越發(fā)無助嬌小,頭髮長了許多,鬆鬆軟軟地散在肩頭,有些滑落在臉側(cè)。劉哲走過去,一手輕輕環(huán)住她的腰,一手將滑落的頭髮繞到她耳後。下巴支在她的肩窩裡,鼻尖環(huán)繞著她熟悉的味道。
一室靜謐,只有呼吸的聲音和拼圖偶爾磕碰的聲響。男人閉起眼,下巴蹭了蹭,心裡默默道:楚楚,不放手,別離開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