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林部落西邊的丘陵邊上,姜少立用力給隨他出門的戰(zhàn)士塞進最後一個冰球,自己也跪在林中。
所有人臉上都帶著不正常的潮紅,體溫升高卻不見一絲的汗。
姜少立餓得手抖,不由自主握緊了石刀,正猶豫著應不應該將手邊的族人宰了,這時,一頭黑熊映入了他的眼簾。
熊這種生物只有一個人能戰(zhàn)鬥時,基本上是必死的局。沒人會隨便去打擾冬眠的熊,因爲熊並非真正的冬眠,而只是比較嗜睡。一旦清醒,幾乎在呼吸間就能恢復十成戰(zhàn)鬥力。
更何況,他眼前這頭黑熊明顯不只是被打擾。
只見它喘著粗氣,一對小眼珠子直直盯著姜少立,如同餓狗撲食,轉(zhuǎn)眼就朝他狂奔過來。它一定是和自己一樣,除了餓已經(jīng)沒其他想法了!
感覺到生命受到嚴重威脅,姜少立前所未有的冷靜。
大腦高速分析著眼前的場景應該怎麼做,身體自然而然調(diào)整了姿勢。
微微彎曲著膝蓋,前後腿錯開,躬身,手臂自然垂下身旁,手指緊握石刀,鼻子屏住了呼吸,心中默數(shù)著黑熊攻擊的倒計時。
三……
二……
一……
碩大的熊掌正面拍來,帶著千鈞之力。姜少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滑步讓開,一手抓住黑熊腋下皮毛,雙腿一蹬,翻身攀上了熊背。
黑熊狂吼不止,原地亂蹦,想將背上的食物抖落下來。地上戰(zhàn)士被它踩得骨頭塌陷,鮮血噴灑,立時斃命。
姜少立不爲所動,靈活地騎在黑熊身上,在一起一落中,尋機把手中石刀插進了黑熊後脖子的骨節(jié)間隙,緊接著往前一抹,皮開肉綻,黑熊脖子割開了一半,鮮血冒著熱氣濺射到地上的戰(zhàn)士身上,隨即轟然倒地。
姜少立這才從熊身爬下來。
一番生死搏鬥後,他腦中無比的清醒,身體也恢復了正常。
他先是解下了族人身上的衣物武器,埋葬了他們,隨後才緩緩把眼光投放到黑熊身上……
三天後,太陽再一次從地平線上跳出來,以一種緩慢而堅定的姿勢往上攀爬。陽光無差別地溫暖著草原上的一切生靈,就彷彿它們從未改變一樣。
龍林部落的營地上,炊煙裊裊。大部分的族人已經(jīng)從瘟疫恢復過來,離開了祭司大人的實驗室。
白小雙頭疼欲裂,強撐著安排族裡的事務。
部落裡的豬互相撕咬全死了,小母牛茍活著衝破了牛棚不知去向,家禽已經(jīng)全部宰了吃光,糧倉裡只留下了不到十筐稻穀。
三天的消耗,把族裡的存糧揮霍得七七八八,幸好大夥沒有那麼飢餓,所以現(xiàn)在的庫存還能再撐三五天。
就在這時,她身旁一族人驚呼:“祭司大人你看!你快看!這些穀子……”
白小雙感受到族人驚奇之中還有點喜悅,連忙走上前去翻看。
只見籮筐中剩餘的穀子居然已經(jīng)開始發(fā)芽……
“這……應該是稻穀也有了變化,跟人跟豬一樣,病變了。這樣的穀子可能有毒,不能再吃了……全部種到地裡吧!”
她想起了剛纔赤骨跟她說的話——病人們都強壯了不少,骨頭硬,肌肉硬,他後來都要使上七八成力氣才敲得暈,醫(yī)療隊務必加強對昏迷病人的束縛,要比原來牢固三倍以上才行。
“不要把這些穀子當成還是原來的穀子,說不定它們能活過這個寒冬呢!同樣道理,所有人都要警惕植物和動物,它們也經(jīng)歷過了昨晚的劫難,活下來的都會跟大家一樣,力氣大了,可能更兇狠了,外出不要落單,都聽明白了嗎?”
族人們紛紛答應,白小雙又囑咐他們把自己剛說的話傳下去,這纔回到實驗室。
此時,大部分病人已經(jīng)痊癒,甚至很大比例治好了以前的殘疾和慢性病。
例如之前被坍塌的陶窯砸傷的武器隊隊長白染,膝蓋粉碎性骨折,現(xiàn)在居然全好了,能慢慢站起身來,看樣子往後還能邁步行走。
又例如從箭塔摔下來的白安,如今似乎能聽見一點點聲響了,即使分不清人說話,但好歹是個進步。
但還是有人沒有痊癒。
這極少部分的族人要不還昏迷著,瘦得只剩皮包骨,要不醒過來卻失去了理智,像一頭頭飢餓的野狗,磨著牙衝其他人嘶吼,嘴邊不斷流淌著透明的唾液。
最重要的是,族長白歲醒過來卻同樣失去理智。
“阿歲,阿歲……”白玲捧著一碗粥跪在白歲身邊,臉上神色悲慼。
來查看情況的白小雙皺眉看著他們。
她能清晰感覺得到衆(zhòng)人強烈的情緒,有絕望的,有哀傷的,但所有清醒過來的狂躁病人卻沒有一個出現(xiàn)如人類一般的情緒,他們給自己的感覺就只剩下敵意和飢餓。
那是一種純粹的情緒,原始,本質(zhì),不摻和一丁點思考。
從裡到外,只剩下這樣的野獸思維。
白小雙毫不懷疑,只要一解開麻繩,他們就會撲上來,把其他人當成食物生啃,直到填飽肚子爲止。
“不要靠近他們,待會兒我還要再給他們做一次檢查,檢查完了再統(tǒng)一喂他們吃飯。”
醫(yī)療隊走上前來,按照祭司大人的吩咐拉開了病人家屬。
白小雙上了車,取下來一批麻醉劑。
如果她沒猜錯,這些人的大腦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不可逆轉(zhuǎn)的病變,負責控制行爲、組成人格、規(guī)劃展望和時間觀念的大腦額葉被損壞,這類似活屍的人類除了生物本能,已經(jīng)不可能重新適應文明部落的生活。
但是,這種猜測和內(nèi)含的理念對於族人來說根本無法理解,所以她必須想其他辦法。如果想不到,就只能先“養(yǎng)著”這些人了。
至於她自己身上的異變,白小雙更樂意等同於其他病人身體的強化。
就跟赤骨所猜測的一樣,她也感染上了瘟疫,只不過發(fā)病沒那麼嚴重,但結(jié)果是一樣的,她的身體有了變化。
具體來說,她如今能比往常更加清晰感知到他人的情緒。情緒越是強烈,她的感受就越是明朗。
這異化目前看來還算有用,白小雙沒多費心神研究,只專注在手頭的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