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六章來世4==
（追妻）
“爹爹！女真是不嫁給他。”
蘇菱靠在鎮國公懷裡， 緊緊攥著拳手，淚珠順著臉頰， 滾落在男人的衣襟上。
鎮國公聽著哭的近乎哽咽，眉宇間鬆了三分力氣，他拍了拍的背脊，低頭道︰“晉王殿下文武兼濟，儀表堂堂，究竟哪裡不好？讓你這不嫁？”
蘇菱吸了吸鼻子，擡頭看他， “哪裡都不好。”
鎮國公『逼』視紅通通的眼楮，緩了口氣， 道︰“你可是還念著那何家郎？”
蘇菱坐直了身子， 雙眸中盡是坦『蕩』，“爹，跟哥哥沒關係， 就算晉王殿下文武兼濟，能天上入地又如何？他請旨娶我，不就是爲了拉攏爹爹，等我嫁過去， 爹爹和□□後豈不是就要受制人了？那我還不如稱病，再不嫁人了！”
“胡鬧！”鎮國公板起臉，正要說教一番， 只聽房“吱嘎”一聲響——蘇淮安帶著太醫到了。
蘇淮安看著蘇菱安然坐在榻上，先是鬆了口氣，又道︰“你今到底去作甚了，怎突然暈倒？”
蘇菱低著頭道︰“哥......”
狀，鎮國公趕緊讓太醫替蘇菱診了脈。
身子無礙， 便只開了一些安神的方子，送太醫走後，蘇淮安與扶鶯交代︰“這些『藥』你拿下去煎，每天晚上都看著服用。”
蘇菱覺得他小題大做，低聲道︰“哥！我真沒事了。”
蘇淮安道︰“怎沒事？方纔你跟夢魘了似的，一直在說胡話。”
夢魘。
蘇菱的餘光歇睨著“蘇景北”，試探道︰“我說什了？”
蘇淮安無奈道︰“你一喊陛下，一又喊什蘇家冤枉，依我看，你這就是思慮過重，應該好好休息纔是。”
話音落下的一瞬，蘇菱瞬間明白，方纔鎮國公眼中的凌厲是從何而來。
原來，他是動了殺心。
“可我這病，無可救。”蘇菱垂眸道︰“自打聖旨發下來，我無一日不做噩夢，每天醒來都是一身冷汗。”
蘇淮安擔憂地看著。
“阿菱，這婚事乃是聖上金口玉言定下，無人可改，你的那些心思，行不得，聽爹一句話，就此放下吧。”鎮國公長嘆一口氣，道︰“只要鎮國公府還在，爹不讓你受委屈的。”
“女知道了。”蘇菱擡起袖子擦了擦眼底。
“好好睡一覺，有什話，明再說。”
闔上的剎那，蘇菱脫力一般地躺回到了牀上，緩緩閉上了眼楮。
試著將近來與晉王有關的事貫穿在一起。
何家在園開宴那日，應該是他們這輩子的一面。
眼下太子未立，京中暗流涌動，晉王無論如何都不該來赴何家的宴，實便覺得突兀，只是注意力都在何子宸身上，懷疑的苗頭轉瞬而逝，未多。
現在回，上輩子根本沒過他。
緊接著，皇帝賜婚。
雖然欽天監合算的婚期與前世一般無，但也有與幾處與前世不同的地方，比如，下旨的日子提前了，何子宸也未在京中鬧出笑話。
再然後，是慶豐樓。
回憶停在暈倒之前，也就是剛剛——
隔著一張屏風，他說，蘇大姑娘蕙質蘭心，我傾慕已久，今生能娶爲妻，自萬分惜愛。
下覺得『毛』骨悚然，可此刻再，唯有一個結論，能讓一切變得合理。
他記得。
到了這一點，蘇菱漸漸冷靜下來。
哪怕這一世他們還不算夫妻，亦是猜的出心中所。
眼下朝中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倘若現在揭發澹臺易，蘇家雖能保住，可誰在這場奪嫡中勝出，那便不一定了。
在年號改爲延熙之前，什都不能做。
維持原樣，纔是最有利的局面。
在蘇淮安緊密的注視下，蘇菱被迫在家修養了好幾日，再一轉眼，就到了寒食節。
寒食節，那可是京中貴女上街探春的好日子。
往年這候，燕王妃、何四姑娘，早就該給下請帖了。
可今日，“準晉王妃”的身份讓們的關係變得尷尬無比，請帖一間，無法明著遞到鎮國公府來。
畢竟女子從夫，過了納徵，已算是晉王的人。
而蘇菱上輩子也是如此的。
怕蕭聿覺得有心，反過來給父兄施壓，大婚之前，不僅乾脆利落地與何四姑娘、與燕王妃斷了交，更是能不出戶就出戶，誠心避嫌。
然，這態度，看著循規守禮，實則弊大利。
燕王與成王藉此認定鎮國公府站了晉王的隊，從永昌三十六年到三十八年，沒少給蕭聿絆子。
三王攘權奪利，造謀布阱，令大周的國力更是雪上加霜。
重來一回，燕王妃若是再拉攏，倒是再不必像前世那般小心翼翼了。
蘇菱打算出上街。
扶鶯給梳完頭，依舊垂眸出神，嘆口氣，從梳妝檯上抽走了那本江南遊記，“奴婢知道，睹物思人的滋味不好受，姑娘既與公子沒有緣分，還是......別看了。”
扶鶯抖了抖江南遊記，開始了老媽子一般地絮叨，“這江南遊記有什可看的？依奴婢看，還不如話本子有意思呢，今上街，奴婢陪姑娘多挑兩本。”
蘇菱看著手上的遊記一愣。
風一吹，頁刷刷作響，蘇菱起了那被人竊走的三十六封信。
今生，依舊沒收到。
那人可真是，毫不客氣地，又算計了一回。
扶鶯晃了晃手，“姑娘？”
蘇菱看著扶鶯，忍不住擡起雙手，『揉』了『揉』的臉，笑著嘆口氣，道︰“知道了。”
扶鶯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不嘟囔了一句，“姑娘順心就行，倒也不必強顏歡笑。”
蘇菱︰“......”
街上車水馬龍，人聲喧鬧，蘇菱倒是怡然自得，先是逛了幾家常去的鋪子，轉身又進了京城最有名的肆——蘭香苑。
掌櫃一到光緞金飾的富貴美人，立馬笑彎了眼楮，“姑娘要點什？”
蘇菱慢聲慢語道︰“可有新刊？”
“有有有。”掌櫃拿出兩張清單，道︰“姑娘且看，這都是新刊印的，《三國志傳評》、《列國傳》、《歸田瑣記》都有。”
“這不都是舊？”
掌櫃意外道︰“這些姑娘都看過？”
蘇菱細細白白的手指，略過那些對來說已經過的話本子，和一些男人挑燈夜讀的目，道︰“給我拿一本穆青先生的人物傳記吧。”
掌櫃微微蹙眉，道︰“這本好似被人買走了，小的去給您找找，姑娘且等。”
蘇菱站在原地等。
半晌過後，腳步聲漸近，一縷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蘇大姑娘要的，是這本嗎？”
嗓音、氣息、及指節分明的手。
不用轉身，也知道身後的人是誰。
蘇菱回頭，擡眸，看他。
“晉王殿下？”淡淡道。
蕭聿高而顯眼，身著玉『色』鶴氅，腰繫青『色』腰封，疏離鋒銳的輪廓，在四目相對的下一瞬，變得深邃又柔和，男人的嘴角漾起一絲幾不可查的弧度，“你喜歡看傳記？”
蘇菱不動聲『色』地看著他，不接話。
蕭聿繼續道︰“我那還有幾本穆青著的隨筆，明日我派人送你府上去？”
他的聲線雖然低沉，卻不難聽出裹挾著的幾分討好。
蘇菱偏過頭，避開他的眼楮，輕聲道︰“我只是隨意看看，談不上喜歡，實不奪人所愛，就不勞殿下費心了。”
說罷就要走。
蕭聿聽著的話裡有話，長臂一伸，攔住了的去路，蹙眉看著的眼楮，認真道︰“那你喜歡什？”
承上天厚愛，重來一世，他不還似前世那般，心不甘情不願地嫁給自己。
就在這，燕王妃恰好挽著何四姑娘的手，緩緩走進肆。們鎮國公府的馬車停在外面，便尋思來此踫踫運氣，沒到，還真是瞧著了。
蕭聿攔路的動作，就彷彿將人圈在懷裡。
這樣的一幕，不誤成私都怪了。
燕王妃嘴角一勾，“真是巧了呀，晉王殿下竟在此。”
蕭聿用身子擋住，蹙眉，“皇嫂。”
燕王妃偏頭去看他身後的蘇菱。
蘇菱還沒等燕王妃開口陰陽，眼眶“刷”地一下便紅了，清麗的雙眸流光涌動，是道不盡的委屈。
泫然欲泣，簡直是最好的解釋。
蘇菱壓著嗓音，將嘴脣咬了個通紅，哽咽道︰“殿下能放我走了嗎？”
這一字一句，彷彿如石釘砸進蕭聿的背脊，直接麻到了尾椎骨，他回頭，手足無措地看著，“你……”
怎、怎就哭了啊？
燕王妃一口陰陽話盡數吞了回去。
蘇菱繞過蕭聿，頭也不回地，疾步走出肆。
何四姑娘趕緊回頭去追，“阿菱！阿菱你等等我！”
燕王妃蹙眉看著蕭聿，道︰“距婚期本也沒有幾日，阿菱心有所屬，殿下不是不知，又何必苦苦相『逼』？”
蕭聿︰“……”